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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4283 字 5個月前

楚,淚從雙眼中滾落,她哽咽道:“怎麼了,皇帝,你還是舍不得嗎?讓你在那個女人跟哀家之間選擇,你還是,想要護著她嗎?”

突然就在這時候,外頭是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鄭穀的聲音,帶些激動,道:“皇上,莊妃娘娘醒了。”

這一句話猶如黑暗中的曙光,把皇帝從無邊的重壓之下解放了出來。

“醒了?”皇帝回頭,“太醫怎麼說?”

鄭穀道:“太醫們說,娘娘身上的毒已經散了大半兒,而且眼睛也好好的,可見和玉仙長的法子是對的。隻不過因為娘娘先前中毒太深日子太久了,所以恢複需要一段時間。”

此刻太後的手微微鬆動,正嘉順勢起身,皇帝的眼中透出喜色:“這樣就好。若是如此法子,隻怕太後也能即刻痊愈。”

顏太後嘴唇微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顯然讓她非常的惱怒。差一點……皇帝就可以被她推動了,隻差一點!

太後道:“皇帝,她的醫術自然是高明的,但是,那九仙薯蕷煎裡的毒,卻是從哪裡來的?”

正嘉不語,卻是鄭穀又小聲說道:“皇上,莊妃娘娘那邊兒,似乎有話要跟皇上說。”

正嘉道:“太後,朕去看看莊妃的情形,總之,毒要追查,但最要緊的是太後的身體。您放心,您方才說的話,朕也都記下了。”

太後仿佛還沒反應過來,隻道:“去吧。”

當下正嘉複來到了含章宮,莊妃喝了湯藥,正在緩和養神,身邊是嬤嬤們抱了三皇子。

莊妃見正嘉來到,便要起身行禮,怎奈周身無力。嬤嬤們行了禮,先退了出去。

正嘉製止了她,便問:“你好些了?”

莊妃點頭:“臣妾失禮了,皇上,臣妾原本渾渾噩噩,醒來後聽太醫們說起,竟懷疑是那九仙薯蕷煎的問題,臣妾覺著詫異,因為臣妾、臣妾另有一件事想告知皇上。”

“哦?”

莊妃道:“那方子是道家良方,是經過效驗的,絕不會有差,不然的話,和玉仙長明目張膽地拿了出來,謀害之心豈不是人人皆知了?這是一件,另外還有一件,早在臣妾想要調製這九仙薯蕷煎的時候,因為要用器皿,便叫人從司庫取了一些瓷瓶過來,隻是要用的時候,突然寧妃發現,這些瓷瓶是釉中彩,隻怕那彩釉跟藥湯之間合在一起,天長日久的不好。於是臣妾才另換了白瓷瓶。”

莊妃說到這裡,微微氣喘,又停了停,才繼續說道:“後來太後嘗過覺著甚好,也要調製此物,本來臣妾想繼續孝敬的,太後隻說自己宮內弄得才舒心,於是臣妾便並照了太後的吩咐,隻因為想起了釉中彩的事,便叮囑了永福宮的嬤嬤,叫彆用那種瓶子,免得藥湯跟彩釉混合有些不妥當。”

正嘉聽到這裡,回頭看向鄭穀:“永福宮的藥瓶是什麼樣的?”

鄭穀道:“奴婢看了一眼,的確是釉中彩。”

莊妃咳嗽了兩聲,詫異道:“臣妾明明仔細叮囑過了,怎麼居然還拿了這種藥瓶呢?皇上,臣妾看一定是藥瓶的緣故。”

正嘉心思轉動甚快,即刻問道:“如果永福宮是藥瓶的緣故,那你這裡卻是沒有用釉中彩,你卻怎麼也中毒病倒了呢?”

莊妃茫然道:“臣妾、臣妾也不知道……”

正嘉道:“你說是寧妃提醒了你?那麼,永福宮後來又用那種釉中彩,你跟寧妃協理六宮的事,難道她竟沒有留心?”

