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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陛下 一字眉 4415 字 5個月前

猛烈的雨勢。

幾十年難得一見如此大的暴雨,雨點劈裡啪啦砸在板房上的聲音,聒得人靜不下神。

雨越下越大,沒有要停的意思。這時有人披著雨衣匆匆從外麵跑進來,帶進來一地水跡。

這人穿了件紅上衣,雨衣罩著,領口褲子還是被打濕大片。他抹了把臉說:“不行了,經理,我看這雨有點不太對頭,降水量太大了,旁邊一公裡就有個水庫,這麼大的降水,萬一水位上漲漫溢出來,咱們這就要被淹了。我覺得現在得趕緊……”

“彆瞎說!水庫都在那多少年了,都沒事,彆在陸總麵前危言聳聽!”

“經理,這麼大的雨反正沒法施工,不如讓大家現在就離開,要是……”

下麵的人碰到大領導,總擔心哪裡一個不對就觸了領導黴頭,被責難,輕則挨罵,重則丟飯碗,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彆做出格的事。

“這輪不到你說話,管好你自己!”經理說著就把人往一旁推搡。

陸問君聲音響起:“讓他說完。”

經理臉色尷尬地放開,背著陸問君又用眼神警告他彆亂說話。

紅上衣職位低,沒跟這位大領導說過話,稍作遲疑,說道:“今天肯定是不能施工了,咱們這麼多工人,與其讓大家都在這裡乾等,不如現在有序離開。沒事當然好,萬一真出現問題,人太多撤離起來就很麻煩了。今天降水太多了,水庫早晚都要泄洪的,咱們這裡是低窪區,淹下來就是幾分鐘的事。”

經理斥道:“人家水庫管理是乾嘛的,有事輪得到你來說?”

陸問君卻道:“他說的有道理。”

她皺著眉,大約是被嘈雜雨聲吵得。

“照他說的,現在就安排所有人離開。”

紅上衣轉身跑回去,組織等在下麵一層的工人離開。

外麵喧嘩的人聲、腳步聲、車聲,和在雨聲之中,如一出混亂的交響曲。

又有人跑進來,喊了一聲:“水位又上漲了,現在已經淹到小腿了!”

這下,連經理也吞咽了一下,趕忙道:“陸總,您也趕緊離開吧。”

車隊從項目部出發,淌過數尺深的積水,緩慢駛上公路。

這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經理都無比慶幸,他們選擇了及時撤離。

積水很快淹沒了半個車身,車輛艱難前行,因為路被衝垮,半路不得不改道繞路。沒過多久,傳來消息,他們原本要去往的目的地已經被淹。

而就在他們離開一個小時之後,水庫潰決,不僅施工路段和項目部,周邊的幾個村鎮,全部淹沒在一片汪洋之中。

第38章 .38陸問君,我來找你。

洪水來勢迅猛,車在半路就無法前行,陸問君一行人不得不棄車,步行轉移到一處暫時安全的辦公室。

這地方地勢偏高,水已經淹到一樓,從三樓窗戶向外望去,所有道路都已被淹沒。

這間辦公室平常少有人來,沒有食物,好在保存了一些純淨水。

眾人喝了一點水,稍作休整。

人活一生,能親曆災難的機會,委實不多。

親眼見證了洪水的威力,大家心有餘悸,唏噓不已,更為接下來的處境擔憂。

“不行,根本沒有信號,什麼都發不出去。”

第不知道多少次拿手機試圖向外傳遞消息的人,歎氣將手機放下。

水位還在持續上升,會升到什麼程度,這裡現在還算安全,之後呢?

沒有電,沒有通訊,與外界的聯係完全被切斷,會有人來救他們嗎?什麼時候來?

在這個地方還不知道要困多久,沒有食物,飲用水也有限,靠什麼生存?

對未來的不安在眾人心頭覆上陰霾。

有人麵帶憂慮,有人開始焦躁,有人一言不發。

陸問君坐在一把紅木椅上,剛剛有人拿給她的純淨水放在旁邊茶幾上,沒有動過。

她微微蹙著眉,視線落向窗外。

雨勢似有所減緩,天色越來越暗了。

受困兩個小時後,第一批官方救援隊抵達崇峖灣。他們從辦公室轉移到更為安全的地方。

從市區到崇峖灣,八十公裡距離。

平時隻需一個小時二十分鐘的車程,這一天,卻耗費了漫長的時間。

洪水來勢迅猛,高速封路,城區許多道路被淹,沈灃的車在半路就無法前行。半途換越野車,繞行山路,又幾經周折,他跟隨第一批救援隊,同時抵達崇峖灣。

南段工程部已經被淹得徹徹底底,所有人生死不知。

沈灃輾轉各處,去往每一個可能的地方尋找。

西裝外套借給一位老人避寒,襯衣西褲已經濕透。

他沒有停過腳步。

通訊大麵積癱瘓,想要在這樣的災難之中尋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直到天黑,當地負責人終於打聽到陸問君的消息。

