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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4318 字 5個月前

的長眉突然一揚,等郝宜說完之後,皇帝早已經睜開雙眼,他有些不大肯信地看著郝宜:“你說什麼?和玉、來求見?”

郝宜笑道:“是,大概是道長聽說了皇上最近為頭疾所困,何況之前皇上見她不成,所以一得分/身,便立刻來求見了。”

正嘉臉上的惱色早就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不住的笑意。他的目光閃爍,盯著郝宜看了會兒,笑道:“你這該死的奴才,不用瞞著朕,必然是你在底下搗鬼是不是,不然她怎麼會知道朕頭疼呢。”

郝宜聽出皇帝的歡悅,那顆心才算放下:“奴婢不能替了主子的頭疼,自然該多給主子想想彆的法子。”

“算你伶俐。”正嘉一擺衣袖,“快傳。”

郝宜正要答應,正嘉又吩咐道:“等會兒,振靈香這名字不好。就燃茵犀香吧,茵犀,因之靈犀……威鳳鬼應遮矢射,靈犀天與隔埃塵。”

郝宜喜滋滋地答應了。

***

這宮內若說最了解正嘉皇帝心意的,鄭穀是一個,薛翃是另一個。

薛翃先前所分析的毫無偏差。

正嘉對“和玉”的興趣非同一般,不過,第一次請她的時候她正煉保命丹,無法分/身。

第二次,卻偏才一見麵便暈厥了過去,此後又種種忙碌,更加不想主動去見正嘉。

而皇帝雖然自命是修道之人,但畢竟是九五至尊,又是那樣自矜貴傲的性情。

他就算心裡想見和玉,卻絕對不可能再傳第二次,更加不會親自再去見她。

可是對正嘉而言……

那日黃昏將至,他趁興而往寧康宮,遠遠地卻見那人伏在石獅子上。

身形嬌弱,裝束脫俗。偏偏是那樣的麗容雪膚,眉目如畫。世間最惹人憐惜的輕柔嬌軟,襯著石獅子的剛硬威猛,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場景。

就像是太極的黑白極至對比,又如同三清神女跟座獸陡然降臨凡塵,顯露真身了。

那樣的神聖莊重而又美妙絕倫,令皇帝有一種瞬間驚豔至失語的感覺,仿佛他尋覓良久終於能夠見到的天光。

正嘉好道,也喜色,他曾猜測過那“大道得從心死後”的女孩子、入了張天師眼的女孩子是何等不俗,沒想到親眼所見的那一刹那,卻更比他所有的想象還要非凡不俗。簡直契合了他所有的期待跟心悅。

意外,卻真真地令人打心裡透著歡悅。

隻可惜,好事多磨,她竟然暈厥了過去。

礙於身份,正嘉自然不會寸步不離地守著,聽太醫說,是勞累過度,稍微調養便可無礙。

可是雖然和玉已經“無礙”,但要見他卻仍是“緣慳一麵”似的,她能去寧康宮,也能出宮去鎮撫司,可就是對近在咫尺高高在上的皇帝,竟不肯來拜見。

皇帝心思深沉,這些話也絕不會對人說,又執拗地不肯再傳和玉,所以這連日裡的頭疼跟惱火,有一多半卻是因此而起。

如今聽說和玉自己來“求見”,對正嘉而言,自然是喜從天降,也不管是不是郝宜暗中搗鬼,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心有靈犀”了。

薛翃步入省身精舍的時候,鼻端嗅到一股奇異的香氣。

少見,就算她曾是後宮寵妃,卻也沒聞過這種氣息,聞著也不像是大內所能製出的,想必是異域各國新進貢的。

抬眸看時,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副極大的紫檀透雕鑲嵌著煙雨問道圖的屏風,屏風兩側靠牆各有一個透雕西番蓮紋的梯形桌,上麵安放著點宣石的鬆樹盆景,枝乾虯轉,姿態雅致,寓意著萬年長青。

