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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4347 字 5個月前

醫所說的話,萬歲也該記得,大怒傷身。”

“朕豈會不知,隻是有些人太不安生。”

薛翃猶豫:“萬歲因何而動怒?”

正嘉唇角一動:“你總該聽說了,終康宮裡有人上吊死了,留了一封血書給朕。”

“好好的,為何要尋死?”

正嘉一笑:“你啊,不知道終康宮是何地方吧,那是冷宮,冷宮裡有幾個是正常的。不過這死的人,倒是可惜了。”

“小道不懂。”

頭皮上傳來的溫柔的觸?感,讓正嘉皇帝身心舒泰。

就像是前一刻還磨牙吮血想擇人而噬的獅虎,這會兒給人拿捏住了癢處,便心甘情願地眯起眼睛,抬起下頜,享受著愉悅的揉按。

於是,之前令人恨怒的事也變得不那麼難出口了,正嘉皇帝道:“那封血書,是來訴說冤屈的。張貴人臨死,寫了那血書給朕,說當初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才導致她觸怒朕被廢冷宮的。”

薛翃聽著“陷害”“冤屈”,心中恍惚。定了定神:“這是真的嗎?是什麼人這麼大膽?”話雖如此問,心裡卻已經知道了答案,畢竟田豐說過“雪台宮得不了好”。

果然,正嘉說道:“還能是誰,是雪台宮。當初朕太寵夏英露了,讓她不知天高地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也做得出來。”一提起這個,皇帝忍不住又暗中咬牙。

他牙關一動,引得頭上也動了動。薛翃道:“康妃娘娘做了什麼,引得您如此不喜?”

正嘉睜開眼睛,深邃的眸子裡有暗淡的火光閃爍:“她就算當麵打死張貴人,朕也不會這樣生氣。她做了最不該做的。竟敢敢利用……”

皇帝說到這裡頓了頓:“朕不肯去各宮裡,就是怕多生事端,沒想到仍舊這樣事多煩亂,天下的大事還不夠操心的,還要去管這些。”

薛翃見他並未繼續說下去,便也不言語。

正嘉道:“怎麼,你為何不說話?”

薛翃道:“這是萬歲爺的家事,小道又是方外之人,不宜插嘴。”

正嘉笑:“朕並未特意避開你,反而把種種詳細儘數告知,這份用意你還不知道嗎?”

薛翃道:“萬歲是信任小道,小道自然更該謹言慎行,彆辜負了萬歲的仁心厚意。”

正嘉歎了口氣:“這宮內但凡有個人像是你這般體察朕意,朕也不至於這樣心煩頭疼。”

薛翃才回答:“小道雖是方外之人,卻也知道,六宮的事都是皇後在料理,萬歲自然可以把這些事都交給皇後處置。”

正嘉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厭惡:“皇後嗎?她要是能為,就不會縱容康妃做出那些事了。”

薛翃對何雅語心存猜忌,自然不會為她說話。

但是皇帝這種話,卻顯然也有失公允。

這一切的源頭,不過是皇帝寵愛康妃,所以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甚至康妃的貓都比人高貴。

何雅語老好人的性格,雖然心裡不免有想法,卻要維持皇後的賢良寬仁,絕不會以皇後的身份去壓康妃。

何況康妃出身夏家,家世顯赫,又是一重加持呢。

皇後絕不會主動為自己樹敵。

薛翃若有所思。

正嘉卻嗅到一股淡淡地清香,卻非尋常熏香或者花香,猶如草木的香氣跟清晨的鮮露交融,隨著呼吸,慢慢地滲透進五臟六腑。

沒來由的,皇帝覺著,這樣很是有益於身心,甚至有益於他的修行。

那柔嫩和軟的手指在自己的發間,力道適中地揉過,正嘉渾身漸漸放鬆,先前因為血書帶來的盛怒,也給一寸寸地揉散消失了似的。

皇帝突然很想握一握這雙手,不知這手給自己拘在掌心會是什麼感覺。

但隻是想一想,便已經飄飄然。

正嘉緩緩調息,刹那竟似百感交集,不禁說道:“昨日朕說你像是一個化鶴乘風而去的人,唉,近來朕越發想念她了,倘若有她在朕的身邊,也不至於像是現在這樣……”

薛翃聽見耳畔嗡地響動:“萬歲說的是、何人?”

正嘉道:“你難道不知道嗎?”

這話意義難明。

薛翃突然感覺到心悸:“小道怎麼敢妄自揣測聖意。”

“你太拘謹了,”正嘉笑道,“這有點不像你的性子了。”

手指又有酸麻脫力感。薛翃緘默不語。

正嘉道:“但是這份性子,卻更像她了。”

薛翃無法忍受:“她到底是誰?”

“是端妃啊,”正嘉眉心微蹙,口%e5%90%bb透出幾許惜憫,長歎說道:“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是端妃啊。”

皇帝的聲音,像是在巨大的鐘磬內響起,有重重疊疊的回響,會把人的魂魄都寸寸擊碎。

恰好在這時候,外間郝宜入內,跪地道:“主子,江指揮使求見。”

正嘉察覺薛翃的手指暫離,還以為她是要避嫌退後,便道:“不關你的事,你繼續,不要停。是朕傳他來的。”

☆、第26章

薛翃的異樣, 當然不是因為江恒的進殿朝見,相反的是,她幾乎沒有發現江恒的到來。

果然皇帝所說的那個“乘風化鶴”而去的人, 是昔日的薛端妃。

隻可惜, 薛翃並沒有化鶴那樣的自在簡單。

在一瞬間,有一種莫名的衝動,讓薛翃很想大聲地告訴正嘉:薛端妃沒有化鶴, 也沒有乘風而去, 她曾經遭受過酷刑,如今尚且擔負著汙名,她……如今就在皇帝的麵前!

