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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4327 字 5個月前

這點傷還不至於……”

皇帝往外走了兩步,不等她說完便回頭又道:“怎麼,坐立不安的,這裡難道有老虎會吃了你?還是說留在朕這裡委屈了你?”

對上皇帝深邃的眼神,薛翃心頭有著微微的冷意,但同時又有一股滾滾的暖流自腹部湧了上來,她知道那是黃精丹參酒的威力。

***

養心殿,三名輔臣望見從殿後走進來的那道影子,急忙垂首跪地。

皇帝目不斜視,走到正中的紅木扶手椅落座,兩隻手臂順勢搭在兩側扶手上,黑色的緞子大袖像是靜止的瀑布,沿著扶手款款地垂落。

正嘉仍是那副睥睨萬物的神情,雙眸微微眯起,不見喜怒,隻是這幅姿勢看來像是要振翅飛翔的鷹,騰立九霄的黑龍,傲慢地斜睨著塵世的獵物。

“都起來吧,有什麼事兒便呈上。”皇帝發話。

三位輔臣今日進宮,是為了先前商討的軍費開支一事,本來是要控訴戶部高彥秋不肯配合,可是這時機選的實在是不大好。

畢竟康妃前腳才打了和玉,後腳他們又來告高彥秋的狀,在場的沒有傻子,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占不到好處。

果然,許閣老才一開口,皇帝便道:“高彥秋掌握戶部,他也有難處,你們彆逼得他太緊,你們都是一部之長,還要儘量自己想法子,彆總是跟小孩子打架一樣,把責任往彆人身上推。”

顏首輔早聰明的不肯出聲,所以才推許閣老,如今聽了皇帝的話,兩人不約而同噤聲。

皇帝道:“回頭朕會再召高彥秋進宮,到時候再說吧。若沒有彆的事,都退了吧。”

顏首輔跟許閣老才要領命,夏太師突然說道:“微臣還有一事。”

皇帝已經站起身來,聞言轉頭:“太師有什麼事?”

夏太師說道:“之前那謀逆的反賊俞蓮臣,本是要給推出菜市口斬首的,可如今卻仍好好地呆在了鎮撫司裡,近來民間有許多的流言蜚語,所以微臣想請皇上儘快定奪,處理了此賊,免得讓百姓們以為謀逆的大罪也可平安無事。”

皇帝的唇角一動,緩緩落座。

顏首輔跟許閣老兩人對視一眼,心知肚明。

俞蓮臣因為什麼沒有給處斬?還不是因為和玉才進城就攔下了人?如今和玉進宮,竟跟康妃一而再地對上了,夏太師雖然表麵上不說什麼,人卻極聰明,隻拿俞蓮臣的事開刀,自然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皇帝不是蠢人,心性極為敏銳,自然是“聞弦歌而知雅意”。

殿內的氣氛突然有點緊張。

就在這時候,養心殿門口探出一個頭來,大概是見情形不對,便又極快地縮了回去。

皇帝卻已經看見了,不動聲色道:“門口是田豐嗎?”

在殿門口的果然正是先前領旨去辦事的田太監,本來不敢進來,聽見皇帝開口,這才飛快地從門外碎步跑了進來,上前跪地:“回主子萬歲爺,正是奴婢。”

皇帝撩了撩大袖,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的差使辦好了?就敢回來?”

田豐原先見夏太師在場,所以才縮了頭。

隻是他心思聰敏,此刻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突然領會了皇帝的意思,忙大聲說:“回主子,已經辦妥了。那王嬤嬤給打了二十杖,本是要懲戒而已,沒想到她大概是年老體弱經不住,竟然給杖斃了。至於雪台宮的其他人,都在宮門口領了十廷杖發落了,想必、想必他們以後會謹慎行事,不會再胡作非為了。”

皇帝臉色平靜,深邃冷冽的目光卻在麵前掃過。

在場的三位大臣聽了這話,臉色各異。

顏首輔淡淡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夏太師,卻見夏太師的臉色變得極難看。

雖然聽說康妃冒犯了皇帝,但卻想不到皇帝竟然辣手處死了伺候康妃的心腹人,這王嬤嬤是曾經跟著康妃入宮的夏府的老人,夏太師自然是知道的。

夏太師靜了片刻,終於顫巍巍跪了下去道:“老臣有罪。”

正嘉道:“太師又有何罪?”

