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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是個半廢的狀態。

沈溪山低眼一看,宋小河的兩隻手將他的左掌覆住,掌心與他的相貼,冒出了那麼點微弱的光芒。

她的治愈之術如此低級,貧瘠的靈力一縷一縷地往他傷口裡鑽,用非常緩慢的速度緩和疼痛。

這一路走來,宋小河的表現已經讓沈溪山對她完全沒有了戒心,他現在隻是懷疑宋小河用光靈力之前,能不能將他傷口的血止住。

“你走的時候為何不喊我?我醒來後你們都不見了,讓我一頓好找。”

宋小河跟人說悄悄話的時候,習慣性地貼得很近,加上沈溪山身量高,她就努力墊著腳往他耳邊湊。

“那你還是跟上來了。”

沈溪山不習慣如此親昵,往她臉上推了一下,將她推得遠一些。

正好宋小河體內的靈力也差不多枯竭,鬆了他的手,繼續絮絮叨叨:“鳶姐也不見蹤影,我想到了你會獨自行動,卻沒想到鳶姐竟也自己離開,這地方這麼怪異,她身子骨又脆弱,若是遇到了危險該怎麼辦……”

山洞狹長,石壁的兩邊都站著人,隔一段時間燃著一個火堆,時不時看一眼從當中行過的三人。

沈溪山帶著她徑直往裡走,宋小河也不問去哪裡,隻跟在他身後碎碎念著,打破山洞中沉悶的氣氛。

她醒來後一人從魔神的宮殿離開,獨自走了很長一段路,周圍死寂陰森,宋小河的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

遇見渾身是血的蘇暮臨時,她心裡更是害怕,就算背著沉沉的蘇暮臨雙腿也邁得飛快。

但是這會兒見到了沈策,很奇妙的,宋小河覺得她緊張的神經放鬆下來。

或許是沈策一直處事不驚的模樣,讓她覺得這環境仿佛暫時沒那麼危險。

沈溪山多少也習慣了宋小河的話多,任她跟在後麵喋喋不休也麵不改色,帶著她往山洞深處去。

蘇暮臨跟在後麵扶著牆壁,走一段路歇一段。

行了約莫半刻鐘的時間,狹窄的山洞突然變得寬敞,前方傳來火光。

宋小河從沈溪山的身側探出腦袋,一下就看見前方是一個十分大的圓形山洞,當中盤踞著樹根一樣的東西,從頭頂的上方插下來,密密麻麻地遍布著。

而每棵盤根錯節的樹根旁都有三兩具已經乾枯的屍體,被枝丫交纏著,仿佛緊緊吸附在樹根上一樣。

樹根血紅無比,像是吸滿了血液。

更重要的是,那些□□枯的屍體身上都穿著仙盟的宗服。

宋小河的心口猛然一震,她意識到這些人就是仙盟第一批派來鬼蜮的人。

而小師弟就在其中。

她千裡迢迢跑來此地,若是隻能得到小師弟是死在這裡的某一棵樹下的結果。

宋小河絕不能接受。

第22章 酆都鬼蜮(五)

一股難言的恐慌襲卷宋小河的內心, 她甚至沒注意到樹根旁邊零零散散站著許多人,隻一個勁兒地衝到前麵去,將樹根扒開, 去看那些屍體的臉。

那些人的血液已經被吸乾了, 身上的皮又黑又皺, 緊緊裹在骨頭上, 隻餘下一層薄肉覆在其中。

黑色的樹根從他們的身體刺過, 絞得死緊, 宋小河用力扯了幾下才將裹著臉的樹根扯斷。

臉已經沒了人樣, 皮皺得褶子層層,模樣十分駭人。

如果這當中有沈溪山的話,即便是傷得麵目全非, 宋小河也能第一眼就將他認出來。

這一路走來, 她是堅信沈溪山沒有死的。

但誰也不知道當初他們在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些仙盟之中的高手有為什麼全部變成了樹根的養料, 被吸成一把枯骨。

她動作慌亂,確認了樹根下裹著的不是沈溪山之後就趕緊跑去另一棵樹, 扯樹根的動作有些笨拙, 很快一雙手就被粗糙的樹根磨得通紅。

“喂!”有人喊了一聲, “你在乾什麼?快讓開!”

