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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血液噴濺,頭顱掉到地上後,滾了兩圈停下,正滾到宋小河的腳邊。

然後那頭顱開口說話了。

“我這頭怎麼總是被砍?”他說。

宋小河還是頭一回見有人頭被砍下來還能說話,嚇得驚叫一聲,往後退了好幾步。

緊接著就聽那頭顱說:“不過真可惜,我這個傀才剛煉成不久,又被你毀了。”

沈溪山召劍而回,冷聲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那頭顱歎了一聲,說:“我沒空著手來,給你們送了些禮物的,本來此次前來想多與你們敘敘舊,沒想到你下手那麼快,也罷,下回再敘,反正我們還會再見。”

說完這句話,那頭顱就徹底閉上眼睛,身體也跟著倒下。

隨著砰的一聲悶響,裡麵的一些細小的零件摔在地上,灑落一地。

宋小河方才就覺得這人的聲音眼熟,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是誰,但見了這機栝之後,就忽然想起這聲音她在哪裡聽過了。

去年在前往鬼國路上的那一片赤地上,他們突然遭受了襲擊,其中一人能夠掌控妖屍,一人能夠掌控機巧所製的凶猛利器,名喚莫尋淩和魚皎。

當時宋小河殺了莫尋淩,一劍砍了他的頭。

本以為他當時應該死透了,而今卻再次聽見了他的聲音,顯然上次宋小河並沒有殺死他。

人斷了頭是活不了的,上次宋小河所殺,恐怕也是類似於眼前這樣的,與人極為相似的傀儡。

沈溪山放開靈識,聽見了客棧鎮外的林子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握著劍,對宋小河道:“宋小河,回房去,我……”

宋小河聽到他說話,就瞪著他,漂亮的眼眸裡充滿怒氣與怨懟。

沈溪山停了一下,語氣稍稍放低,將話補充,“我處理了那些東西再來找你。”

宋小河根本沒有答應,轉身就進了房中,順道從裡麵將鎖給掛上了。

這個小破鎖怎麼可能攔得住沈溪山,隻是他明白,這是宋小河表明了不想讓他去找的態度。

沈溪山對此感到無比棘手,他從未處理過這種情況。

他站在原地,看了那扇關上的房門幾眼,隨後壓著心中的躁意離開。

這家客棧本就坐落在鎮子的邊角,用以過路人打尖住店,到了夜裡更是無比寂靜,四周空無一人,除卻客棧門口,其他地方更是連一盞燈都沒有。

厚重的雲層遮了月,大地一片漆黑。

沈溪山持劍飛至高空,就看見不少獸形機栝從林中緩緩走出,其中還夾雜著不少人傀。

他心裡正煩躁著,看見了這些東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像是找到了發泄的地方。

沈溪山以極快的速度從高空下落,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轟響,長劍在同時刺入地麵,金光以他為中心翻出氣浪,橫掃林間,隻見塵土飛揚,樹影瘋狂搖晃,枝葉嘩嘩作響。

他下手也沒收著,一劍揮出去,不僅將傀砍得稀巴爛,更是連著幾棵樹都被攔腰斬斷,到底是發出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夜中無比突兀。

動靜理所當然地吵醒了客棧中的住客,紛紛開了窗張望,就看見林中金光頻閃,高樹一棵接一棵地倒下。

沈溪山不知道這林中藏了多少傀,但秉著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想法,他將視線中能夠看見傀的地方都給掃平了,這也導致鎮子邊上的樹林禿了一大片。

但這些東西實在太弱,砍它們與碾死螻蟻沒什麼區彆,並不能讓沈溪山解氣,他持劍站在林中,耳朵聽著風聲,很快就揪出了藏在暗處的人。

長劍刺去,沿途翻滾起風浪,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直直釘穿一棵樹。

玉佩上的流蘇輕晃,月從雲後探出來,落在雪色無瑕的玉上。

“滾出來。”

沈溪山冷漠道。

片刻後,就有一人從樹後走出,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此處?”

沈溪山微微眯眼。

他見過此人,但已經忘記他的姓名,隻知他是千機派的逃犯。

沈溪山將劍召回,並未魚皎的問題,身形幾乎與閃電同速,在瞬息之間就持劍來到魚皎的麵前。

鋒利無比的長劍頃刻逼近他的心口。

這一擊太過迅速,魚皎根本來不及反應,甚至驚恐的情緒都還沒覆滿他的臉,淩厲的劍就抵上了心口。

僅僅在這個瞬間,沈溪山所爆發出的壓倒性力量,讓魚皎瘋狂湧出了來自本能的恐懼。

他耳邊響起關如萱先前所說的話。

“對上沈溪山萬不可掉以輕心。”

身上的機巧在感知殺意的刹那啟動,隻見微芒一閃,魚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沈溪山這一劍落了空。

他漠然地將視線一轉,空中卻已經沒有了那人的氣息,想來是徹底離開了此地。

周圍滿地都是稀碎的傀,還有橫七豎八的斷樹。

一場原定要鬨上半宿的突襲,被生氣的沈溪山用了一刻不到的時間,處理得乾乾淨淨,還“好心”幫鎮上的百姓砍了樹。

他輕嗤一聲,暗罵一句無用的東西,也並不去追,收了劍轉身回客棧。

方才的動靜引了許多仙盟弟子守在客棧門口,見他回來,眾人紛紛頷首:“沈獵師。”

關如萱站在最前頭,麵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對他道:“溪山,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去林中砍樹作何?”