夏太師道:“回皇上,康妃娘娘觸怒皇上,也是老臣的罪過。”

正嘉卻反而一笑:“太師不必在意,朕難道會是非不分嗎,康妃的事,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太師無法答話。

正嘉又道:“不過朕想起來,當初康妃才入宮,也是溫婉賢德的,近年來脾氣有些刁蠻,想來是朕太嬌縱了她,要不孔聖人怎麼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近之不遜,遠之則怨。今兒給她一個教訓,也是為了她好,太師你說呢?”

皇帝抬眸,眼神冷冽肅殺。

夏太師俯身重重磕頭:“臣感念皇恩,皇上聖明。”

這會兒哪裡還敢提俞蓮臣的事,皇帝示意田豐當麵把雪台宮受罰的事說出來,便已經是殺雞儆猴了,誰還敢在這個時候撩虎須。

***

精舍內殿。

皇帝去後,薛翃重坐回椅中,郝宜從外頭進來,問長問短。

薛翃本不願理會,見他著意殷勤,才打起精神來說道:“郝公公不必客氣,我不過是微不足道之人罷了。”

郝宜笑道:“道長才是不用對我太過客套呢,您哪裡是什麼微不足道的,您可知道?皇上的這精舍裡,您是第一個能進來的女子呢。”

薛翃這才留意,怪不得從第一次來精舍,就覺著有些怪異,卻說不上來,這會兒給郝宜提醒才發現,此處居然沒有一個宮女,都是麵目清秀伶俐的小太監。

薛翃笑道:“這是為什麼?”

郝宜說道:“我們主子因為修道的緣故,不願這裡沾了俗氣兒。等閒也不肯去妃嬪宮內,就算侍寢,也是傳到養心殿。自從康妃娘娘入宮,也沒去過她那雪台宮,今兒還是第一次,還是為了您。”

薛翃心頭一動:“萬歲怎麼不去妃嬪宮裡?”

郝宜道:“自然是嫌棄那些宮內、不如養心殿乾淨,另外……”

薛翃見他欲言又止似有忌憚的意思,便問:“另外怎麼樣?”

仗著沒有人在,郝宜小聲道:“另外也是因為之前雲液宮出事兒。”

果然。

薛翃暗中咽了口唾沫,幾乎就忍不住詢問,但這兒是什麼地方?郝宜雖然並無壞心,卻極忠心於正嘉,難保他們之間的話,回頭他不會儘數稟告皇帝。

薛翃點點頭:“那件事我也聽說過一二,也是詫異。”

郝宜張了張嘴,又噤口:“是啊,唉,幸而主子真龍降生,隻可惜了端……咳,我在胡說什麼,道長要不要吃些什麼東西?我吩咐他們做去,保證一點兒葷腥都沒有。”

薛翃笑了笑:“我不餓。多謝費心了。”

郝宜見她笑麵溫柔,隻是那傷痕打眼,便忍不住又道:“康妃娘娘真是給皇上慣壞了,竟敢對您動手,不過您放心,皇上不會輕饒了雪台宮的。”

薛翃道:“我本來隻想好好地給寶鸞公主把病醫好,沒想到會引出這些波折,這卻非我所願。”

“您有所不知,這宮內女人多,就是這一件不好,隻怕是娘娘嫉妒……”

郝宜看著她的麗容,靦腆地一笑。

薛翃也不問,隻道:“不過我想起來,今日在康妃娘娘麵前還有一位公主,聽著是寶鸞公主的姐姐,可奇怪的是,她居然把寶鸞公主跟她的體己話都告訴了康妃。讓我很想不通。”

郝益往後看了一眼,小聲道:“您不是宮裡的人。當然不知道,讓奴婢多嘴跟您透一透,這其實大概也不是寶福公主自己的意思,畢竟人儘皆知,夏太師有意跟顏首輔爭奪內閣首席的位子,近來皇上也格外青眼夏太師,冷落了首輔大人,可太後娘娘是顏家人,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管呢?”

