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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像的後心處刺下!

頃刻間,寒霜從劍口處蔓延,爬滿了石像的全身,它的動作保持在倉皇奔逃的瞬間,而後整個都凍住。

宋小河抽了劍,從石像背上跳下來,落地時她收劍回頭,八尺高的石像猛然炸裂,隻聽“砰”一聲響過後,碎石齏粉在空中四散,被寒風一並卷走。

她收了神力,心口的紅蓮又乖順地合攏,變回花苞的樣子。

風停寒意散,視線之內的野草儘數枯死,露出光禿禿的地麵來。

宋小河嗬出一口冷氣,隻感覺握著劍的雙手一片冰冷,似凍得失去知覺,低頭一看,掌心處儘是白霜。

顯然沒有結印手勢的加持,她釋放的力量太過厲害,連自己的身體都有些受不了。

沈溪山緩步走來,低頭看了一眼,說道:“身體還有彆處不適嗎?”

宋小河將木劍彆回腰間,一抬臉,雙眸笑得彎成兩個月牙,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顯然因為自己使出了新招式而高興得不行,“我可真是天賦異稟哇,早先我就覺得我是修仙奇才,果不其然。”

沈溪山說:“不要答非所問。”

如果師父在,指定對她大誇特誇了,宋小河不滿地哼了一聲,說道:“沒什麼不適,就是感覺有點冷,不過心口是熱的。”

“心口要是冷的,你就凍硬了。”沈溪山說了一句風涼話。

然後並起雙指,召出一道金芒,在宋小河胳膊處點了一下。

很快,一股暖流就順著胳膊湧下來,將宋小河掌中的寒霜儘數融化,手指也恢複了知覺,連帶著方才打鬥時所受的傷也一並恢複。

這又讓宋小河吃驚不已,“你還會治愈之術?”

沈溪山聳肩,很是無所謂道:“稍微會一點。”

“你會用劍,還會用符,現在又會一點治愈術,你……”宋小河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盯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沈溪山騙人在先,一路騙到現在,當然有些心虛。他撇開目光,轉身又往那樓閣中走去,“我什麼?”

宋小河幾步追過去,說道:“你是不是拜過很多師父啊?這樣是不對的,你拜了一個師父之後就不能再拜彆的師父了。”

沒猜出來,也是,她可能壓根就不會往那方麵想,她肯定認為沈溪山現在還在仙盟裡。

沈溪山就道:“我隻有一個師父。”

“那你如何會那麼多?”

“我師父厲害,不像你師父,隻會偷抓彆人養的鵝,拿回去燉著吃。”

宋小河怒視他:“你胡說!我師父才不會偷彆人的鵝!”

沈溪山無視她的眼神攻擊:“怎麼是胡說?我親眼所見。”

宋小河道:“你何時親眼所見?”

沈溪山:“一月之前,我也在仙盟的內門,湊巧就看到了。”

現在想來,約莫就是那天梁檀偷了鵝回去,用這一頓收買了宋小河,讓她交出了當時他給的用來聯絡的符籙。

想到後來連追三天才追上宋小河,沈溪山就來氣,於是更加惡劣道:“他抓鵝的時候還摔了兩跤,跌進泥坑裡,驚動了看護的狗,被追著爬去了樹上,躲了很久才下來。”

“啊?不可能,你少汙蔑我師父。”宋小河一麵梗著脖子嘴硬,一麵在心裡暗道,師父啊師父,你做事也不隱秘些,讓徒兒在外丟儘臉麵。

二人又踏進樓中,樓中已然一片狼藉。滿地的塵土飛了又落,一地碎石,前麵幾排書架倒下,書籍雜亂,原本立著石像的地方空了,供桌也砸得稀巴爛。

隻是最後一排書架尚是完好。

宋小河重新拿出提燈,跟著沈溪山一同走過去,就看見格子上放著的一排排盒子。

她上前,先是仔細看了一下玉珠上刻的字,發現這四顆珠子是連起來的,於是挨個看過去,讀道:“仙、家、名、冊。”

沈溪山抬手,輕輕往如意鎖上一捏,隻聽哢嗒一聲,鎖就碎了,木盒被輕易打開。

盒子裡放著的不是什麼寶貝,隻有幾張紙,宋小河接過草草地看了一眼,說道:“這上麵好像是夏國裡那些被選入仙門,成為弟子的人及其家庭情況的記錄。”

宋小河覺得沒什麼意義,剛想撂下,卻聽沈溪山道:“剩下幾個也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她嘀咕一句。

沈溪山卻已經將剩下幾個盒子打開,把裡麵的紙張拿出來,都遞給宋小河。

隨後給她掌燈,讓她看。

昏暗籠罩一高一矮兩人,燈籠散發的光又將他們的麵容照亮,萬籟俱寂之地,隻剩下宋小河翻動紙張的輕微聲音。

她一張張地看,由於認夏國的字費勁,所以看得很慢。

沈溪山就耐心地等著。

起初宋小河沒看到什麼有用的訊息,全都是夏國當年還未亡國的時候,那些被選入仙門當弟子的人相關信息。

直到看到最後一張,她猛地愣住,而後眉頭擰起來,眼神一下子就變得凝重。

“看到什麼了?”沈溪山低眸看她。

“東湯人士謝歸,字春棠,崇軒八年生,父母早亡,崇軒十五年被選入仙門修習。”宋小河抬頭,麵容一片倉皇失措,眸裡滿是震驚與慌張,看著沈溪山,緩緩吐出後半句話,“其有一妹,名喚……謝采蘊。”

皓月當空,樹影婆娑,天地寂寥無聲。

“有人嗎——”