南段3標段項目部所有人都安全轉移了,她和經理同行,一起去了西城區辦公室。

至於有沒有到達,無法確定。

茫茫人海,洪災之中,成千上萬的受災群眾、尚不能預估的遇害者——不知她究竟在哪一列。

Future的民間救援隊和捐助物資已經抵達崇峖灣。

路安的物資隨後也到了。

通訊受阻,沈灃無法與市區通消息。

陸問君有沒有報過平安,他不知道。

他還在不停地尋找。

沈灃趕到西城區救援點,已經獲救的人群聚集在一處,裡麵沒有陸問君的身影。項目部辦公室也已人去樓空。

獲救民眾絮絮的說話聲,救援隊員之間指揮配合的高喊聲,從對講機裡傳出的雜音……

救援隊長正在與另一個地方的救援隊通話。

濕透的西褲貼在小腿上,沈灃沉重卻不停歇的腳步忽然頓住。

“好,等物資到了我們會……”隊長話說到一半,看著走到他麵前的人。

沈灃朝他伸出手:“抱歉。我需要說一句話。”

他態度彬彬有禮,語氣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隊長愣了下,手中對講機已經被他拿走。

天已經快黑了。

沈灃的臉在黃昏的昏昧中,泛著蒼白之色。

“陸問君。”

對講機被他舉到唇前,他神色那般沉靜——

儘管隻草草交談過數句,隊長對這位來自A市的沈總已經留下印象,這是一個非常沉著、處變不驚的人。

聽說他的企業也為此次救災提供了相當可觀的公益資助,以及一支非常專業的民間救援隊。

他好像一直在尋找什麼人。

此時的嗓音卻沙啞得厲害,“你在哪。”

隊長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在找的,就是對講機另一端那位,聽說也是來自A市、因為受災被困滯留本地、同樣慷慨捐助了一批高昂物資的年輕女總裁。

天黑之後,救援隊築起防汛沙袋,雨停了,水流趨於平靜。

幾隻衝鋒舟漂浮在水麵上,去向各處搜救。

陸問君借用救援隊的無線電,通過指揮中心與市區獲得了聯係。

路安捐贈了一筆救災物資,同時利用當地工人組織了一批誌願者隊伍,協助官方救援隊進行搜救。

物資抵達當地,已經向各個受災嚴重的地區分派。

兩個救援隊之間通消息,沈灃的聲音,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插進來。

問她:“陸問君,你在哪。”

其實隻是短短幾日沒有見過。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刹,卻好似分彆了很久。

陸問君的反應還算及時,幸運地與死神擦肩而過。但這一天裡,還是曆經了驚險與波折。

那些矛盾與尚未結束的冷戰,此時好像也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她沒有就這樣輕輕帶過原諒沈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她還是站在逐漸降臨的夜幕之下,等待他來。

確認此處所有被困人員都已獲救之後,救援隊馬上趕赴下一個地點幫忙。

被救人員在組織之下有序地向其他地方轉移。

“救命……”微弱的求助聲從某個地方傳來。

天越來越黑,應急燈光線微弱,照明範圍十分有限。

“那兒有人!”不知誰喊了一聲。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隻見幾米之外,一個女人沉在水中,不時露出頭和手。在掙紮之間頭漂浮起來時,用儘全力呼救:“我是孕婦……救救我……”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而所有的救援人員剛剛撤離!

高地上等待轉移的最後一批群眾驚愕焦急,都愣在原地。

孕婦似乎力竭,已經喊不出來,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弱,被水淹沒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

陸問君皺眉。

沒有思考的時間,她跳入水中,向孕婦方向遊去,在她徹底沉沒之前,一把撈住。

孕婦體型不瘦弱,一百多斤的體重,陸問君幾乎被那巨大的重量帶入水中,險險才將人撈起。

孕婦倉惶揮動的手終於摸到浮木,抓住她的手臂。

水深已經超過成人高度,孕婦的身體還在上下胡亂撲騰,陸問君光是撈住她已非常吃力,稍有不慎,兩人便會一起沉到水裡。

她眉心緊蹙,肅聲道:“腳向下踩,睜開眼,看著我!”

孕婦驚慌之中緊緊抓著她,勉力找到平衡。

但她月數不小,又在低溫的水中泡了太久,腿忽然一抽筋,整個人驟然往水裡沉。

下墜的力道將陸問君狠狠往下帶,水朝她臉上淹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及時撐住了她。

手臂上難以承受的重量一輕——經理已經撤離,留了個下屬在這裡陪她等。下屬跟隨她下來救人,從她手中接走孕婦,向岸邊移動。

腰上那隻手箍得很緊,陸問君被扣在一個懷抱裡。

河水冰冷,他身上有熱度。

從水中到岸上,陸問君蹙眉責問沈灃:“你跑來乾什麼?這裡受災嚴重,彆人想儘辦法撤離,你來湊什麼熱鬨?”

“陸問君,我來找你。”

沈灃站在她麵前,太暗,她看不清那幽沉的眼裡是什麼顏色。

這句話裡飽含著沉甸甸的情緒,陸問君知道,那是什麼。

下屬正照看嗆了水的孕婦。

剛剛脫險的孕婦渾身狼狽,猛咳了幾聲,著急道:“我女兒……救救我女兒……我女兒還在裡麵,她才九歲……”

兩人被打斷,沒等陸問君有所動作,沈灃握住她手。

“我去。你在這裡,不要亂動。”

陸問君看著他的眼神難以言明,幾秒,說:“當心。”

她看著沈灃潛入水中,很快消失在黑暗之後。

時間變成一條拉緊的弦,每一秒的流逝,都仿佛在上頭劃了一刀。

一點一點,逼近斷裂。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平靜的水麵在黑暗之中變成能吞噬一切的黑洞,裡麵是未知、危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