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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步時鳶,她卻沒有急著回答程靈珠的話,隻是對宋小河說道:“小河,你提著燈往前一直走。”

宋小河問:“作何?”

她指了個方向,說道:“去找人。”

“找誰啊?”宋小河疑惑地皺眉。

“蘇暮臨。”步時鳶說:“他要死了。”

她心跳猛然漏了一拍,急急道:“什麼?!他怎麼了?”

步時鳶揮了下手,小少年拿著的提燈就一下子脫了手,飄到宋小河的手邊,被她握住,“去看看吧。”

宋小河根本就沒在信與不信之間猶豫,提著燈就往步時鳶所指的方向去了,光亮隨著她的小跑越來越遠,隱隱被白霧吞噬。

沈溪山喚了聲縛靈,手臂間的織金繩再次浮現,他尋著繩的方向動身便走。

“沈溪山。”程靈珠在此時突然叫住他。

此人在獵門有些地位,更是對他師父忠心耿耿,沈溪山雖與她關係不親近,但平日遇見也是禮節有加。

而今身份點破,沈溪山也無法再目中無人,隻得轉頭,揚起個笑容,“程獵師何事?”

“你方從鬼蜮死裡逃生,還要涉險?”程靈珠話中之意,便是要阻止沈溪山亂跑。

然他卻溫聲道:“程獵師怕是誤會,此等情形於我來說還遠遠算不上險事,多勞你費心了。”

說罷,沈溪山抬腿便走,身影很快就淹沒在白霧之中。

關如萱的目光追了一下,即便人完全不見了,也沒收回目光。

且說另一邊。

蘇暮臨原本已經打定主意要緊緊跟著宋小河的,但沒想到她隻是躲避了一個突然的襲擊,蘇暮臨就完全找不見人了。

他手中的燈幾乎沒有發揮作用,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各種吵鬨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也根本聽不出宋小河落身在了何處。

幸而他可以聞到宋小河的氣息,於是便摸著濃霧前去尋找。

卻沒想突然有東西朝他襲擊而來,蘇暮臨也是反應很快地閃躲,手中的燈不知被什麼擊中,整個四分五裂。

他甩掉手柄,拔腿就跑起來。

蘇暮臨向來沒什麼本事,罵架的時候挨罵,打架的時候挨揍,修煉更是一塌糊塗。

而與人界不同,其他種族都是弱肉強食之地,遵循著強者為尊的鐵則,是以蘇暮臨沒少受欺負,早就練成了極其拿手的逃跑和裝死的本領。

他撒開腿跑得飛快,也顧不上去尋找宋小河了。

隻是蘇暮臨並沒有那麼幸運。

霧中茫茫看不見前路,他慌張逃跑,橫衝直撞間闖入一處亮著光的地方,被滿地的血刺痛了雙眼。

隻見那地方生著藍色的火焰,火光能夠在霧中照明,範圍也不小,能夠看得清楚站在霧中的到底是什麼。

除卻各種身形似狼虎的木傀之外,還有滿身皮膚都是血紅色,爪子漆黑利長,尖牙高高頂出嘴唇的妖屍。

這種妖屍顯然比村中的那些長得更為凶猛,瞬身都散發著辛辣的氣味,雙眼一片赤紅色。

妖屍行動疾速而敏捷,正在與身著鐘氏宗服的人纏鬥。

此地禁法,唯有劍修刀修一類的人才能勉強自保,而鐘氏這等符籙世家,平日裡隻靠著各種符籙,現在沒有靈力催動,與折了雙臂無異。

更何況妖屍凶猛非常,加上木傀在旁的襲擊,鐘氏一族的人已經死了大片。

那鐘潯之更是躺在血泊裡,生死不明。

謝歸也負傷嚴重,素色的衣袍沾滿了血,正持著劍與一個妖屍打鬥。

他的劍術看起來並不弱,隻是身體虧損太過嚴重,招式無力,且反應也慢,一下就被妖屍的利爪劃過臂膀,衣裳撕碎,抓得血肉模糊。

他痛哼一聲,緊緊皺著眉,費力地用劍抵擋下一次攻擊,節節敗退。

蘇暮臨哪裡應付得了這種情況?立即轉身要跑,卻沒想到謝歸一下被打飛,落在蘇暮臨的身邊,滾了好幾圈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仰頭看見蘇暮臨,蒼白著臉色,急道:“蘇少俠,快跑!”