沈溪山停在她麵前幾步遠,眸光淡無波瀾,與她對視。

“活動筋骨。”沈溪山回道。

“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呢?”關如萱大鬆一口氣,又道:“既然無事,那我便先上去休息了。”

沈溪山頷首,然後對其他人說:“都回去睡覺,明日起早趕路。”

眾人應了聲是,而後轉頭往回走。

沈溪山瞥了一眼關如萱的背影,心道這幾個人拿他當傻子耍呢?

未找到關如萱與日悲宗弟子勾結的證據,且尚不明了她的目的之前,沈溪山不會輕易揭穿她,但也不會讓她舒舒坦坦地躲在背後算計人。

“關審判。”他喚了一聲。

關如萱有些訝異地回頭,就見沈溪山站在燈籠下,忽而莞爾一笑,精致的眉眼如冬雪初融,漂亮至極。

她一下子怔住。

隻見沈溪山忽而扔出個東西,關如萱下意識接住。

就聽他道:“方才我發現林中突然出現大量這種機巧凶器,此事隻怕與千機派有關,就勞煩你跑一趟了。”

關如萱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個被砍得幾乎稀碎的機栝,有些傻眼,“讓我去嗎?”

沈溪山挑了下眉毛,反問:“這種事不是一直都是審門負責?”

仙盟的審門的主責是審判,但同時還負責外交與後勤,像這種與彆的門派交涉一事,都是由審門負責。

他說完,也沒再看關如萱什麼表情,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回房時,則必定會路過宋小河的房間,他走過去,隨意地將地上的人傀踢到邊上,停在了宋小河的門前。

他抬手,敲了敲門。

宋小河的聲音立馬就從裡麵傳來,怒氣衝衝地,“走開!”

沈溪山道:“宋小河,我們談一談。”%25本%25作%25品%25由%25思%25兔%25網%25提%25供%25線%25上%25閱%25讀%25

宋小河大聲道:“我跟騙子沒什麼好說的!”

沈溪山沉%e5%90%9f片刻,而後道:“你這門鎖上也沒用,等你睡著之後,同樣會跑去我的床上。”

很快,屋裡就傳來了一串憤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門鎖哢噠一聲,門就被突然拉開,宋小河出現在視線中。

她眼角已經不紅了,墨染的雙眸水潤,櫻唇微抿,拉出一條不高興的弧度,帶著怒意瞪沈溪山,壓著聲音問:“你說什麼?”

氣衝衝的宋小河,仿佛生了兩隻圓圓的角,往他身上頂。

這不是宋小河第一次衝他生氣,先前他因故假扮成沈策的時候,三天兩頭就要跟宋小河爭執,她經常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隻是那時候的沈溪山並不在乎她會不會生氣,也不在乎她對自己的看法。

然而如今真真是應了那句風水輪流轉,今時不同往日了。

雖然這模樣看起來十分嬌俏可愛,瞪得他心裡有些癢癢的,但沈溪山卻無法擺出隨意的態度。

他非常認真地說著實話,“你每日晚上睡著之後都會跑到我的房中,爬上我的床。”

“胡說!”宋小河斥道:“我明明每日都是在自己房間醒來。”

沈溪山說:“那是因為我每次都會將你送回來,你睡得深,沒醒過。你忘記之前去酆都鬼蜮的靈船上,你是如何出現在我房間的嗎?”

不說還好,一說宋小河就更氣了,將後槽牙磨得咯咯響,冷笑一聲,“我哪裡敢忘,還有你用樹枝砸我腦門,說我哭得像豬叫,勸我不要下山送死,教我如何在挨打的時候抱著腦袋掩了麵容以免給仙盟丟臉,嫌我聒噪,對我冷嘲熱諷,嘲笑我能力微弱,要我下山時帶著拐棍和碗,一路乞討不至於餓死。”

宋小河確實記得清楚,這些都是當初沈溪山對她所言所為。

這舊賬翻起來簡直沒完沒了,更是讓沈溪山無言以對:“我……”

宋小河道:“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再去煩你。”

沈溪山心中一慌,“宋小河。”

沒聽他將話說完,宋小河就將門給大力拍上了,險些摔在沈溪山的臉上。

這件事要從長解釋,站在門口這一時半會兒根本說不清楚。他又叩了兩下門,說要進去慢慢說,宋小河卻是不再搭理了。

沈溪山前所未有地吃了個大癟,也隻好暫時回了自己的房中。

宋小河氣得拍上門後,就找了繩子將自己的手腕綁在床頭,打定了主意就這樣睡覺。

她躺在床上,獨自生著悶氣。

先前在她心中,沈溪山是沈溪山,是她喜歡了十年的小師弟,是追逐的人,所以她願意去學劍道,也會在每年沈溪山生辰時準備禮物埋在樹下,更會惦記著當初的那一個約定,在十六歲時下山,踏上危險未知的旅途,前去酆都鬼蜮救他。

而沈策是沈策,是一個不知禮節,態度惡劣,後來與她同經曆生死的朋友。

所以宋小河雖然有那麼一兩個瞬間覺得沈策與小師弟有些相似,卻也從未將兩人混淆。

但是如今卻得知沈策便是沈溪山,那麼當初知道她偷偷下山,背著一個死劫在身上也要執意前往鬼蜮救他時,他卻還是冷嘲熱諷,看不起她的能力,更看不起她的一腔熱情。

旁人都可以笑她愚蠢,笑她不自量力,但唯獨沈溪山不行。

因為這是她和沈溪山的約定,是一個她放在心裡十年的約定。

更是明明知道她對他的心意,還要佯裝不知,以一個該死的“外門弟子”的身份欺瞞她,撒了一個又一個的謊!

“他憑什麼這麼對我!把我耍得團團轉,他就很開心嗎?”宋小河想著就生氣,眼角落下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