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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 順頌商祺 4331 字 6個月前

的,乾脆自己起早給他做好了飯再走,結果兩個人時間完全岔開,幾乎再沒坐一起吃飯的時候。

有次新聞裡說,某地出土了一件瓷器,轟動全國收藏界,某品牌的標識頻繁露出。柏知望看著看著電視,忽然站起來開電腦,興奮地與秦舟分享,說那個品牌背靠的公司現在股價大漲,而他在低位期買進了幾支。

秦舟隻是淡淡地應著,答非所問道:“出土的那件是元青花到現在都很罕見。”

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秦舟隻知道從前年輕的研究員一腔熱血,可現在遇見稀有的文物卻不再那麼純粹地激動。柏知望也能感受到秦舟話變少了,於是他努力找話題,結果卻換來更彆扭的相處。

異國那會兒吵完架回來親親抱抱就什麼都忘了,等他們終於能天天膩在一起了才發現,原來你吵完架不但要跟他親親抱抱,還要忍受他在你眼皮子底下像變了個人,和他以為的、你高高在上的冷漠。

就這麼溫水煮青蛙,煮了大半年。

柏知望因為見什麼客戶跑出去應酬,累得腳不沾地,隻能趁著周末才能補覺。

秦舟看著他的眼角,輕輕地,用指腹撫平細紋。

柏知望很快被吵醒,他最近總是睡眠很淺。

“我再眯會兒,十點叫我行嗎?外邊兒公司還有個會要開。”柏知望帶著疲憊說。

秦舟不困,但還是陪他一起躺著。床上能湊齊兩個人的機會不多,能抓住一會是一會兒。

柏知望不清醒,下意識把秦舟撈到自己懷裡,還親了親他的頭發。

“我上回看見你美國進修的專業課證書了。”秦舟話裡有委屈,但沒敢說得太明白。

柏知望正睡迷糊著,哼聲應著。

“你把方向改了?”秦舟小聲問,“它們跟你在科研院的課題關係不大。”

柏知望點頭,“嗯,原來那些麵兒太窄,乾不了彆的。”

麵窄的意思是專注於數字化修複,秦舟不解:“可那都是領域內最頂尖的師資吧?你現在改了,是……想乾彆的嗎?”

柏知望撓撓鼻子,沒說話。

秦舟不太高興,他之前開刀都沒敢跟柏知望說,就怕耽誤人家專業進修,合著柏知望根本沒想專精。

秦舟默了會,又問:“我記得科研院就算再忙,也不至於幾個月連軸轉。你這麼多會要開,是有新課題?”

“沒,是外麵公司的會。”柏知望工作日內還有自己的課題要忙,對外合作項目隻能犧牲他的私人休息時間,所以給了秦舟幾乎無休的觀感。

秦舟歎口氣:“可你喜歡做那些嗎?喝酒,加班……”

柏知望答得飛快:“不喜歡。”

秦舟捋著他額前的頭發,埋怨道:“不喜歡還做?”

“工作嘛。”柏知望困狠了,話都是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往外蹦的,到後來乾脆沒聲了,“誰會喜歡工作。”

秦舟低下頭,沉沉地歎了口氣。

他愛的柏知望,曾經眼睛晶亮地說,會為了熱愛,窮其一生。

天花板因為返潮而起泡,牆皮會脫落,熱愛也會褪色。

“睡吧。”秦舟翻過身,睜眼等到十點鐘,叫柏知望去開沒完沒了的會。

然後繼續沒完沒了的,無聊的假期。

秦舟之前空了會跟朋友出去喝下午茶,但自從柏知望回國後,他定計劃習慣都捎上另一半。後來工作室黃了,藝協那些朋友更是走得七七八八。成年人之間三個月沒維持社交關係就淡如水,再回頭找就比較尷尬。

秦舟最近有個基科項的材料還在審,這會看文獻看得疲了,就翻了圈手機聯係人,又實在不知道乾什麼,拎著外套往出走,跟柏知望說晚上回家。

一路溜達到西岸,秦舟吹著江風,腦袋清醒不少。

這塊是個藝術中心,好多原創藝術家在這邊辦展。秦舟因為工作原因結識了不少策展人和攝影愛好者,正好今天的小展是他熟人辦的,他就進去逛了逛。

今天有城市攝影展,拍攝者用光和構圖都很大膽,個人風格十分明顯。

秦舟正看著,後背突然被人拍了下。回頭一看,正是這些照片的作者。

“迪哥。”秦舟笑著打招呼。

被叫迪哥的人留著長頭發,穿鬆垮的亞麻質褲子,嘴裡叼著根沒點著的煙,“喲,剪頭了。”

“很明顯?”秦舟這會頭發比平時短點。

迪哥笑,“廢話,你原來總紮個揪。”

秦舟低下頭,回想起柏知望似乎很久沒注意過自己的變化。

迪哥打了個響指,“今兒怎麼有空來這兒,咱都多久沒見了?”

“挺久了,我怕你們忙一直沒敢打擾。”秦舟指著展出的攝影作品,誇道,“喔唷,你竟然真的把畫展開到這來,也算是圓夢了。”

“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誰!”迪哥顯擺道,“唉,你真是可惜了,要是聽我的把工作室做下去,下回擺最中央的就是你的畫,信不信?”

“能不信嘛,你可是浦東小艾爾弗雷德。”

“滾你媽的!”迪哥聽出話裡的揶揄,氣得戳他胳膊,“欸?大學究怎麼沒跟你一塊來,被你榨乾了?”