宋小河茫然地轉頭,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人。

他們有著很明顯的妖族特征, 用各色的眼眸盯著宋小河, 有迷惑不解, 有戒備警告,敵意十分濃鬱。

“我找人。”宋小河手裡還捏著拽下來的半條樹根, 對他們說:“這都是我們仙盟的人。”

“我們當然知道這是仙盟的人,但他們都死了, 現在得把他們燒掉。”先前喊她的那人語氣凶蠻道:“你要是不想一起被燒,就快點滾開!”

“等等,我隻確認他在不在這裡,很快。”宋小河對他的威脅絲毫不在意,隨kǒu-交代了一句又轉頭開始尋找。

妖盟隊伍的領頭人是個名喚白絨的貌美兔妖,雙眸赤紅,五官卻生得柔和,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樣子。

她身邊圍著的豺狼虎豹,皆是手下。

“司長。”豹尾男子湊到她身邊,小聲道:“此女子怕是棘手,先前在船上,她召來了一道無比強悍的雷,聽那些人族說,好像九天神雷來著。”

“你見過九天神雷嗎?”白絨瞥她一眼,勾出個不屑的笑容,“神雷可斬儘世間一切妖魔,若她當日召來的是正兒八經的九天神雷,你現在都沒能耐站著說話。”

“就是,我也覺得是那些人族誇大,不過是個會用雷符的小丫頭而已,忌憚什麼?”旁處的虎妖說道:“依我看,直接將她扔出去就好。”

說著便擼袖子要動手。

“且慢。”白絨喊了停,製止蠢蠢欲動的手下,朝一個位置揚了揚下巴,說道:“人是他帶來的,給他幾分麵子,彆動這丫頭,讓她找吧。”

白絨所指的方向,站著沈溪山。

他身量高,在一群膀大腰粗的妖族之中也並不顯得矮小,地上的火堆跳躍著,光影落在沈溪山的側臉上,勾勒著他沉默的表情。

他雙手抱臂,眸光落在宋小河的身上,靜靜地看著她不停地扯著樹根,蹲下去一個一個查看那些枯骨的臉。

忽而她動作一僵,像是看見了什麼東西,表情呆滯。

沈溪山尋著她的視線看去,就見其中有一顆枯樹旁邊的屍體手中,握著一柄合鞘長劍。

劍鞘灰撲撲的,看起來平平無奇,劍柄卻相當精致,雕刻著大氣的紋理,墜著一枚雪白的環形玉佩和黑金流蘇。

宋小河認得那把劍。

當然,沈溪山也清楚。

因為那是他的佩劍——朝聲。

宋小河跑過去的步伐有些跌跌撞撞,一下就跪坐到那屍體的旁邊,將屍體臉上掩蓋的樹根和發絲扒開,見到一張連下巴骨都完全扭曲的皺皮臉。

她大鬆一口氣,心臟狂跳,強大的後怕讓她雙手止不住地顫唞著。

這不是沈溪山。

宋小河將劍從屍體的手中掰出來,然後抱在懷中,一轉頭就看到那些妖怪盯著她。

她幾乎將這些人的臉全都看了個遍,已經非常清楚,這些人並非仙盟之人。

他們隻是穿了仙盟的衣裳,但臉卻是完全陌生的。

宋小河認識的人不多,可到底也是肖想了獵門好幾年,對獵門內的高層獵師都辨識得清楚。

上次的隊伍裡除了三個天字級的獵師之外,還有不少甲級獵師,宋小河認識他們的臉。

沒道理這裡死了那麼多,一個甲級獵師都沒有。

她幾乎能肯定,是有一批人穿了仙盟的宗服,然後遭遇不測。

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且小師弟的佩劍還落在這裡,宋小河就不得而知了。

她確認了這裡沒有沈溪山之後,抱著劍轉身,朝洞口的位置而去。◇思◇兔◇網◇

“小丫頭,懷裡抱著什麼?”白絨突然開口詢問。

宋小河說:“一把劍而已”

