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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4339 字 5個月前

肯說,便要親自去看一眼。

郝宜忙拉住他:“彆放肆!這裡是什麼地方!”

田豐道:“這裡自然是精舍,我也是伺候皇上的人,看看怎麼了?”

“萬歲爺命我在精舍伺候,就不用彆人伸手。”郝宜昂起下巴。

田豐磨了磨牙:“你得意什麼呀。而且老齊有急事,耽誤了皇上的事,看你以後怎麼交代。”

郝宜笑道:“我還真不怕,我怕的是這會兒若是去通稟,任憑天大的事,皇上也未必喜歡,倒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田豐跟齊本忠對視一眼,田豐心眼兒多,便嘀咕道:“主子對這和玉道長,還真不一般。”

郝宜道:“跟你沒有關係。”

田豐沒好氣兒地說:“什麼跟我沒關係,她才進京就救了俞蓮臣,萬一她看著好實際上包藏禍心,就跟當初的端妃娘娘一樣……”

“你說什麼?你膽敢說這話?”郝宜大怒,一時高了些聲響。

齊本忠忙拉住他:“噓!”

郝宜自知有失分寸,不禁捏了把汗,跟田豐齊本忠呆若木雞動也不敢動,生恐裡頭傳出什麼響動。

半晌無聲,三人才屏息靜氣,郝宜叫了個心腹小太監守著,他們則偷偷地又挪到外間。

齊本忠道:“鎮撫司的事等會再回皇上吧,難得皇上有上心的人,過去的那件事,你們也彆再總是提起了。”

郝宜道:“誰提的?你問問他!”

田豐說道:“我也是為了皇上的安危著想。”

郝宜滿是怨氣地看著他:“你還敢說這話,一提起來我就忍不住,要不是你那晚上想討皇上的好,替了師父的班,自個兒卻偷懶睡著……最後出了事又讓師父自己出麵頂罪,現在去皇陵的可就是你,也應該是你!”

田豐氣急敗壞地說:“你快閉嘴!說了不讓你提怎麼還提!”

“你沒有良心!你明知道端妃娘娘不是那樣的人,你還說她的壞話……師父當初就該把你交出去!”郝宜氣的兩眼發紅。

“我、我心裡也難過的很,可這是太後跟皇後的意思,又是內務司審理過的,就算是現在端妃的罪名還穩穩的呢,你難道能出去喊一嗓子說端妃是好人?除非你嫌活的夠長,”田豐咬牙,賭咒發誓般道,“我沒有良心?天知道我更想讓師父回來。”

郝宜道:“彆說那些沒用的!我看你明明隻是想自己爬上來。”

“都消消氣,”齊本忠見他兩個針鋒相對,不可開交,忙打圓場道:“乾爹不僅僅是為了保住田豐,也是為了我們著想,不然的話,給主子知道是田豐辦事不力,我們一個個臉上也沒有光,而且在萬歲麵前也失了重用,乾爹臨走的時候還叮囑我們擰成一股繩,好生地伺候主子萬歲爺,替他儘心儘忠才好,咱們彆辜負了他老人家的囑托。這才是正經的。”