正中前的椅子上坐著的是正嘉皇帝,這精舍內的光線比養心殿要暗淡,正嘉的臉便浸潤在半明半暗之中,越發顯得天威難測。

他因才接見過輔臣,身上穿著一件明黃色的緙絲龍袍,頭發卻仍是半綰半披散著,雙眸似開似閉,這幅姿態,像極了正打盹或者假寐的一隻老虎。

薛翃上前,仍不跪地,隻稽首垂頭道:“貧道參見妙元真君陛下。”

郝宜在旁邊笑%e5%90%9f%e5%90%9f地,見她不跪,又聽如此稱呼,嚇得臉上的笑容灰飛煙滅,急得要給她打掩護,卻不知怎麼說起。

不料正嘉聽了這個稱呼,慢慢睜開眼睛:“你稱朕什麼?”

薛翃說道:“回陛下,是妙元真君陛下。”

正嘉似笑非笑道:“你也知道朕的道號?”

正嘉既然一心向道,便有許多奇異的想法,去年便給自己封了這樣一個“淩霄上清妙元真君”的道號。

薛翃說道:“道門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陛下的向道虔心。”

正所謂“跟聰明人說話”,句句都和心意。正嘉非但不肯計較薛翃的不跪之罪,反而龍顏大悅:“和玉,怪不得朕高看你,你果然是朕的同修知己。”

郝宜聽到這裡,那顆心才又好端端地揣了回去。不禁用佩服的眼光看向薛翃。

薛翃卻麵色如常,並沒格外喜悅之色,隻道:“貧道聽說真君犯了舊日頭疾,不知太醫可看過了?”

正嘉沉沉的目光始終不離她身上,此刻又歎了聲:“看是看過了,隻是那些人,懶怠的很,沒有一個能給朕拔除病根兒的。”

郝宜聽到這裡,忙道:“道長的醫術是極高明的,不如趁機給皇上看一看?”

薛翃道:“雖無十分把握,但若能給真君陛下解除一份病痛,自然不敢推辭。”

正嘉嘴角微動,道:“那就再好不過了。郝宜,你挪一張椅子過來,讓和玉給朕診脈。”

郝宜忙親自去搬了一個紫檀嵌牙菊花紋圈椅,放在正嘉的下手。薛翃躬身道:“貧道謝陛下賜座。”

於是就在圈椅上落座,正嘉將手搭在圈椅的月牙扶手上,薛翃看著那熟悉的手腕,遲疑了一刻,終於抬指輕輕地搭了上去。

她的手指細嫩,指腹嬌軟而微涼,正嘉將目光從那隻小手上挪開,近距離打量麵前的女子。

卻見她垂眸凝神,容色秀麗而端莊,臉上自然是一點兒粉黛都沒有,卻天生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青眉如黛,櫻唇如朱,膚白如雪,螓首修頸,晶瑩有光似的,令人看著亦覺著賞心悅目,美妙絕倫。

這瞬間,皇帝竟覺著自己的病痛可以不藥而愈。

作者有話要說:

正渣:啊~~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小薛:我可去你的吧~~~

☆、第16章

那茵犀香是是自漢朝時候傳入中原的,乃是西域國的貢品,本來早就失傳,隻是正嘉一心修道,對這些香料、丹藥之類的也格外上心,催促著內造局,近兩年才又將這香製了出來。

隻是畢竟是西域之物,香息跟中原的平和中正大不一樣,在清香之中更有一點淡淡地蔭蔭涼意若隱若現,給人一種有水汽浮動的氤氳錯覺。

正嘉自個兒也很少用這香,所以郝宜是再也猜不到今兒他竟動了這念頭。

郝宜在旁邊偷偷地打量皇帝,卻見他雖看似麵色淡然,但已經不是先前淡然裡透著肅殺那種不悅。再看薛翃,更是麵無表情,秀麗的臉容端莊的像是薄情寡欲的神仙,雖然麵對的人是這天下獨一無二高高在上的皇帝,對她來說,卻仿佛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郝太監越發暗自驚歎。