蘇暮臨拔腿跑了。

猛地竄入霧中,悶頭往前跑了幾步,他腳步卻沒有方才那麼堅定有力了。

他此番一跑,謝歸是必死無疑。

當然,他重傷至那般模樣,身上流了那麼多血,幾乎是馬上就要斷氣。

可是先前蘇暮臨在廟中已經救過謝歸一次了,哪有先前救了他,現在又放任他去死的道理?

更何況,宋小河也很重視這個朋友。

蘇暮臨想到宋小河睡前還提著燈去找謝歸說話的場景,腳步一下子停住。

隨後他摸出符籙,咬著牙轉身,心道算了,還是再救這病癆鬼一次吧!

“焚!”

蘇暮臨一聲大喝,火焰自符中噴湧而出,宛如一條盤旋的火龍,在霧中穿行,帶來片刻的明亮。

正要攻擊謝歸的妖屍像是怕火,頓時往後退了幾丈遠躲避。

蘇暮臨趁機跑過去,一下拽起謝歸,將他背起來,然後飛快逃跑。

妖屍僅僅是被逼退了片刻,而後就疾速朝蘇暮臨追來,那速度簡直媲美獵豹,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截在蘇暮臨的麵前。

那雙血紅的眼分明沒有瞳孔,但蘇暮臨還是覺得妖屍正在緊緊地盯著他

他急刹住腳步,換了個方向奔跑,忽而聽到身後傳來厲風之聲。

蘇暮臨背著人本就行動不便,這謝歸看著倒是瘦了不少,實則也重得很,這一下攻擊他即便是有了危險感知,也無法及時閃避,躲避時就覺得左側肋骨傳來劇痛。

原來是妖屍的利爪一下就將他左肋給抓穿了,碎的稀巴爛的衣裳和血肉混在一起,血洶湧而下。

“蘇少俠……”謝歸虛弱道:“把我放下,快逃吧……”

“你少廢話。”蘇暮臨疼得抓心撓肺,恨不得就地打滾,卻還是強忍著痛楚往前逃命。

妖屍再次攻擊,蘇暮臨祭起火符,將它逼退。

他分了一些給宋小河,所以手中的火符並不多,沒有靈力的灌入,這些火符發揮出的力量並不大,每次催動隻能將妖屍逼退幾丈。

然而這些距離,對妖屍來說不過是眨眼之間。

蘇暮臨的血流了很多,速度倒是沒有慢下來,不敢浪費分毫時間往前奔跑。

然而禍不單行。

正將後麵的妖屍逼退時,前方又突然從霧中衝出來一隻,謝歸勉力喊道:“小心!”

蘇暮臨再躲閃已是來不及,腹部被利爪一下穿透,連帶著背後的謝歸也發出痛哼。

兩人被強悍的力量撞飛出去,蘇暮臨在劇痛之下已無法再背著謝歸,脫了手讓他甩出去,自己也重重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堪堪停下來。

肚子上被掏了一個洞,蘇暮臨無法催動身上的靈力護身,痛苦地吐出一大口血。

妖屍眨眼便至,一下踩在蘇暮臨的脊背上,讓企圖爬起來的他被死死壓在地上。

%e8%83%b8腔被重力壓得呼吸困難,蘇暮臨又噴出一口血,奄奄一息。

小河大人。

蘇暮臨動了動唇,哭道:“小河大人……”

妖屍高高舉起利爪,對準了他的頭顱,這一爪下去,鐵打的頭蓋骨也會被刺穿。

蘇暮臨的淚水混著黏稠的血液染了半邊臉,哭著垂死掙紮。

“煉獄八寒。”

清脆的聲音在疼痛和絕望中響起,隻聽少女高聲喝道:

“春風不度玉門關!”