蘇暮臨躲在石頭後,朝前方喊了一聲,聲音遠遠蕩出去,沒有回應。

他等了一會兒,才縮著脖子從石頭後走出來。

先前進入鬼蜮,差點就把蘇暮臨給當場嚇死,在地上暈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

蘇暮臨並沒有那麼聰明,沒察覺到那些鬼體是想逼退他,隻聞著宋小河的氣味發瘋似地往前跑,歪打正著,出了鬼蜮。

隻是出來之後,他就聞不到宋小河的氣味了,尋找一番,最後也來到了這座道館的麵前,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大門,猜測宋小河已經先他一步進去了。

蘇暮臨膽小,在門口猶豫了許久,最終掏出個東西掛在脖子上。

是一條金絲繩編織而成,串著一個雪白珠子,鑲嵌在精致雕琢的鏤空玉罩中,下麵墜著三條彩色的長流蘇,很像是民間給家中頂頂受寵的嫡子嫡孫帶的,祈福健康長命的吉祥物。

然而實際上,這東西被蘇暮臨喚作尋龍珠,是他從家中偷出來的寶貝。

隻要感知到龍神大人的氣息,珠子就會亮起。

當初在酆都鬼蜮,蘇暮臨就是憑借著珠子將沈溪山認作龍神,隻是不知道為何出了差錯,宋小河才是真龍神。

他掛在脖子上後,便小心翼翼地在夜色下行走,不需點燈也能看清楚周圍的景象。

他方一進這道館的門,麵前就是一汪乾涸的池水,池中滿是一些形狀古怪的小雕像。

正當他圍著道館的結構疑惑時,一聲巨響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緊接著空中的風驟然起了寒意。

蘇暮臨馬上意識到這是宋小河在使用神力,於是努力地往風中嗅,正梗著脖子到處轉時,忽而一個聲音傳來,打斷他的動作。

“你在做什麼?”

蘇暮臨嚇一大跳,轉頭一看,就見樹下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穿紫衣,腰後彆著一把彎刀,正好奇地看著他。

蘇暮臨問道:“你是誰?”

“我是日悲宗的弟子。”他答道。

蘇暮臨沒聽過什麼日悲宗,想到這次來鬼國的隊伍有太多門派,他先前打聽的時候,隻記住了幾個比較出名的,剩下一些閒散的小門派基本過耳不入腦,就也以為是同行之人。

他問:“你為何一人在此?”

“我跟同伴走散了。”紫衣少年拱了拱手,說道:“在下莫尋淩,此處危險,可否邀請閣下同行?”

“蘇暮臨。”他也報了自己的名字,說道:“我在找人,不方便同行。”

“可是一男一女?那女子綁著黃色發帶,留著四條小辮。”莫尋淩道。

蘇暮臨聽聞眼睛頓時一亮,趕忙道:“對對,你看見了?”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瞧見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他們。”他道。

“好呀好呀,多謝。”蘇暮臨沙包大的腦子一點不用,完全不考慮這話的真實性,樂嗬嗬地就跟著人走了。

二人沿著河岸往前,蘇暮臨時不時低頭,去看%e8%83%b8`前掛著的珠子有沒有亮。

莫尋淩突然開口,“這是什麼寶貝嗎?”

“不算寶貝。”蘇暮臨說:“是我找人的東西。”

莫尋淩笑笑,而後又道:“蘇少俠先前可見過妖屍?”

蘇暮臨何止是見過,還差點被打死,咧嘴道:“見過,十分凶險。”

“要看什麼種類了,有些妖屍,是死了之後煉成的,行動遲緩,力道柔弱,並不厲害。”莫尋淩像是個炫耀自己拿手本領的孩子,雙眼充滿興奮,“有些卻是在人活著的時候,喂入妖血,隔上三天放一次血,直到妖血將其身上原本的血都浸染,這個時候再啟動法訣煉屍,怨氣越大,屍成之後能力就越強,這種就是非常厲害的妖屍。”

“當然,也有一些仙門弟子,自幼修煉,體內有靈力,煉成妖屍之後也相當厲害。”莫尋淩看著蘇暮臨,笑道:“都是好苗子。”

蘇暮臨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心不在焉地問道:“走了這麼長,還沒到嗎?”

莫尋淩往前指了指,說道:“就在前麵了。”

這麼一指,蘇暮臨突然看見前麵站著個人。

他咦了一聲,待走得近了,就看見是個身著素色衣衫的男子,發上冠玉,烏黑的長發垂下來被微風拂起,露出一張清俊的側臉。

莫尋淩立即將手按在後腰的刀上,頓時殺意洶湧,眼神凶戾,說道:“蘇少俠後退,此人非同尋常。”

蘇暮臨伸手攔了一下,“莫慌。”

他走上前去,張口便喚:“病癆鬼,你在這裡做什麼?”

站在前方的人正是謝歸。

他說:“賞蓮。”

蘇暮臨看一眼乾涸的池子,罵道:“你是不是給病得眼睛都不中用了?這裡哪來的蓮花?”

“以前這是一片蓮花池,春末就會開花,滿池搖曳。”謝歸溫聲說。

蘇暮臨心說這人腦子真是壞了,“這裡以前是什麼,你怎麼知道?”

謝歸不答,微微轉身,先是無奈地朝蘇暮臨看了一眼,又將目光落在後頭的莫尋淩身上。

“哦。”蘇暮臨完全沒注意到莫尋淩的緊張和戒備,主動介紹道:“這是我方才結識的同伴,他說可以帶我去找小河大人。”

謝歸抬手作揖,眉眼帶著溫潤的笑,一派清朗之姿,“又見麵了,不知閣下這次打算如何逃呢?”

第49章 良宵道館塵土埋舊事(二)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宋小河掰著手指頭, 認認真真地數著。

沈溪山側目看了她一眼,就見她倏爾抬頭,杏眼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