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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發泄,讓他們對懸頌折磨得更過。

畢竟,今日之後便沒有機會了。

一刀接一刀,伸進囚車裡刺傷他。

手裡也不知是些什麼,統統丟向他。

他到了刑場,走到了行刑台之上,不知是誰用石頭砸了他的頭,砸得他一側額頭血肉模糊。

這一下子,還引來了一陣雀躍的歡呼聲,似乎是對那個砸傷懸頌之人的讚賞。

血流下來,他被血浸染,隻能睜開一隻眼睛。

接著他抬頭,看到豐鎬城再次被布下了大陣,滾雷已經集結。

他看到之前還囂張的百姓們四處逃竄,哀嚎聲遍野。

守衛們沒辦法再看著他了,他便一個人站在原處,看著那些人逃竄。

若說上一次還有憤怒,這一次就隻有麻木了。

動亂持續了一陣子,他才走到了守衛的屍體邊取出了鑰匙,動作艱難地打開了自己的鐐銬。

接著,他身體搖晃地朝城外走。

他已經多久沒有沒有枷鎖地走過路了?

他竟然已經無法保持禮儀,走路都變得生澀了。

他一直朝外走,大陣似乎有意避開他,並不會攻擊他。

他看到朝他丟了石頭的男子被壓在火柱之下,掙紮間看到了他,遲疑了片刻後朝他喊道:“公子煊,救救我!”

他隻是看了看他,並沒有理,徑直走了過去。

他看到曾經在囚車外攻擊他的百姓,有的已經成了屍體,有的聚集著躲在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瑟瑟發抖。

他們都看到了懸頌,其中的人看到他表情很是糾結,最終還是開口:“公子煊……能不能……”

不能……

懸頌沒有理會他們,繼續朝城外走。

這一路,顯得格外漫長。

直到他遇到了那個小女孩,那個在人群中萬分不解,問母親“不是公子煊救了我們嗎?”的小女孩。

她拽著重傷的母親逃離火場,看到懸頌之後仿佛看到了希望:“公子煊!”

懸頌被她的眼神刺痛了,立即扭頭不看她。

她的母親也跟著說道:“沒用的……他不可能會再管我們了……不可能了……”

她的母親也有自知之明。

若是他們沒有傷害過懸頌,懸頌還是會救他們。

因為他是心懷天下的公子。

現在……不可能了。

然而他剛剛走了幾步,便聽到小女孩朝他問:“公子煊,你不再救我們了嗎?”

懸頌踉蹌著又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轉過身去看那生靈塗炭的場景。

那遍地屍身,到處哀嚎的慘象。

破敗衣衫下遮掩的拳頭暗暗握緊,他銀牙直咬,最後發出痛恨的怒吼聲,隨即變出狐尾,操縱著他淺顯的仙界法術,朝著陣眼而去。

他痛恨……

痛恨百姓的翻臉不認人。

痛恨父王無情,母親被逼到凶狠。

痛恨自己不爭氣,明明那麼失望,卻還是會於心不忍。

明明在上行刑台時他還想過,就這樣一了百了吧……

他厭了。

他疲憊了。

都結束吧。

然而他在這一刻,再一次動身,去救豐鎬城的百姓。

他取出哨子吹響,喚來修仙者助他。

而他,再次徒手破陣,遍體鱗傷。

*

顧京墨坐在城頭,看完了全部過程,接著指著城下問道:“他何錯之有?”

沒有人回答她。

“喲,叫來了這麼多人圍攻你啊?這得有百來人了吧?”顧京墨看著那些圍剿九枳的修者,感歎出聲,“後麵那圈修者純屬渾水摸魚的,就前麵的幾個人在動手,正派就是這樣,陣仗大,其實就是虛張聲勢。”

她等了片刻,依舊沒人理會她,她還能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他們和我動手時也是這樣,非要先跟我談一談,苦口婆心地勸我,真是徒勞,難不成想我一界魔尊棄惡行善,歸順他們正派?”

九枳終於問了出來:“魔尊是什麼東西?”

在她的時代,還沒有魔尊這個稱呼。

她問完,虛浮的身影出現在顧京墨身邊,那般縹緲地飄浮在半空中,隻是一個靈體罷了。

然而這般銀發,身著白衣,光著腳,腳踝處有著銀色的鏈子,在此刻看來竟是彆樣的絕美。

像是淒美血池中開出的純白且聖潔的花。

顧京墨卻在糾結她的語句:“你這個問題仿佛在罵我。”

“少說廢話。”

顧京墨本是個壞脾氣,但是誰讓這人是懸頌的母親?她隻能忍了:“魔尊啊,就是魔門修者的頭頭,最能打的,也是能管理他們的。”

順便誇讚了自己一番。

九枳當即麵露怒色:“你是魔門修者?他竟然還找了一個魔修為妻?他是要氣死我嗎?”

“你啊……”顧京墨突然感歎了一句,“果然一點都沒變,總是遷怒。”

“你們魔門修者殺了我的同族!”

“是他們殺的,他們也的確該死,但是其他的魔門修者做錯了什麼?”

“你們都該死!”

顧京墨懶得理會她的憤怒,甚至翻了一個白眼,歎道:“懸頌並不恨你,他心疼你,一次次勸你,可惜你冥頑不靈。

“他自責了,所以他躲在監牢裡不出來,自己折磨自己。

“其實說起來,他在某些方麵對你是認可的,所以他的身上留有你的影子,有意或無意地模仿你。”依誮

九枳依舊不願意相信:“他害我至此,還有臉心疼我?”

