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
皇帝有些煩躁:“朕早就說過了,人都去了做那些也沒有用,而且……就算不是為了端妃的事,薛家也不能長久!”
殿內突然靜了下來。
死一般的寂靜中,薛翃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薛家勢大,皇上想要借此削弱薛將軍的勢力對不對?或者說,這件事的發生對皇上而言,是不是也是您曾經盼望發生的?”
“你住口!朕沒有,朕從來都沒想過端妃會被……”那兩個字正嘉說不出,隻是咬著牙,眼中透出又凶戾,又惱恨的光芒。
“是不是……除去端妃被淩遲之事是個意外,其他的皇上都想過?”薛翃仿佛一定要得到那個答案。
正嘉轉開頭,像是沒聽見這話。
“是不是?”薛翃走近一步。
正嘉終究是忍無可忍,他回過頭來,斬釘截鐵地說道:“是又如何!武將大權在握本是最危險的!當時有許多奏疏彈劾薛之梵剛愎自用!朕沒有立刻處罰他已經是開恩了,甚至也有許多人彈劾端妃身為寵妃,邀寵獻%e5%aa%9a禍害君王……但朕沒有聽那些!朕……”
“皇上是沒有聽,但心裡已經有了。”薛翃輕聲。
“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是誰!”正嘉突然大袖一揮,盯著薛翃。
他也向著她走近了一步:“你還記不記得你是誰?你現在以什麼身份跟朕說這些話?”
薛翃咽了口唾沫。
正嘉探手,狠狠捏住了她的下頜:“你是為了端妃的事這樣不平?還是……根本是為了你自己?你是端妃,還是和玉!”
皇帝的目光像是無形的鋒刃,銳利地透過薛翃的雙眼。
他靠得太近了,這種令人無法承受的威懾力,讓薛翃不能呼吸。
薛翃突然笑了。
正嘉盯著她的笑臉:“你笑什麼?”
目光相對,薛翃道:“我問這些,不是因為我是誰,而是因為天地公道。我問這些也可以說是為了端妃問的,她無愧於心,無愧於人,她不該給那樣殘忍的對待,我問這些,是替這天下百姓,替這冥冥中的天道鬼神在問。”
正嘉倒吸一口冷氣,無所不能的帝王,此刻隱隱地竟有種戰栗之感。
薛翃凝視著他的眼睛,平平靜靜地:“我知道皇上總是不放心,覺著我是薛端妃,這到底是單純的疑心,還是因為自己也覺著有愧於她,無法釋懷?”
“住口……”
薛翃置若罔聞,繼續說道:“所以皇上才時刻擔心我就是她,因為您在害怕,你怕真的就像是何皇後之前所說,若我是薛端妃,會惦記著被淩遲之苦,會記得薛家遭受的不公,會對您不利!”
“你放肆!”正嘉微震,手高高抬起,像是要一掌揮落。
但是皇帝畢竟沒有打下來。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麵前的人。
“您還記得當初讓我留下來時候的約法三章嗎?”麵對皇帝的盛怒,薛翃麵不改色,她微微昂首道:“如果皇上這麼不放心,我可以離開。或者……您也可以殺了我。”
“殺了你?”正嘉重複了一遍。
薛翃道:“對天子而言,要一個人的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隻要一句話,就像是當年對薛家。”
“朕不會殺了你,”正嘉低聲,然後他探手過來擒住薛翃的肩頭,往前數步將她摁在殿內的廊柱上,皇帝的目光從她的臉上下移,逡巡遊走,然後說道:“不,朕不會殺了你,朕舍不得。其實,想知道你是翃兒還是和玉,有個最直接的辦法。”
薛翃眉頭微蹙,正嘉喉頭一動,死死地盯著她的雙眼,左手卻抬起落在薛翃頸間,他握住她的道袍,用力往下扯去。
薛翃扭頭,耳畔“嗤啦”一聲,夏日極單薄嬌貴的絲帛在皇帝的手中撕裂,正嘉俯首,將臉貼在她的頸間。
她身上有著令人魂消的淡淡香氣,皇帝深深呼吸,長睫低垂,聲音裡有些按捺的沙啞:“這個法子最管用。”
薛翃的手往後,下意識地反抓住身後的柱子,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做出什麼讓她都意外的事,但就算是竭力自製,整個人卻仍是忍不住戰栗。
皇帝的唇壓下,所到之處,有隱隱地刺痛,薛翃並沒有低頭看,隻是憑著感覺,仿佛皇帝變成了一頭獸,或者是真正的老虎,正在撕扯著她的皮肉,最後將把她吞噬殆儘。
寧妃的話在耳畔響起:“你以為皇上為什麼這麼喜歡你,難道隻當你是個女道士嗎?自然更是因為你是個女人……”
“不入虎%e7%a9%b4……必先予之……”
“皇帝的性子,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愛之欲其生”又有什麼用,就算再愛,死了的也畢竟不能重活過來,受過的一切也不能當做沒發生。
但惡之欲其死,那就容易多了,而皇帝最擅長的不是前者,恰恰也是這後者。
薛翃明白這個道理,既然選擇了與虎謀皮,能全身而退自是不可能的,但是當皇帝的手緊緊地攥住她的腰的時候,她仍是不由自主地繃緊身體,手幾乎要去取發端的銀針。
“知道這個法子為什麼管用嗎?”皇帝氣咻咻地,喘熄說道,“因為朕最熟悉翃兒的反應……”
雖然做著夢寐以求的事,皇帝的目光卻意外的銳利而清醒的,他肆意揉搓著懷中夢寐以求的人,在探究之餘,心中卻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極為奇異的歡悅。
薛翃猛然咬住下唇,皇帝卻如影隨形地追了過來,他猶如吸食無上甘霖般貪婪地汲取著,糾纏著,鼻息漸重,也漸漸地無法自已。
薛翃腦中則一片混沌,隻有任由皇帝予取予求,正嘉將她抱起,往後麵的蓮花寶座中走去,那是他慣常修道的地方,也是他心目中這紫禁城內最尊貴的地方,而他想要在這個地方,達成所願。
☆、第90章
先前鄭穀退出了省身精舍, 在門口處,田豐臉色忐忑地迎著,見鄭穀出門,便跪在地上, 淚汪汪地仰頭叫道:“師父。”
鄭穀止步, 低頭望著田豐,慈愛的眉眼略收了幾分,隻淡淡地說道:“快起來, 聽說你最近在宮裡很得意,叫人看見了像是什麼話。”
田豐哪裡敢起來, 忙低頭,用著討好又委屈的口%e5%90%bb道:“一定是郝宜向師父說了我的壞話, 其實是他自己蠢笨得罪了皇上, 皇上才把他發配去南邊的,實在不關我事。”
鄭穀仍是淡淡地說道:“你不必多心, 我也並沒有提這件事, 主子要留誰或者送走誰,都是他的意思,容不得我們插手乾涉。”
“那……”田豐忙又抬頭, 疑惑地看著鄭穀問道:“主子突然間召了師父回京, 是為了什麼事?”
