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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在鬼蜮之中,待天亮自會出來,不必管。”他抬步往前走,說道:“走吧,就在前麵了。”

宋小河心想也是,時間不多,總不能一直在這裡等著。

方才一路走來宋小河已經明白,這些鬼就隻會嚇唬人,確實不會對人造成什麼實質傷害,最多像她這樣因為太過害怕被邪祟侵體,變得思緒混亂罷了。

宋小河提著燈,與沈溪山並肩繼續往前走,行了約莫五十來步,就赫然看見皎潔的彎月下,一座大氣恢宏的道館出現在麵前。

這座道館,卻與先前所見的那座,甚至跟這一路走來看到的所有建築都大大不同。

道館雖然看起來氣派,但一眼望過去,簷下的燈籠殘破,牌匾歪斜,緊閉的大門上滿是劃痕和毀壞的痕跡。

門口立著兩尊等身高的石像,一左一右相對而立,皆是殘缺不全。

空地之上雜草橫生,像是很多年都沒有人踏足此地,顯得極其荒廢偏僻。

鬼國之中所有的建築和東西,都沒有經曆漫長年歲的樣子,唯有這座道館與眾不同。

這是一座極其老舊的道館,仿佛經曆了百年歲月的風雨摧殘,才形成了這般模樣。

宋小河提燈上前,站在簷下踮著腳往上伸直雙手,儘力將燈高舉,光亮卻仍無法企及牌匾,她轉頭看沈溪山。

沈溪山就幾步走過去,接過提燈,利用自己的身量優勢將燈一舉,暖色的光就攀上那張殘破而積滿灰塵的牌匾上,照出上麵的夏國字體。

宋小河仰著腦袋,費力地辨認道:“良、宵、道、館。”

下一刻,無端一股妖風侵襲,將兩人的衣衫吹動,長發卷起來。宋小河發辮上的小銅板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響。

她與沈溪山對視一眼,而後二人同時推開了道館的大門。

第48章 良宵道館塵土埋舊事(一)

道館的門已經陳舊到了輕輕一推, 就立馬轟然倒地的地步。

厚實的硬木門板砸在地上,傳出巨大的響聲來,激起粉塵飛揚。

宋小河往後退了兩步, 用衣袖揮了揮, 待眼前的塵煙散去後, 才看清楚道館內的真容。

隻見夜空當中懸掛的明月灑下一片銀光, 落在寬闊的庭院之內, 滿地雜草橫生, 一片荒敗。

沈溪山手裡提了燈, 就走在前麵,宋小河稍稍落後半步,警惕地朝周圍看了看。

穿過一丈之長的門庭, 才來到院落的邊緣。

這地方像是已經被荒廢很久了, 野草相當茂密,長至人的腳踝之處。放眼望去, 庭院極其遼闊,竟一眼看不到裡麵的樓閣, 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地上鋪了石磚路, 雖被野草淹沒大半, 但也能勉強看出路線。

尋著這石磚路往前走,就能找到各處的屋閣。

燈盞的照明有限, 幾乎隻能將眼前的東西看個清楚, 再遠一些的就有些模糊了。

宋小河四處張望, 在野草中看到些許半身高的石像,但具體雕刻的什麼卻瞧不清楚, 隻覺得形狀很奇怪。

道館之內仿佛沒有彆的生靈,連蟲鳴都沒有, 兩人的腳步聲落在地上,交疊在周圍響起,靜得讓人心慌。

所謂事出無常必有妖,這座道館與這鬼國內的其他東西都完全不同,顯然是藏了什麼東西,如果能一舉在這裡找到陰陽鬼幡,那事情就變得容易很多。

宋小河在心裡暗暗給自己打氣。

雖然這地方看起來嚇人,但好歹她不是一個人,前頭還走著一個沈策。

儘管有時候他表現得很冷漠,但這一路走下來,宋小河發現他關鍵時候還是很可靠的。

正想著,就聽前麵的人說:“分開走吧?”

“什麼!”宋小河大驚。

“這道館看起來不小,我們分頭尋找則事半功倍。”沈溪山回身,將燈遞給她,指了個方向說:“你去東麵,我去西麵。”

“不行!”宋小河一下就把手背到身後去,不接這燈籠,說道:“這麼危險的地方,我們怎麼能分頭行動?當然是得一起啊。”

沈溪山打量她兩眼,雙手抱臂,挑起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笑,“你就這麼害怕,非得跟我一起?”

宋小河立馬梗著脖子嘴硬道:“誰說我害怕?我隻是怕你出事而已。”

沈溪山輕嗤一聲,“我不會出事。”

“你會不會出事,你說了又不算。”宋小河若想狡辯,自然有一大堆的理由:“那萬一你遇到什麼危險,我還得趕去救你,況且我也不知道那陰陽鬼幡是個什麼模樣,若是我找到了卻不自知,豈不更是麻煩。”

“總之不能分頭,你我一起。”她總結道。

沈溪山在仙盟所出的任務,都是極為凶險的,身邊的同伴也都是仙盟中的佼佼者,到了目的地幾乎都是分頭行動,將解決事情所用的時間縮到最短,甚少會抱團行動浪費時間。

宋小河顯然沒經曆過這種行動,她在任何時候都不想獨自一人。

見他不說話,宋小河就朝他貼近了一步,悄悄拽住了他的衣袖,說:“你之前不是說,進了鬼國就讓我一直跟著你嗎?”