但是不管在正嘉跟郝宜眼中的薛翃是如何的模樣,對薛翃自己而言,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手指按在了皇帝的手腕上、而沒有立刻彈開。

這一次的診脈異乎尋常的漫長,因為薛翃根本就摸不著皇帝的脈,不是因為皇帝的病情奇異,而是因為她的心魂早就不複安分,心跳的聲音好像從%e8%83%b8口穿到了雙耳,她聽不見脈搏,也探不到脈息躍動,茵犀香的氣息太怪異了,熏的她幾乎要再像是上次一樣直接暈厥過去。

在正嘉皇帝的目光注視下,薛翃抬手,右手的五指猶如最曼妙的蘭花,瑩白如玉,纖纖素淨。

她緩緩地張開又握起的姿態,卻又像是曇花的瞬間開閉。

“怎麼?”正嘉凝視著薛翃每一個動作,問,“可有不妥嗎?”

郝太監的心又一緊,擔憂地看向薛翃。

薛翃垂著眼皮不看他:“請皇上恕罪,方才從外間來,手有些冰著了,活動一下。”

“哈,”正嘉忍不住笑了一笑,轉頭吩咐郝宜:“去拿個手爐來給和玉。真是越發粗心了。”

郝太監笑容可掬地答應,也不吩咐小太監,親自跑去取。原來皇帝修道服用丹藥,冬日從來不用手爐,所以這精舍內雖然備著,卻並沒有啟用,當即撿了一個龍紋紫銅手爐,盛了幾塊雪白的銀炭,又用白絹擦拭了幾番,才抱著往回。

郝宜樂顛顛地才要轉過簾縵,卻見前方皇帝微微低著頭,仿佛很親密的在跟薛翃說著什麼。

正嘉皇帝原本就性情矜傲,天威難測。自打修道,表麵上看著要比先前平和了許多,但實際上城府跟心思是越發深了。

不管是接見輔臣還是麵對宮內妃嬪,極少見他如此“平易近人”的樣子,隻有在對待最親信的顏首輔跟夏太師的時候,偶爾才會露出些寵信嘉許之態。

郝宜遲疑了一會兒,才又滿麵含笑地碎步奔入:“主子,手爐拿來了。”

正嘉才又仰身,看向郝宜,郝宜本是要把手爐給薛翃的,見皇帝如此,突然福至心靈,便跪在地上,把手爐雙手呈給皇帝。

正嘉果然親手接了過來,又說道:“去端一碗龍井竹蓀湯來。”

郝宜領命起身後退,直到退到了十數步開外的簾帳後才悄無聲息地站住,回頭吩咐小太監去取湯水。

在這個地方,能看見皇帝的一舉一動,也能聽見召喚,卻不至於礙眼地打擾到皇帝。

正嘉捧著手爐,摸了摸,表麵微溫:“這奴婢辦事還是很妥當的,也是朕大意了,外頭畢竟冷,該讓你多坐會兒再診脈。”說著,便將手爐遞給薛翃。

薛翃道:“多謝帝君。”微微欠身,將手爐接過。

隻是交接之時,不由仍是碰到了正嘉的手,皇帝的手指細長乾淨,卻好像比手爐還要熱幾分。

正嘉的目光從那頃刻相碰的手指上挪開,看向薛翃臉上,卻見女冠子仍是麵無表情,好像完全都不曾察覺方才那瞬間的異樣碰觸。

薛翃捧著手爐,垂眸定神,半晌道:“多謝帝君厚愛。”將手爐放在旁邊的剔紅小香幾上,薛翃道:“貧道請脈。”

正嘉一笑,索性把身子往後一靠,雙眸微垂睨著薛翃。

薛翃探手搭脈,凝神而聽,卻聽皇帝說道:“你去了鎮撫司,那俞蓮臣如何?”

薛翃正定了神,聽他複提起這個,不免又有些氣息紊亂,隻得回答:“已經請大夫施針,且下了藥,至於能不能恢複,就看他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