莊妃道:“宮中事務繁忙,當時寧妃是撞見了臣妾調藥,永福宮裡所用的東西,寧妃自然不可能處處都去詢問做什麼,隻要有人去領,便給了就是了。”

正嘉點頭,安撫道:“你很好。安心調養身子吧。”

正嘉起身往外而行,鄭穀隨後跟上,道:“皇上,事情想必清楚了,是永福宮的嬤嬤們不小心用了那些釉中彩所致。”

正嘉道:“不小心?這可奇了,永福宮的嬤嬤都是辦老了事的,經驗豐富,怎麼會弄出這麼大的紕漏?而且莊妃這裡無緣無故也病了,怎麼說?”

鄭穀再也想不出來了。

正嘉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他低低沉沉地說道:“凡事必有因果,如今找不到因,就看果便是了。——這件事情裡,有兩個病人,但事實上要遭殃的人原本是誰?!”

鄭穀畢竟最知他的心,聞言巨震:“您、您說的是……”

自打太後跟莊妃病倒之後,宮內沸沸揚揚地傳,說是和玉要對太後不利。

連太後自己,也口口聲聲地認定了和玉,更在方才,要求皇帝立刻處死了和玉。

皇帝卻猛然止步,他惡狠狠地盯著腳下的台階:“朕沒說,朕什麼也沒說!你也不許說!”

皇帝蠻不講理起來,是無道理可循的。

事實上鄭穀的確不敢多說一個字了。

出了含章宮,皇帝突然覺察出身邊空落落地,他失落地問道:“怎麼不見和玉?”

鄭穀說道:“先前還在,後來……這會兒大概是去寧康宮了。”

正嘉轉頭看著寧康宮的方向,這偌大皇城,從含章宮門口看不見寧康宮,反而瞥見了雲液宮的一角,如此熟悉。

此刻,皇帝突然什麼都不願再想,隻是很想立刻見到那個人。

☆、第102章

鄭穀想錯了, 這會兒薛翃不在寧康宮。

禦花園中,颯颯秋風,正是金菊開的最好的時候, 生長在秋季,菊花的香裡天生帶一種寒意凜冽的氣息。

寧妃微微伏身, 嗅了嗅那上頭的香氣,笑道:“我當年在花坊的時候,聞過了太多的花香,反而覺著其他的香味太過普通了, 倒是這菊花最得我的心, 她生在秋風肆虐肅殺, 百花萎謝凋零的時候, 她卻渾然不懼風刀霜劍,仍是開的這樣燦烈動人, 我最愛她這般孤高桀驁的精神。”

禦花園內的品種是最全的,瑤台玉鳳, 墨牡丹, 玉翎管,綠水秋波, 仙靈芝, 雪海……各自熱鬨, 爭奇鬥妍。

薛翃道:“你最喜歡哪一種?”

寧妃道:“我原先最喜歡的是墨牡丹, 可是後來, 又最喜歡雪海了。”

墨牡丹通體血色, 耀眼奪目,因為花朵雍容大氣,所以以墨牡丹為名,雪海卻是一片雪色,花朵收攏,宛若片片晶瑩雪花,半點塵埃不沾。

薛翃微微一笑說道:“為什麼短短時間內,品味變化這樣大?”

寧妃莞爾道:“大概是心境變了。雖然也並不討厭墨牡丹,但心裡還是希望,能像是雪海。”

薛翃道:“你是喜歡雪海的純淨不染,也許正是因為……我們誰都不能做到如雪海一樣乾乾淨淨的。”

“恰恰相反,”寧妃笑望著她道:“你看,你的想法畢竟跟我不同,因為我們本不是同一類人,你的心畢竟還軟,可是我心裡什麼都沒有,我做了很多事,也許在彆人眼裡是容不下的,有違天理的,但是我做了心中想做的,反而覺著痛快。”

薛翃無言低頭:太子,皇後,以至於現在的太後……

寧妃說道:“但是我心裡仍然有著揮之不去的遺憾,你可知道是什麼?”

