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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4328 字 5個月前

精舍找和玉,偏放著太醫院的人不理。

這就有點針對的意思了。

郝宜不得不擔心,可偏不能跟皇帝明說。

畢竟永福宮那位是皇帝最尊敬的太後。

正嘉問道:“派了得力的人跟著沒有?”

“奴婢自作主張地加派了幾個人,讓他們留意風吹草動,倘若有什麼……就趕緊回來報信。”

正嘉想了想:“也隻能先這樣了。”

郝宜見皇帝並不說彆的,就隻得把自己的一腔憂慮也壓下,便勉強笑著說:“既然這樣,皇上不如早些安歇了吧?”

正嘉的眸色沉沉,卻仿佛沒聽見這句話,過了會兒,才問道:“今兒皇後來過,離開後她去了哪兒?”

郝宜一愣:“皇後娘娘……大概是回宮了吧?”

“蠢材。”正嘉皺皺眉:“把田豐叫來!”

***

鵝毛般的雪片從夜空中飄零而落,薛翃坐在高高地鑾輿上,仰頭望天,夜色中天際茫茫,隻看見無數的雪片白絮般的紛紛揚揚,無休無止,蔚為壯觀。

北風一陣陣地襲來,薛翃抬抬衣袖,嗅到上頭龍涎香的氣息終於淡了去。

她寧肯這風吹的再冷再勁一些,把身上沾染到的皇帝的氣息儘數都吹散無蹤。

鑾輿還沒到永福宮,薛翃便叫落轎。小全子過來扶著她:“仙長是特為了避嫌,才先落轎的嗎?”

薛翃道:“是呀,我畢竟非宮內之人,雖然皇帝眷顧,但就這樣乘轎直到太後宮門,便似對太後不敬了。”

小全子笑道:“仙長的行事,真叫人又是喜歡,又是敬重。”

說完了這句,掃了一眼身邊跟隨的人,卻悄悄地問:“隻是太後這深更半夜的怎麼要叫您過去呢?”

薛翃避重就輕地回答道:“大概是遠來的和尚好念經罷了,所以皇上跟太後都願意叫我。”

小全子當然也猜到皇帝傳她過去並不隻是為了看病那麼簡單,聽薛翃如此回答,卻也了然,笑道:“那也得您的經念的著實好,才讓人信服的呢。”

永福宮門口已經有內侍守著,見她步行而來,便接了入內。

太後的宮內比皇帝的省身精舍更要暖上幾分,畢竟太後年紀大了,最不耐寒。

嬤嬤們引著薛翃入內,到了榻前行禮。

太後身上披著吉祥紋雲錦緞裡掛銀鼠皮的外衫,轉頭看向薛翃:“不必多禮,快起身吧。”

打量著薛翃身上單薄的衣著,太後問道:“外頭的雪還沒停?”

薛翃道:“是。”

“勞你頂風冒雪的過來,身上可冷嗎?”

“多謝太後關懷,小道一切安妥。”

太後笑道:“我最是羨慕你們出家人一樣——那就是修的體質過人,冬日不寒,夏日不暑,百病不侵,聽說皇上近來也有所小成,其實彆的倒也罷了,我隻盼皇帝的龍體康泰就是。”

薛翃給太後診過,道:“太後的脈象並無什麼異樣,隻大概是天冷的緣故,受了一點寒氣,也不用服藥,聽說太醫院有一種‘八味逍遙散’,隻要服用幾顆,再加溫性食補,應該就會無礙。”

顏太後說道:“這說的是,不用吃那些苦藥是最好的。”

於是叫左右記下來。才又道:“和玉,你過來些。”

薛翃上前,有嬤嬤搬了紅木嵌楠心的長杌過來。

太後問道:“聽說你先前從皇帝的精舍而來?”

薛翃道:“是。”

太後忖度道:“皇帝,很喜歡你。”

“皇上向來敬道,小道也與有榮焉,得以沐浴聖恩。”

太後笑了笑,細細端詳她的臉,果然見生得麵如蓮蕊,半點凡塵不染。雖然是絲毫的粉黛不施,但天生麗質,無法掩其光華。

太後說道:“聽說你先前回了高家一趟,給你們府內的誥命老夫人看了病,這兩天聽他們又說,老夫人病情大好了。”

薛翃道:“這是皇恩浩蕩,加老太太的洪福罷了。”

太後笑道:“你倒是不肯居功自傲。”

薛翃道:“小道隻是微末技能,如果能僥幸多治救幾個人,就是功德了,又怎能自高自大起來。”

太後挑眉:“你這個性子,我是喜歡的。雖然有大才,卻又如此謙和,怪道皇帝也對你青眼有加。”

薛翃道:“多謝太後不嫌。”

太後道:“聽說陶真人在法事辦完之後,就要回山,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薛翃平靜地回答:“小道是隨著師兄而來,自然是要一同歸去。”

“哦?”太後的目光從她麵上往下,見那雙手細嫩精致,就算身為女子,都想要將她握入掌中,“怎麼我聽說,皇上有意留你在宮內?”

薛翃並不掩飾,也未遲疑,直接說道:“皇上確有此意,小道也曾答複過皇上,小道的身份,不能留在宮中。”

太後微笑:“其實要留下來,也是容易的,你先前已經回過高府,隻要你還俗,就是高家的女兒,進宮為妃嬪,不過等閒小事。”

薛翃道:“太後,小道已經出家,如何還能還俗?”

太後道:“隻要皇帝喜歡你,這都不是問題。”

薛翃垂首:“小道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不過,若是太後替小道說話,皇上自然也不會違逆太後的意思。”

“你是讓我給你說情?”太後挑眉,繼而笑道:“皇帝既然喜愛你,如果我出麵,豈不是讓我做惡人了?”