郝宜跟田豐聽了這句,彼此恨恨對視一眼,才沒了聲音。

***

精舍內殿。

在郝宜不禁高聲的時候,按照正嘉向來的脾氣,早就出聲嗬斥了。

但他並沒有,並不是因為他沒有聽見,也不是突然轉了脾性,而是皇帝無暇他顧。

正如郝宜所說,這省身精舍內從沒有其他女子進入過,可卻對薛翃破例。

因為在皇帝的眼中,和玉並不隻是女子,而是他心中最渴盼的一個形象。

女冠,容貌秀麗,氣質脫俗,毫無塵世的煙火氣,不僅是女子,反像是上清界的神女臨凡。

就如同此刻她伏在茶幾上睡著,雖然臉上還有著隱約的傷痕,卻無損她絕色的容貌。

長眉似遠山,眼睫寧靜地垂著恍若細密的玄羽,唇若櫻珠,膚如新雪。這樣單純的色澤交彙,襯著入畫的五官,美的叫人窒息。

但鬢邊跟額角的碎發卻多添了幾分可愛,唇上些許的傷痕也添了幾分真實,讓人才覺著,麵前這如畫者並非天上神祗,而是不折不扣的肉身。

正嘉凝神靜氣地細細端詳,竟沒有在意外頭的異動。

他突然想試一試,和玉有沒有鼻息,身上有沒有溫度,會不會真的隻是一尊玉人而已。

正在皇帝伸出手的時候,眼前的長睫眨動,她睜開雙眼。

早在皇帝靠近的時候,薛翃就察覺了。

這精舍內殿用的是蘇合香,但皇帝的身上,卻仍有一種龍涎香的氣息揮之不去,帶一點澀的清苦冷颯,像是個熟悉的警戒信號,讓她從頃刻的眠睡中驚醒過來。

目光在瞬間相對,正嘉緩緩將手垂落,長袖遮住了遺憾地撚動的手指。

眼前皇帝的身影迅速地清晰,薛翃起身。

但先前被掌摑倒地的時候,腰腿有些撞到,起初還不覺著如何,此刻休息片刻,便察覺了隱痛。

她身形一晃,又忙扶著椅子站穩。正嘉已經問道:“怎麼?”

“有些腿麻了。”薛翃回答。

正嘉笑著在背後的藤心椅上落座,道:“腿麻了是血液不暢,酸酸麻麻的最是難受,你還是再坐會兒緩一緩。”

薛翃道:“多謝萬歲,現在幾時了,小道也該告退。”

正嘉抬手在額角輕輕地揉了揉:“你隻歇息了一刻多鐘而已。”

薛翃看著他的動作:“不知太醫院可對皇上的頭疾因病對症了嗎?”

正嘉道:“你是說,針灸之外,以按摩輔佐?”

“是。”

正嘉淡淡道:“朕沒有許。”

“這是為什麼?”

“朕不喜歡那些俗人的手碰這裡。”他舉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但是萬歲不肯如此的話,隻怕還要經受頭疼之苦。”

“那就受著吧,就當也是一宗修行了。”皇帝不以為然地一笑。

薛翃心中徘徊,終於道:“其實,小道也會些許推拿按摩之法,若是萬歲真君不嫌棄,小道或許可以代勞。”

正嘉濃眉一挑:“和玉也是修道之人,跟朕是同源本生的,又怎會嫌棄?求之不得。”

最後四個字,語調拉的長長的,如同戲謔,卻又意味深長。

薛翃淨了手,又叫小太監打了一盆新鮮的冷水放在剔紅茶幾上。

“小道冒犯了。”她看著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的皇帝,舉手將皇帝簪發的玉簪抽下,將玉冠輕輕摘了。

皇帝的頭發保養的很好,散開後,如同黑色絲瀑披散在肩頭,同時有一股氤氳的檀木跟鬆香混合的氣息隱隱透出。

薛翃站在皇帝身側,正嘉沒有辦法看到她,心中頗覺遺憾。

但很快這種遺憾給彌補了,他感覺到有柔嫩的十指輕輕地摁壓揉落在自己的頭頂。

一種異樣的感覺無法按捺地從皇帝的心頭升起,像是無法形容的滿足,跟難以描述的歡喜。

那手指妥帖地照顧著皇帝尊貴的頭,所到之處,頭上的舒泰像是水的漣漪,慢慢地擴散了全身,皇帝不禁微微仰頭,同時從口中緩緩地籲出一口氣。

薛翃道:“小道要沾冷水了,興許有些涼。”

可對皇帝來說,此刻的炎熱或者寒冷,卻都像是無上受用。

薛翃垂手,十指在冷水中浸沒,沾著冷水,複又按落在皇帝的頭上,慢而細致地揉搓。

皇帝隻覺著溫熱之後,又如醍醐灌頂,刹那間不僅是頭腦,甚至連眼目都好像清明了幾分,忍不住歎道:“舒坦。”