“這個道館裡沒有彆人,隻有你我。”

換言之,在這裡麵沈溪山就不用擔心宋小河體內的業火紅蓮暴露了,不必時時刻刻盯著。

“那不行,我不同意。”宋小河抬手搶過了燈盞,然後喚道:“縛靈。”

金繩在二人手臂上浮現,她用手掌卷了幾下,縮短兩人手臂之間的距離,而後命令道:“你少說廢話,快走。”

沈溪山眉梢輕挑,沒再反駁,被拉著往前走。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被同伴給纏住的情況。

不過很快又想到,宋小河並不是他出任務時的同伴,的確沒有必要分頭行動。

沿著石磚路一直往前,走了半刻鐘,月色之下就隱約能看見一座樓閣。

雙層高,簷角高高翹起,簷下掛了一排燈籠,底下墜著長長的飄帶,正麵四扇門,緊緊閉著。

門窗上皆有破損,燈籠儘是殘破,宋小河站在簷下抬頭,看見上麵也有牌匾,隻是這個牌匾已經完全爛掉,無法再看清楚上麵寫了什麼。

沈溪山推開門,門閂老舊的吱呀聲打破死寂的夜,發出悠長的聲音,在屋內層層回蕩。

裡麵一片漆黑,光照不進去。

宋小河的一隻腳剛踏過門檻,又收了回來,對沈溪山說:“你先請。”

“膽小。”沈溪山嘲笑了她一句,從容地踏進屋內。

宋小河在他背後比畫了兩下攥緊的拳頭。

沈溪山進去之後,一抬手,一抹火焰跳躍在指尖之上,驅散了周身的黑暗。

宋小河跟在後麵進去,發現燈籠的光像是被某種力量壓製一樣,光亮壓根無法擴散,隻將她周身一步遠的距離給照亮,勉強能看出積滿灰塵的地板。

像是很多年無人踏足的禁地。

沈溪山突然開口,聲音在樓內顯得突兀,“你左手邊十步遠的地方有燈,去點了。”

宋小河往左走了幾步,然後又回頭看看他。

就見他往著右邊去了,很快一抹亮光傳來,照亮了半個大堂。

原是沈溪山已經將右邊的燈給點亮。

視線頓時變得清晰不少,宋小河看到麵前幾步遠確有一盞落地長燈,燈盞像是整塊琉璃石切割而成,裡麵裝的卻是某種%e4%b9%b3白色的油,留著一縷長長的燈芯在上頭。

宋小河走過去,掏出火符,踮著腳尖將燈芯點亮。

燈盞散發的光很溫和,卻有著奇異的力量,與右邊那盞落地長燈相呼應,一下就將整個樓閣給照得透亮,頓時所有景象都呈現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尊八尺之高的石像,分彆站於左右兩側,微微側著身體,呈現出一種相對的姿勢。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兩尊石像皆是雙眼閉著,右手執筆,左手拿著一卷書冊,頭戴官帽,擺出各不相同的姿態,看起來威嚴莊重,令人心生敬畏。

石像之前是一張長長的供桌,上麵擺著三個空碗,還有一個香爐。

再看左右,則分彆立了幾個書架,排列整齊,上麵放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畫卷。

宋小河還仰頭看著石像發呆時,沈溪山已經開始在書架上亂翻,尋找陰陽鬼幡了。

她站著盯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知道這兩尊石像的信息,於是頓時起了賣弄之心,跑去找沈溪山。

“沈策沈策。”宋小河提著燈小跑到他身邊,問道:“你知道這兩尊石像是誰嗎?”

沈溪山心道,愛是誰是誰,關我什麼事?

嘴上卻道:“請講。”

沈溪山平日裡總是什麼都知道的模樣,現在總算有了他不知道而宋小河知道的事,於是就讓她得意起來,哼哼道:“這是舊天曆時期存在的天官,一個叫記善,一個叫錄過,就是記錄凡人平生所做的善事和犯下的錯事。”

沈溪山隨手翻著書架,漫不經心地回道:“記來何用?”

“自然是等人死了之後論其功過,予其賞罰啊。”宋小河道。

“那我問你。”沈溪山說:“像先前廟前那個叫臨渙的那人,我殺了他,算是作惡還是行善?”

這一下就將宋小河給問住了。

因為那老人經受了太多年的折磨,在漫長的生命之中隻剩下了絕望,想死的念頭絕對比誰都要強烈,死亡於他而言,才算是真正的解脫和救贖。

可到底也是一條活生生的命,沈策的確是出手殺了他。

如此一來,是行善還是做惡,宋小河倒真的分不清了。

她像是陷入了沉思,變得安靜下來,沈溪山也不再說話,快速地在一層層書架上翻找。

找到最後一排書架,他發現這層書架與先前的不同。

最明顯的,就是體現在用料上。

前麵幾排書架都是木頭所製,上頭塗的漆經過長時間的風化,基本褪了個乾淨,露出木頭本來的樣子,還有不少蟲蛀過的痕跡,隨時都要散架的樣子。

但最後這排書架卻是石頭打造的,且每一層的格子下方都鑲嵌著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玉珠,上麵刻著小巧的字體。

架子上也雕刻了細密的花紋,襯托得格子中放的東西相當珍貴一樣。

其後就是,格子裡也不再是直接擺放了書籍,而是放著一個個木雕盒子,上了一把如意鎖。

這一看就不同尋常,沈溪山正要拿下一個盒子看看究竟時,宋小河卻突然鬼鬼祟祟地走了過來,拽了拽他的衣袖。

沈溪山低眸看她,“又做什麼?”

“你跟我來。”宋小河將聲音壓得很低,然後拉著沈溪山往回走。

這宋小河來了之後正事不做,鬼頭鬼腦,神神叨叨。

沈溪山倒要看看她又發現了什麼東西,表現得如此小心翼翼。

卻見她走到第一排的書架處停下,探出半個腦袋,對沈溪山招手,讓他也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