薛翃問道:“什麼?”

寧妃仰頭看著秋日的天高雲淡,輕聲道:“我恨我沒有早一點醒悟,若我早一點明白過來,早些爬上來,也許會幫助純湣皇後一臂之力,讓她不至於落到那種慘烈境地。我現在所做的,雖是報答她昔日的恩情,卻也是無可奈何之舉而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薛翃看她一眼,卻又將頭轉開:“你其實……不用做到這種地步。”

寧妃笑了笑:“我若不去做,這輩子就白活了。如今總算完了大部分的心願。”

薛翃隱隱覺著不對:“寧妃……”

寧妃卻沒等她說完:“我知道你想問我的是什麼,你當初告誡我,彆對太後出手。我知道你是怕我露出馬腳遇到危險,但是……我沒有聽你的。太後宮內那些釉中彩的藥瓶,的確是我故意放進去的,但我也知道,太後他們那裡也心知肚明著。”

薛翃的心狠狠地一悸:“你……你明知道太後會察覺,卻仍舊這樣做!”

寧妃說道:“當然,我知道太後精明異常,從太子出事開始,太後隻怕就盯上了你,她怕顏家在朝中的地位有損,也怕後宮裡出現一個人,會左右皇上的想法,甚至比她更能左右皇上的心意,所以她必須要除掉你。”

薛翃自然心知肚明,太後對她的敵意,起初還是按捺著的,但隨著朝中勢力的變更,後宮裡親太後一派的消亡,雙方的劍拔弩張再也掩不住了。

太後想除掉她,隻是在試探之中,也試探出了皇帝對於她的著意袒護跟偏寵,直到薛家翻案的事爆發,顏家在內閣裡勢力式微,太後再也忍無可忍。

太後需要一個一擊必中的法子。

而唯一能讓皇帝心甘情願把薛翃除掉的——是皇帝知道了薛翃在謀害太後。

寧妃的出身,身為太後,稍微一查就能清楚,一個小小地花房宮女,受過端妃的恩惠,宮內知道此事的人畢竟還沒死絕。

太子之死,皇後火焚,乃至永福宮那些釉中彩的藥瓶,一條條線索都在太後跟前兒。

她隻需要把這些線索絞在一起,點燃。

太後毒發病倒,原因不一定在於那些藥瓶,藥瓶的最大作用是存在,這樣才能讓皇帝知道,九仙薯蕷煎有問題。

隻是太後到底低估了皇帝的心意。

太後還沒有等到皇帝下令處決薛翃,偏偏莊妃竟給治好了!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寧妃笑說道:“太後以為我中了計,我也讓太後以為我中了計,為了做戲全套,太後暗中派人給莊妃也下了鉛毒,如此宮內兩個飲過九仙薯蕷煎的人都毒發病倒了,皇上還能辯解什麼?但是太後雖然夠狠,卻低估了皇上對你的喜歡,也低估了你的醫術。而我沒有。”

寧妃笑看著薛翃,眼中卻有淡淡的淚光:“我知道你的能耐。我也知道皇帝經曆過端妃的事情,不會再輕易地被太後左右了,我利用皇上的疑心跟對你的喜愛之心,走到了今日的這一步。”

“你為什麼要多餘的做這些事!”薛翃難以忍受,眼中的淚顫動,終究滾滾落下,“我告訴過你,太後歸我!我有法子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你這樣做,瞞不過皇上的眼,他遲早晚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瞞不過,我隻是想跟那老虔婆同歸於儘而已。”寧妃雖是含笑,眼中的淚卻也滾滾而落,“我沒有護住純湣皇後,惟有以死報之!”

寧妃沒有低估正嘉的心意,因為她對皇帝無愛。所以置身之外的她反而是最明白皇帝心性的人。

正嘉皇帝當然會察覺一切的事情之中都有寧妃的影子,但同時最重要的是,皇帝也會察覺,太後是故意的假裝中毒。

隻有這樣,太後才會失去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