“太後是慈母之心,皇上自然會感懷。怎是惡人呢。”

“這麼說,你真的不願為妃嬪?”

薛翃道:“小道從無此心,且畢竟方外之人,不知規矩。之前入宮後就曾得罪了數位貴人。小道甚有自知之明。”

太後道:“你果然是個明白人,對了……”

她打量著薛翃,忖度片刻,才道:“我怎麼聽說,你對於雲液宮的那位,頗為留意呀?”

薛翃道:“太後這話從何說起?”

顏太後道:“本來我也並沒有多想什麼,可是,你進宮以來,跟寶鸞格外親近,又救了俞蓮臣,而且你是不是對人說起過,端妃的案子,另有隱情?”

薛翃仍是臉色如水,沉靜道:“太後明鑒,寶鸞公主乃是病人,小道自然無法坐視不理,就如同當初莊妃娘娘難產,小道一樣不會袖手旁觀,至於俞蓮臣,事關天相天機,機緣巧合而已。而且若不是太後慈心關愛皇孫,又怎會向皇上求情?當時太後如此,小道也甚是意外且感懷。”

倒是合情合理。太後又問:“那端妃之事呢?”

薛翃道:“小道曾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加上最近雲液宮事出詭異,所以才好奇詢問,大概有些言語失當,令人誤會,如果因此觸犯了宮規,也還請太後娘娘看在我是山野之人不懂規矩的份上,寬饒罷了。”

顏太後打量著薛翃,半晌才道:“如果你不是有心如此,我自然不會計較這些小事。但是端妃刺殺皇帝的事,不管外頭有什麼傳言,這件案子早就定了的,哀家也不願意再提起來。以後你不可再對人說道此事了,記住了嗎?”

薛翃道:“既然是娘娘的命令,小道領會了。”

太後見她乖覺,才又露出幾分笑意:“皇上從來沒有像是寵你一樣對待彆的什麼人,哀家自然也希望皇上開心,所以不願意做讓他不開心的事。你要是懂事識做,大家相安無事,當然就最好了。”

薛翃道:“太後娘娘慈愛之心,小道自也敬重。”

太後笑笑:“好了,話說開了,沒了心結,心口都鬆快了好些。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改日得閒了再傳你過來陪哀家說話。”

薛翃起身行禮,倒退兩步,隨著嬤嬤們往外而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門口處,那些隨她而來的內侍們正等得焦急,小全子尤其焦灼,見她好好地給送了出來,一個個才魂魄歸位。

忙迎住,陪著出了永福宮。

而在薛翃離開後,永福宮內,顏太後身邊的宋嬤嬤道:“太後為何沒有訓斥她?”

顏太後道:“訓斥什麼?人家的答複滴水不漏,難道讓我無事生非,平白在皇帝跟她麵前做惡人嗎?”

“但是……今兒皇後娘娘明明說這和玉跟薛家有些瓜葛。”

“和玉跟高家有沒有瓜葛,皇帝應該是最清楚的,難道你還不懂皇帝的行事?他肯對和玉那樣寵愛,應該早就摸清楚她跟薛家的關係無礙了。”

“但皇上實在太寵愛這位和玉道長了,太後娘娘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擔心皇帝被她迷住,神魂顛倒,禍國殃民嗎?你們都小看了皇帝了。”太後一笑,往後倒在軟枕上,“一個小丫頭罷了,再新鮮能新鮮幾時,皇帝什麼沒見過,這世間能跟皇帝玩心機的,隻怕還沒出生呢。”

嬤嬤不禁點頭,替太後將被子拉起來,又問:“那皇後娘娘那邊呢?”

顏太後籲了口氣:“皇後……到底是小家子出身,她不能出頭,倒是想讓哀家替她出頭,哀家就順她的心意敲問敲問和玉,隻是和玉這小丫頭,倒真的是挺可人心的,聽她方才那一句句的,連哀家也忍不住喜歡她,何況又是那樣仙人似的樣貌風度。”

嬤嬤笑道:“這倒是,奴婢看這六宮妃嬪雖多,能跟和玉相比的,卻好像隻有當年……”她忙識趣地停住。

太後卻已經猜到了她沒出口的是什麼,歎道:“是啊,隻有當年那個人罷了。其實自打雲液宮那件事後,總覺著皇帝有些鬱鬱寡歡,沒想到多了個和玉……唉,還是皇帝眼光毒,就讓他高興高興罷了。”

☆、第64章

鑾輿停在放鹿宮門口, 小全子扶了薛翃下轎, 向內而行, 地上雪落厚了一層, 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郝宜所派的那些人自回養心殿覆命不提。

天寒地凍, 這會兒放鹿宮眾人都已經安歇了,隻有丹房裡守著爐火的弟子徹夜不寐。

郝宜撥來的宮女跟內侍聽她回來, 忙不迭地奔來伺候, 薛翃將他們都打發了, 自己回房。

先前離開的時候, 房間內的炭爐是燃著的, 此刻入內還有些熏熏暖意,薛翃將外衫除去,俯身加了兩塊炭火。

夜深了, 不願再驚動人,就自己舀了水,浸濕了帕子,擦拭手臉。

冰冷的帕子擦過肌膚, 雖然並沒有用力,仍是覺著陣陣刺痛難以忍受。

薛翃咬著牙,“嘶”地痛呼了聲。

給水打濕了的裡衣貼在身上, 更覺著難受, 薛翃正欲把裡衣解了, 突然聽到低低地一聲咳嗽。

薛翃大驚, 幾乎將手中的帕子扔了開去。

她本能地以為是江恒, 頓時掩起了衣裳,斂眉低聲喝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轉身之時,卻見屏風後有一道影子出現。

兩兩相見,那人聽她聲音不悅,驚愕之餘十分尷尬。

“我、我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