這幫人開起黃 腔口無遮攔的,秦舟習慣了,付之一笑:“他在忙。”

“忙?”迪哥冷笑一聲,“悠著點啊弟弟,男人說忙,不是出軌,就是有鬼。”

秦舟並不生氣,篤定地搖搖頭,“他不會。”

迪哥“嘖”了聲:“這麼自信?那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我也不知道。”秦舟轉頭望著能看到江景的窗戶,茫然地說,“就是覺得……有點認不清我們了。”

他一直堅信愛是靈魂契合,他們能走到今天是因為相似的理想和誌趣。如果刨去這些,他不知道秦舟還算不算秦舟,柏知望又是誰的柏知望。

臨走前迪哥問他——怎麼談個戀愛反倒談壞了,你們不應該一起往好了走嗎?

秦舟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們終於有了一點積蓄,改造過的落地窗很明亮,櫥櫃能放下各地博物館送的文創,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好”的方向。

出去逛了一圈也沒得到答案,反而被迪哥說得更煩。

到家後,秦舟往沙發上一賴,習慣性查看手機,發現自己剛剛漏看了柏知望的微信。

[供貨商出了點問題,要臨時去趟蘇州。]

秦舟算了算日子,發現定好的音樂劇又看不成了。

不光是音樂劇,他本來還做好了四月去顧村看櫻花的計劃,照柏知望這個忙法,估計也夠嗆。

秦舟覺得心裡堵得慌,他們之間再這樣下去難免會出問題。他找朋友介紹,聯係上一家有情感調解業務的心理谘詢公司。

對麵提出希望能由雙方共同參與、當麵谘詢,這樣效果會更理想,所以秦舟給柏知望打了個電話,想問他下個月能不能一起去聊聊。結果電話剛打過去,忙音沒兩聲就被掛了。

行吧,估計在開會。

秦舟旁敲側擊道:[那你四月回來有空嗎?]

柏知望過了兩小時才回複:[是去顧村嗎?可能不太有,這邊專項估計得五月才結束。]

那時候花就謝了,秦舟沒敢提,更沒心思再聊谘詢的事兒,反正柏知望估計根本沒覺得他們間哪裡出了問題。

大概快十二點,秦舟收到了柏知望的視頻。對麵剛回賓館,而秦舟已經睡了。

柏知望問:“吵到你沒?”

秦舟揉了揉眼,“沒。你剛忙完?”

“嗯,剛回賓館,跟你說句話就去洗澡了。”柏知望提起晚上說的顧村之行,“對了,你不是想去看花嗎?等這個項目結束了我陪你去大連看,成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北方的花期比較晚,也算是個可行的替代方案。可秦舟要的不是替代方案。

他默了很久,搖搖頭,“再說吧。”

比起約好了再讓期待落空,還是順其自然比較不容易失望。

音樂劇開幕前兩天,秦舟麵無表情地給丁故發了張照片,直說柏知望過兩天出差,多了張票,問他有沒有空。

沒兩秒鐘,丁故語音就過來了:[下次直接送錢就行,彆總送票。]

秦舟不耐煩地回:[明天兩點,文廣劇場,《貓》,去還是不去?]

丁故:[去去去!柏老師到底怎麼回事,原版巡演誒,這都不去?你倆沒分吧?]

秦舟:[放心,你脫單了我都不可能分手。]

這麼欠的話免不了挨罵,被罵完的秦舟退回柏知望的界麵,接著往下聽。

柏知望的聲音像雲,慢條斯理的,帶著低頻的磁性,秦舟每回都恨不得多聽幾遍,所以他總壓著柏知望給自己多發語音。

柏知望:[我先出門了,菜做好了在櫥櫃裡,吃的話記得加熱。]

秦舟打開櫥櫃的門,看到三個盤子裡都是自己愛吃的菜,其中一道還擺了個心型。另外兩道應該是來不及,所以沒怎麼加工。

秦舟心口麻麻的,鼻頭嗆得癢。

看到這些,他堅信他們仍舊是相愛的——秦舟在燃起這點希望後又突然沒了底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需要從這麼小的細節裡摳出在乎彼此的證據。

明明之前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是證明。

第40章 我想辭職

秦舟本來想等柏知望什麼時候閒下來就直接挑個周末,去谘詢室坐坐,提前預約了好多次。沒成想,一到周末要麼柏知望要加班,要麼秦舟自己被安排去出差,這一拖又是幾個月,預約次數都快浪費光了。

柏知望在另一個圈子裡混得風生水起,對感情反倒沒秦舟那麼多顧慮。兩個人出差都是常事,久而久之,早安%e5%90%bb的習慣沒了,以前幾乎每周都必須要有的深聊也擱淺。就算兩個人能罕見地躺一塊,卻發現沒得聊了,說兩句單位最近怎麼樣,然後背對背地睡過去。

至於上一次做 愛,那更遙遠,可能還是冬天的事,可惜怎麼樣都不儘興,最後柏知望想幫他弄出來,結果被推開了,草草收場。

這不是情侶正常的狀態,秦舟想借自己生日的機會把話攤開,好好聊聊。

他本來對生日沒特彆上心,爺爺奶奶去世後他就沒過過這個,跟柏知望在一起後才慢慢有吃蛋糕的習慣。現在也是心裡堵得慌沒辦法了,他才找柏知望商量過個生日。

柏知望特地推掉了兩個活兒,急匆匆地從陸家嘴趕回家,西裝領帶還沒來得及摘。

“生日快樂。”柏知望把禮物盒擱在桌上,秦舟認出來LOGO。

“謝謝。”秦舟嘴角的弧度好看而刻意,“先吃飯。”

豐盛的晚餐讓人心情好,柏知望邊吃邊聊自己的Case幫成功公司獲得多少天使輪投資,又有多少科技企業搶著向他投出橄欖枝。

秦舟的臉色一下子拉下來,裝作不經意地問:“你最近是不是投入太多精力在這裡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