“這劍,瞧著眼熟啊。”白絨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宋小河悶聲不吭,將劍往懷裡藏了藏,不讓他們看,小步跑到沈溪山的身邊,想尋求安全感似的,往他肩膀處靠了靠。

白絨的眼睛在她身上轉來轉去,忽而哦了一聲,“我道怎麼眼熟呢,我想起來了,前年兩盟合辦的劍道大比上,沈溪山便是用這把劍敗了我師姐,贏了好大的威風呢。”

宋小河心道不妙,立即說:“不是這把劍,你記錯了。”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想趕緊離開這地方。

“是與不是,我一看便知。”白絨朝手下打了個手勢,說道:“彆急著走。”

幾人見狀便迅速動身,兩人攔住了洞口,兩人朝宋小河和沈溪山所站的地方,分左右包抄而靠近。

“彆過來!”宋小河大喝一身,往後退了兩步,背朝著牆。

她的神色變得凶戾,抽出腰間的木劍擺出防禦姿態,落在幾個妖族的眼裡,卻像是護食的小崽子,揚著不大鋒利的爪子瞎比劃,構不成任何威脅。

周圍人都發出嘲笑聲。

宋小河的目光從身形強壯的各個妖族身上滑過,他們擺著調笑的姿態嘲弄地看著宋小河,小聲議論著她瘦弱的胳膊腿兒,矮小的身高,笑她自不量力。

“沈策——”宋小河握著木劍的手心全是汗,嗓門都發緊,喊了他一聲,“你得幫我啊!”

看著宋小河和妖族因為他的劍發生爭執,沈溪山倒是一派淡然,轉頭對她勸道:“你打不過他們,倒不如把劍交出去。”

“不可能。”宋小河將那把劍藏在背後,但其實她纖細的腰身遮不住長劍,於是劍柄墜著的玉佩和灰撲撲的劍鞘都露出來了,她道:“這劍我絕不能交出去。”

“為什麼呢?”沈溪山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宋小河沉默了片刻,答道:“因為這是我愛人的劍。”

沈溪山被這一句話打了個猝不及防,頓了頓,才道:“沒見過你這般不知羞的人,就非得告訴全天下的人你愛他嗎?”

宋小河被凶了,有些委屈地撇嘴,“我實話實說啊,怎麼了嘛?”

白絨也聽見了,怪道:“你是沈溪山的道侶?”

宋小河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才說:“我不是。”

許是看在這一路吵吵鬨鬨,還有那麼點交情的份上,沈溪山扭了個臉對白絨道:“這天底下相似的劍比比皆是,白司長怕是看走眼了。”

白絨道:“拿來讓我瞧瞧,若當真看走眼,我會還給她的。”

這完全就是強盜行徑,宋小河一聽這話就知道白絨絕不會再將劍還回來,更加往身後藏緊了。

沈溪山嘴角一牽,微微笑起來,“那可如何是好,仙盟有法規,在門內禁止內鬥,下了山要團結互助,她是我同門,你若對她動手,我也不能坐視不管。”

“你這又是何必,船上那批仙盟的人,也沒見你顧及同門啊。”白絨嘖嘖稱奇。

“我又沒害他們。”沈溪山聳聳肩,給出了選擇,“沒有我,你們絕對無法進入紅蓮境,不如你就考量一下,究竟是這把劍重要,還是進入紅蓮境重要。”

宋小河哪曾想沈溪山還有著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