“你自找的。”顧京墨指著宮殿,“那個男人是你自己找的,他為了戰爭勝利去害你族人,你為了複仇殺儘天下人,你們兩個人在某種意義上還真是般配。”

九枳被顧京墨的話語氣得一掌擊來,被顧京墨靈巧地躲過。

顧京墨依舊在笑,笑得雲淡風輕:“你覺得你的兒子害了你,其實他是在救你,阻止你變成和康王子一樣的人。”

“難道我還要感謝他?”

“自然要感謝,你還要慶幸,你們夫妻二人這般惡劣,卻生出了這般正直的孩子。”

“正直?他是傻,你看看那三年,他可曾得到一句感謝?那些人是怎麼對他的?”

“救人這種事情,要的是感謝嗎?”顧京墨突然自嘲地笑,“要的是無愧於心,要的是懲惡揚善,要的是這世界還有熒光。我做到了,我努力了,就算做一百件好事能教會一個人保持善念,我就是成功的。”

顧京墨指著城牆下那個小女孩,冒著大火衝進藥鋪,取出了一瓶藥來,快速跑著朝懸頌而去。

“一萬個人中有一個這樣的她,就夠了。”

九枳看著城牆下,破陣後倒下的懸頌。

周圍的豐鎬城人一擁而上,紛紛幫他療傷。

不能靠近的,則是跪在了不遠處,掩麵痛哭,口中念著:“他和那個妖姬不是一夥的?”

“我之前都做了什麼……”

然而昏迷後的懸頌聽不到了。

在戰鬥中的修者們也沒能聽到。

顧京墨幫懸頌看到了,表情有所緩和,隨即扭頭看向九枳:“你說,這是懸頌的心魔,還是你的心魔?哦……我懂了,你的兒子把你心中的魔移到了他那裡,這些年裡,他一個人承受了兩個人的心魔啊……”

九枳的表情終於出現了破綻。

她沒有心魔這件事,她自己知道,她還當是自己問心無愧。

原來,最開始會從九枳的視角開始,並非是因為是九枳帶顧京墨來的心魔之境。

而是因為,這個心魔之境,本就疊加了兩個人的。

*

顧京墨睜開眼,便看到懸頌在她身邊不遠處盤膝療傷。

她趕緊起身去看懸頌的情況,聽到了九枳的聲音:“他輕易死不了。”

她回過身去看九枳,看到九枳雙手環%e8%83%b8站在他們身前,目光清冷地看著他們。

“我算是……幫他度過心魔了嗎?”顧京墨問道。

“我也是進去後才發現,他的心魔已經化解了,我們隻是看到了一段記憶而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居然真的把心魔化解了。

他有著能飛升的修為,且未被困心魔,卻留在了人間不飛升,就是為了等這個一身是傷的女人?

果然還是當年的傻子。

九枳朝她丟來幾根藥草:“潛血神蓮,就當是見麵禮了。”

說完,九枳轉身離開了這處房間,頭也不回。

“我們成親你來嗎?”顧京墨突然問了一句。

“想我殺你們二人嗎?”

“就是隨口問問,客氣客氣,你可彆來,你也出不去。”

“哦,那我去,你們想辦法吧。”

“……”

不好相處的夫君,還有一位很難伺候的婆婆,她突然不想成親了。

第76章 囚車公子(十二) “火葬還是土葬?”……

顧京墨小心謹慎地收起了潛血神蓮,畢竟這份藥草來之不易,是懸頌豁出性命得來的。

幸好,她曾經跟雲夙檸要過儲存藥材的盒子裝糖葫蘆,不然她連個能儲存藥材的法器都沒有。

在此之後,她盤膝坐在懸頌身邊,看著懸頌打坐調息,為自己療傷。

這是一個枯燥乏味的過程,她身邊沒有酒,也沒個能陪她說話的人,她還因為身體有傷無法修煉。

她隻能一直看著懸頌。

懸頌身上的法衣跟禹其琛他們的不同。

緣煙閣尋常弟子的門派法衣都是煙青色與白色相結合的,懸頌的法衣卻以白色為主體,袖口和領口都是銀灰色的,%e8%83%b8口是金色絲線繡著的翔飛之鳥。

腰間是上好的防禦能力寶石雕刻的腰帶,束住腰身。

他的一頭銀發並未綁得規矩,而是半披散半束縛,用兩根發簪固定。

臉頰處的傷痕留下了血跡,他尚未擦去,在他潤玉般的容貌上增加了一抹豔色。

那張臉,倒是一如既往的無溫清冷。

直到那眼眸睜開,琥珀色的瞳孔看向她,才多了一絲溫度。

“你好了?”顧京墨拄著臉問。

“大體無礙。”懸頌說著起身,顧京墨伸手想扶他,卻被他躲開了,“你會燒到我,我此刻的靈力無法支撐自己堅持過你的火係功法。”

“……”顧京墨隻能不悅地收回了手。

懸頌停頓了片刻,才問:“她給了你潛血神蓮?”

“嗯。”

“那我們去最近的傳送陣離開佛古窟吧,隨我來。”說著,在識海中辨認地圖,推開了最靠近傳送陣的門。

顧京墨跟在他的身後,撐著臉喚了一聲:“懸頌。”

“嗯?”

“你道號是什麼?”

“此處仍舊危險重重,我們出去再說。”

顧京墨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她暗暗地活動手指,心中掂量著如何攻擊懸頌,才能讓他不會丟了這條老命,還能遭點罪。

二人又破了四個陣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