“是為了一件主子惦記在心裡好幾年的舊事罷了。”鄭穀抬頭看著前方殿閣上的琉璃瓦,微微挺直了腰, “從今兒起, 主子身邊就由我來伺候了, 你仍舊去做你的舊差事吧。”
田豐雖早猜到如此,但親耳聽見仍有些害怕:“師父,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什麼?”
“瞧你,”鄭穀不由笑了起來,“之前郝宜給送走的時候,不是也不知自己錯在哪兒?你們其實都沒有錯,隻是看主子的意思罷了,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咱們這些人,隻懂得效忠主子,謝恩而已。行了,你去吧。”
田豐見鄭穀和顏悅色,仿佛沒什麼壞事,心略微安穩了些:“多謝師父提醒,那我先出去了。”
於是垂頭起身,正轉身要走,突然聽到省身精舍內傳出一聲咆哮。
把田豐嚇得一顫:“那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鄭穀卻是麵色如常,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道:“怎麼了?”
田豐咽了口唾沫,瞥了兩眼殿內,終於小聲道:“沒、沒什麼……我隻是想起來和玉仙長還在裡麵,之前太後那邊兒派了人來,說是有事請仙長過去一趟呢。”
鄭穀微笑道:“原來是這樣,皇上如今正跟和玉仙長說話,我看著話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的,你不如去永福宮跑一趟,告訴太後一聲,免得太後等急了。”
“誒!”田豐本能地答應了聲,才一抬腳又轉頭看鄭穀,眨眨眼道:“可……那可是太後娘娘,要不要先入內告訴皇上一聲?”
鄭穀瞥著他,雖沒有變色,眼睛裡卻多了一點東西。
他點點頭說:“到底是我離開了三年,之前我一句話,你什麼也不管立刻照辦,現在是怎麼樣呢?”
田豐忙分辯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隻不過皇上向來最尊敬太後的,所以才……”
鄭穀靜靜地看著他。
田豐咽了口唾沫,望著鄭穀麵沉似水的臉色,終究不敢再多嘴:“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田豐離開了甘泉宮,一路垂頭喪氣地往永福宮而行,走到半路,無意中抬頭一瞥,卻見前方宮道上立著一道卓絕醒目的影子,仿佛正往甘泉宮的方向打量。
竟正是蕭西華。
田豐心頭一動,故意放慢了腳步,且走且對身後的小太監說道:“這皇上也不知道有什麼話,要單獨的跟和玉仙長說,據說還一時半會兒說不完,且誰也不許打擾……你們可都牢記了呀,不要不長眼的衝撞了,到時候連我也救不了你們。”
他的聲音尖細,雖不算太高,但傳入蕭西華耳中,卻是清清楚楚。
西華上前一步道:“田公公。”
田豐裝出才發現他的樣子,詫異道:“原來是蕭道長,您怎麼在這兒?”
蕭西華道:“我有急事找尋小師姑,她現在在養心殿嗎?”
田豐才笑道:“可不是嗎?我才跟這些人叮囑,皇上又要緊的事兒單獨召見和玉仙長,方才太後命人去傳和玉仙長,鄭公公都給攔著,說不敢打擾呢。我看蕭道長縱然是天大的事兒,也是尋不成了。”
蕭西華臉色微白,嘴唇緊閉。
田豐又上前一步,故意帶笑低聲說道:“皇上待和玉仙長畢竟是不同的,親密厚愛有加,不然的話為什麼連太後都不能打擾?早就說皇上要封和玉仙長為妃,我看多半是會成了。也是恭喜蕭道長了,你該替你的小師姑高興呀。從此就是高高在上的娘娘……”
田豐還沒說完,蕭西華冷冷地看向他,猝不及防中田豐給他的目光一掃,不知為什麼,那些話就好像是給攔腰截斷了似的,噎在了嗓子眼裡。
蕭西華卻沒有說什麼話,隻是大袖一甩,往前而去,看方向,竟正是往甘泉宮而去了。
田豐人在背後望著蕭西華的背影,半天才反應過來,擦擦額頭的汗,悻悻地說道:“一個臭道士,也這麼耀武揚威的,哼,最好你闖到精舍裡去,看看是你遭殃呢,還是真的有神仙庇佑,死裡逃生。”
他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才又往永福宮去了。
田豐來至永福宮,入內跪地,恭恭敬敬說道:“回太後娘娘,皇上正在省身精舍裡召見和玉仙長說話,似乎一時半會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