薛翃心頭一震,猛然醒悟。

郝宜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沒娘的孩子,自然得聽太後的話。”

薛翃聽到這句,心頭隱痛。

郝宜自忖今日實在多嘴,便道:“奴婢也不知怎麼了,麵對道長,不知不覺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就都說出來了,您可千萬左耳朵聽,右耳朵冒。彆放在心上。奴婢說這些也沒有彆的意思,隻也是好意提醒,道長以後在宮內,也要多留個意思。”

薛翃道:“我知道公公的好意。”^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郝宜看她眼睛帶紅,便道:“是不是覺著困倦?主子大概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平日主子服了藥酒,也都會歇息半個時辰,您不如也歇會兒。”

薛翃本隻是累倦,等郝宜退後,便伏在檀木茶幾上小憩,心中卻想著今日種種。

寶鸞跟寶福的臉交替在心頭出現,憂思百結。

悶倦心頭,不知不覺中藥酒效用又發作,兩下相激,薛翃竟真的睡了過去。

郝宜在門口暗暗端量,見她半晌不動,知是睡著了,又怕她著涼,正想進內給她披一件衣裳,身後門口人影一晃,是正嘉去而複返。

☆、第21章

正嘉站住:“你在這兒看什麼呢?”

郝宜笑道:“回主子萬歲爺, 奴婢看和玉仙長像是睡著了,怕她受涼,正想給找件兒衣裳蓋一蓋呢。”

正嘉往內看了眼:“幾時睡的?”

“先前還跟奴婢說話, 才睡了一刻鐘不到。”

正嘉問:“都跟你說什麼了?”

郝宜頓了頓:“就是問精舍內怎麼沒有宮女服侍,奴婢便回了說, 這兒從不讓女子進入,仙長還是頭一個, 不僅這樣,今兒皇上也還是為了她才特去了雪台宮的呢。”

正嘉臉上浮出一抹淡笑:“你這奴婢, 越發會油嘴多舌了。”

郝宜忙陪著笑道:“奴婢以後不敢了。”

皇帝雖然是斥責的口%e5%90%bb, 但郝宜卻知道皇帝非但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帶幾分嘉許。

果然,正嘉笑看他一眼,才要邁步又微微側首吩咐:“你不用進去了, 粗手粗腳的彆驚醒了和玉。就在外頭候著,有什麼吩咐朕會叫你。”

“奴婢聽命。”郝宜答應了,反而往後退出幾步。

正嘉自己拂袖入內。

郝宜揣著手,笑眯眯地等在外間,才站不多會兒, 身後有人道:“你怎麼在外頭, 裡麵誰在伺候?”

郝宜回頭, 見是田豐跟齊本忠不知何時來了, 郝太監便問:“裡頭自然有人呢。要你打聽。”

田豐道:“你彆弄鬼, 精舍裡除了你, 皇上還使喚過誰?不過現在這會兒,是那位和玉道長在裡頭吧?”他的眼睛不大,這會兒因為好奇而拚命睜大,看著有幾分滑稽。

郝宜啐道:“用你管。”

田豐道:“我當然不能管,隻是老齊有事要稟奏萬歲爺,你還不通稟?”

郝宜一愣,齊本忠道:“是鎮撫司那邊傳來的消息。”

郝宜不情願地走前幾步,拉開簾子看了眼,卻又退了回來:“不管是天大的事兒,這會兒也不成。”

田豐見他咕嘟著嘴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