下一刻,凜冽的寒風鋪天蓋地卷起來,猛然爆發的強大力量猶如萬馬奔騰般侵襲曠野,原本濃鬱到完全看不清楚周圍環境的大霧被這股突然襲來的風極速吹散,散在各地的燈光篝火逐一顯現。

宋小河隔了一丈遠的距離看見了蘇暮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扔了燈的同時抽出木劍,大步助跑幾下,而後猛地跳起在空中。

喧囂的寒風咆哮起來,將宋小河周圍包裹,舞動她的長發和衣裙,襯得她眉眼之間的肅殺凜然。

呼嘯的風在她的劍上卷起了風渦,宋小河從高高的空中落下,一腳踹在妖屍的脊背上,同時木劍猛然刺下,從後腦勺的位置穿透了妖屍的腦顱。

巨大的力量讓妖屍猛地翻飛出去,被宋小河當做踏板,重重地踩著落在了地上,滑行一段距離,拖出長長的血痕,才慢慢停下。

隨即而來的,就是一場無比迅猛的極寒風暴,以宋小河為圓心,朝著周圍飛速擴散。

大霧消散,東方吐白,得見光明。

第45章 鬼國桃源(一)

業火紅蓮的寒氣, 宛若刮骨鋼刀。

神仙尚且受不了,更何況還是靈力被禁的凡人。

大霧消散的瞬間,哀嚎聲四起, 慘叫與鮮血混雜成一片, 晨曦之下, 所有景象全都變得一清二楚。

沈溪山抬起手, 低眸看去, 就見指尖已然染上白霜, 泛著細細密密的微芒。

空中的寒風咆哮不止, 雖驅逐了大霧,但對於所有人來說,亦是一場無法忍耐的酷刑。

妖屍已經死透了, 蘇暮臨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謝歸則被甩出幾丈遠,正嘗試從地上爬起來。

宋小河將那妖屍踩在地上, 木劍從它腦顱裡拔出來時帶出黏稠腥臭的液體,她隨手甩了兩下, 而後丟下木劍跑去看蘇暮臨。

血液從蘇暮臨的肚子不斷往外湧, 左肋也傷得深可見骨, 他閉著眼睛,毫無動靜。

宋小河跪趴在他身邊, 先是急聲喚了幾聲蘇暮臨, 見他沒有反應, 又趴下來去聽他的呼吸聲。

蘇暮臨的生命是很頑強的,上回在酆都鬼蜮, 他一樣傷得很重,也不知道流了多久的血, 才被謝歸帶過去的宋小河救了。

現在依然如此,即便腹部被掏了個洞,血染紅了衣,他的呼吸雖然微弱,但還算穩健。

但宋小河眼下的困境是她無法使用出自身的靈力給蘇暮臨施展治愈術。

方才她提著燈趕來,聞著空中的血腥味,又聽到了蘇暮臨哭喊求救的聲音,心急之下竟然直接催動了身體那股極寒之力。

也是在那個瞬間她才發現,這禁法赤地對她體內的業火紅蓮並沒有任何影響。

可這股極寒之力宋小河本就掌控不好,加之攻擊力極強,她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將這股神力轉化為治愈術救蘇暮臨。

於是也隻能用這靈力開啟手上的儲物鐲,將裡麵的靈藥一股腦拿出來,然後捏開蘇暮臨的嘴塞進去。

“蘇暮臨,你醒醒,把藥吃了。”

蘇暮臨昏死過去,隻含著藥無法嚼動,宋小河乾著急,又不敢上手觸碰他。

正毫無辦法時,沈溪山慢步走過來,先是往地上一瞧,說道:“放心吧,死不了。”

宋小河抬頭,見是他,馬上抓住他的手,將他往下拉,“你快救救他!”

“還有更要緊的事。”沈溪山說。

如此一抓,宋小河才察覺他手心一片冰涼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