薛翃道:“想必陳太醫已經告知了萬歲,您這是每日沐浴之後,頭發未乾而臥倒,所以才導致了陽明經被寒邪之氣閉塞傷損,引發頭疼頭熱。必須要用針灸,外加這按摩之法來驅散經絡的邪氣。”

正嘉唇角有掩不住的笑意,輕聲道:“朕聽他說了,不過,朕也知道這不是他看出來的,說罷,你是怎麼知道朕的病症所在的?”

薛翃道:“皇上身上有鬆香之氣,上次見麵,亦發現皇上的頭發未乾,加上郝公公說過其他的起居一應無礙,所以才大膽揣測。”┆┆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正嘉道:“這太醫院的人雖會醫治,終究不如你心細如發。”

薛翃道:“小道隻是比他們多了一份機會,得以近距離同皇上相處,無意發現罷了。”

“不邀功,不出風頭,懂事,”正嘉微笑道:“朕知道,你先前私下裡跟陳英傑說了治療的法子,無非是不想搶他們的功勞,和玉,你極好。”

薛翃道:“小道畢竟是初入宮,許多規矩都不懂,而且醫術上的確比不得太醫院各位前輩,以後多有跟眾位切磋討教的機會,怎敢因一點小聰明而搶先。而且先前冒失,得罪了麗嬪娘娘在先,又得罪了康妃娘娘在後,若還在宮內久了,不知又將惹出什麼禍事。”

正嘉竟道:“怕什麼,有朕在,你就算是把天捅破了,朕也給你撐著。”

薛翃的手勢一停。

正嘉是坐著的,薛翃卻是站著,但正嘉身形高大,而她身形嬌小,所以就算站著,也不比皇帝高出多少,不需要低頭就能看清皇帝的眉眼五官。

三年了,不知是修道的原因,還是頤養的太好,皇帝並沒有比先前變多少,甚至鬢邊都沒有更添一根白發。

容貌沒有變,性子卻越發的陰晴難測,這個人,寵愛的話,會把人寵到天上去,但若無情起來,會冷酷的讓人懷疑。

薛翃的手指突然有些無力。

正嘉突然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薛翃身不由己地問。

“你,”正嘉皇帝睜開雙眼,他轉頭看向身側的女冠子,目光深晦如海:“像極了一個人。”

☆、第22章

皇帝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薛翃的手指不僅無力,甚至微微地有些開始發抖。

正嘉的眼神幽深,自小便是以上位者養成, 多年來的曆練,越發讓他城府深不可測, 目光卻銳利如鷹隼,仿佛一眼就能洞察人心的所思所想。

薛翃也不敢跟他對視太長時間, 目光淺淺交彙,她強迫自己垂眸, 看向挽在掌心的皇帝厚密而長的頭發。

數不清的青絲, 如同皇帝複雜難測的心意。

“萬歲在說誰?”薛翃輕聲問。

她謹慎避讓的神情動作, 落在正嘉皇帝的眼裡, 引得皇帝的喉頭動了動。

然後,他複又籲了口氣:“是一個……已經化鶴乘風而去的人。”

將身子重又靠回了椅背,皇帝閉上雙眼,眉心微微皺起。

耳畔響起女冠子很輕的回答:“請恕小道不懂。”

正嘉微微一笑:“你自然是不懂, 你畢竟並不是神明, 不會全知全能。其實你做到如今這般地步已經是極難得的了。……怎麼停了?”

習慣了被那雙小手力道適中的揉按,感覺她的十指離開,皇帝竟有些不自在。

薛翃深深呼吸,十指浸泡在龍洗冰冷的水中, 借著寒涼的冷水, 整個人才又恢複了幾分鎮定。

又揉按了片刻, 外頭郝宜的聲音響起:“主子, 太子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