那念頭像是海潮澎湃,要將薛翃摧毀。

但是薛翃卻又清楚的知道——不能說。

趁著皇帝安撫的瞬間, 薛翃收手, 裝作將十指浸沒水中的樣子, 平複心中的澎湃巨浪。

要揉散積鬱在頭頂的寒邪,需要冷水的鎮壓之力, 新打的井水在龍洗之中格外冰冷刺骨。

薛翃的手指幾乎都失去了感覺。

在她重新抬手的瞬間, 江恒自殿外入內,跪倒在正嘉跟前。

正嘉仍是斜靠在龍椅上, 姿態甚是放鬆。

他抬眼看向江恒, 吩咐:“郝益, 把張貴人的血書給江指揮使過目。”

旁邊郝益上前, 取了旁邊紫檀木茶幾上的血書, 捧到江恒跟前兒:“江指揮使?”

江恒伸手接了過來, 從頭到尾飛快地看了一遍。

期間,薛翃暗暗抬眸看了他一眼,見江恒臉色冷肅,這越發讓她好奇,血書上到底寫的什麼,為什麼會讓正嘉失態發怒到先前那種地步。

江恒看完了血書,低頭道:“微臣來之前,去終康宮看了一眼,張貴人的確是自縊身亡。”

正嘉道:“你很仔細,所以朕才叫你來。血書你看過了,你告訴朕,這真是出自張貴人之手嗎?”

“貴人的筆跡微臣並沒有見過,還要進一步對比。”

“說的對,不能立刻下定論,”正嘉嘴角流露一絲譏誚,“朕才處罰了雪台宮,張貴人後腳就自縊……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她在上麵所寫的這些,假如是真的……”

皇帝並沒有說下去,但殿內的氣氛卻凝滯的叫人喘不過氣。

江恒狐疑問道:“聽說皇上已經命田公公去料理此事。”

正嘉微微閉著雙眼,道:“田豐一個人去查,朕不放心,你去仔細盯著,看看這件事是不是有人指使,以及這血書上所寫經過的真偽。”

江恒道:“微臣明白了。”

正嘉道:“另外,昨兒鎮撫司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思┅兔┅網┅

江恒正欲告退,突然聽皇帝問了這句,低頭道:“是一件小事,皇上不必擔憂。”

“小事?”正嘉冷笑:“俞蓮臣的同黨想要劫獄,這就是你口中的小事嗎?”

有一瞬間,江恒想抬頭看看在正嘉身邊那人是什麼神情。

江恒壓低了頭:“其實微臣早有所察覺,已經命人暗中防範,可也著實沒想到那亂賊竟如此大膽,隻是昨日亂賊已經身死,鎮撫司也再度加強了警備,一定不會再生出類似的事。”

正嘉說道:“既然你早就察覺,昨日進宮為何不向朕稟明?”

江恒麵不改色:“因為微臣覺著這種瑣碎之事,不必再讓皇上煩心。”

“哼。”正嘉冷笑,正要開口,突然察覺薛翃的手勁變輕了很多,不禁轉頭:“怎麼了?”

薛翃已經撤手,垂眸輕聲道:“萬歲同江指揮使所說的這些話,本該讓小道先行回避。”

正嘉道:“你不是外人,也非多口舌之人,何必在意。”

薛翃麵無表情,冷道:“我先前才得罪了雪台宮的康妃娘娘,如今冷宮裡的妃嬪自縊,也同康妃娘娘有關,當然跟小道也脫不了關係。另外鎮撫司俞蓮臣一事,源頭多少也跟我有些關聯。”

正嘉微微一笑:“你倒是多心。”

薛翃搖頭:“並非多心,皇上若是有疑小道的意思,所以有意讓我在此旁聽用以警示,請恕小道自行告退。”

正嘉愣怔,薛翃已經不等他的回答,自顧自後退兩步,轉身往外。

皇帝瞪著她的背影:“和玉!”

薛翃置若罔聞,衣袂飄飄,從江恒身旁經過,揚長而去。

這還是正嘉有生以來第一次,給人“打臉”似的撂了挑子。

皇帝本是懶散歪坐的樣子,此刻卻驀地從龍椅上坐直身子,直直地看著她離開的門口。

簡直不敢置信。

“真是……”皇帝眼神暗沉,磨了磨牙,好像要發狠說出一句什麼。

江恒跪在地上,原本在薛翃出聲冒犯,撇下正嘉的時候,他心頭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隻是想不到皇帝居然“毫無辦法”,眼睜睜看著薛翃去了。

江恒心念急轉,故意皺眉,震驚而不悅地說道:“皇上,這和玉實在太過放肆了,竟然敢如此冒犯皇上,微臣把她帶回來。”

正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這尷尬的一幕,偏偏給彆人目睹了,換作平時,皇帝隻怕立刻要遷怒。

但是看著江恒作勢起身,皇帝卻反而淡然說道:“不許去。”

江恒疑惑地看向皇帝:“聽說她正給皇上診治頭疾,就這樣撒手走人,如何了得?”

“怎麼了不得,”正嘉心中那一股狠勁兒,此刻變成了釋然的一聲輕笑:“你們懂什麼,她若不如此,就不是和玉了。”

江恒道:“可是……”

“也是朕失了算計。隻不過俞蓮臣的事,的確是想說給她聽的……”

正嘉含笑停頓,又伸出手指點了點江恒:“總之不許你為難她,朕昨日跟她保證過,這宮內有朕給她撐著,她把天捅破了也無妨。”

“皇上這樣寵她,隻怕越發縱壞了。”江恒悻悻的,滿麵不以為然。

正嘉笑罵道:“不用你多嘴!朕還沒追究你知情不報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