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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後 八月薇妮 4304 字 5個月前

郝益大著膽子問道:“皇上……這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奴婢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皇上竟知道嗎?”

正嘉道:“和玉說朕會懂,朕當然不會辜負她的信任。”麵上不禁流露些許自得之色。

正嘉皇帝說完,便提筆在旁邊一張空白紙上緩緩地寫下一行字。

“你過來看。”郝益起身走到跟前,見寫得是:不到黃昏夢未成。

郝益打量半天,仍是一無所知。正嘉的心情極好,笑著啐道:“你這蠢笨東西,要是你師父在這裡,必然就會懂……”說了這句,卻又打住。

正嘉隻又用手指點著那行字道:“看清楚,黃昏為‘夕‘,林夕為‘夢’,沒有了黃昏,就是夢除去‘夕’,便隻剩下‘林’了。”

郝益恍然大悟,卻又道:“主子,不知這句話是何意?”

正嘉皇帝說道:“你先前說了和玉在煉丹,她的丹藥,必然還要耗費半天時間,直到黃昏時候才能出爐,也隻有在那時候她才能得閒跟朕相見,明白嗎?”

郝益忙跪在地上,滿心歡悅道:“奴婢明白了,果然是皇上聖明。”又道:“看樣子還是和玉道長最知道皇上,所以才說我們都不懂,隻有皇上懂,她早料到皇上能看破這個中天機呢。”

正嘉因為看破字謎的機關,心情甚佳,笑道:“所以朕越發覺著這小、咳,道長難能可貴,能出字謎不算太難,難的是她敢對朕出這字謎,更難的是她竟篤信朕會猜出來,好極了,這樣蘭心蕙質七竅玲瓏的人物,自然值得朕等。”

***

這日,郝太監盯著放鹿宮,果然,就在黃昏戍時將至的時候,丹房的門才緩緩打開。

綠雲跟冬月早就等候多時,忙上前恭迎。

薛翃把手中一個匣子遞給綠雲道:“這裡頭是新煉製的保命丹六顆,你拿去交給……”

這句話未曾說完,卻又道:“罷了,我親自送去寧康宮。”

郝益在旁等著,見狀忙道:“道長,您給皇上的字謎皇上已經解出來了,可是這時辰也到了,可不能再耽誤。”

薛翃道:“我是要去寧康宮再看寶鸞公主的病情,看過之後,還須沐浴更衣,再見皇上。想必皇上為人父,必會體恤我的意思。”

郝益目瞪口呆,薛翃道:“公公不必擔心,皇上會明白的。”

郝益苦笑:他自來也沒見過這樣的女子,也許是因為出家修道的人物,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皇帝召見都要推三阻四?

薛翃略收拾了一番,便去寧康宮,先前在丹房內大半天,耗神耗力,本來需要好生休息,但因為記掛著寶鸞的病,所以要親自把藥送過來,讓她早點服下,自然便可以早些休養生息。

早上到寧康宮,宮內是一副古舊寥落的情形,但此刻再來,卻儼然已經有些改頭換麵了。

各色陳設煥然一新,寶鸞公主的被褥等都換了新的,而且寢殿內居然還生了炭爐。

就連先前給薛翃斥責的那老嬤嬤也消失不見,換了兩個看著有些謹慎老成的。

薛翃並不覺有什麼寬慰,這樣的變化,更加證明了先前麗嬪是故意怠慢寶鸞,放縱下人,而她一個妃嬪,若無靠山,當然不敢如此放肆。

寶鸞已經睡下了,側身向內躺著,薛翃不忍將這孩子喚醒,隻默默地立在床前看了會兒。

那伺候的嬤嬤因見識過她的厲害,又給麗嬪叮囑過,不敢怠慢,陪著笑說道:“公主先前服了湯藥,精神好多了,仙長不必過於憂慮。”

薛翃猶豫了會兒,看看旁邊捧著匣子的綠雲,突然說道:“綠雲。在公主的病好之前,你留在這裡幫著他們照看公主。”

綠雲愕然片刻,終於道:“是。”

其他寧康宮的嬤嬤跟宮女們也同樣心中驚愕,卻都不敢出聲。

薛翃從匣子裡取了兩顆丸藥交給綠雲:“等公主醒了,讓她服一丸,期間斷不可缺了人在跟前,兩刻鐘要喂她喝一杯水。剩下這一顆,等明兒我來看過了後再用。”

綠雲答應了。薛翃漠然環顧周圍:“你們也都仔細,公主病好後,便是大家的無上功德。”

眾奴婢紛紛應聲。

薛翃吩咐完畢,實在勞累,便又交代了綠雲幾句,便帶了冬月往外而去。

不料才出正殿,將到殿門的時候,麗嬪一行人從外而入,迎麵見了,麗嬪笑道:“和玉仙長果然是儘心儘力,我以為你要明日才得過來呢。”

薛翃回頭,隻默默地打了個稽首。

麗嬪身邊卻還有一位年輕的宮妃,正是李昭儀。

這是三年中升上來的新人,薛翃竟不認得。

麗嬪道:“白日得了仙長的點化,本宮細細把寧康宮查了一遍,果然發現有些不儘心的地方,於是把他們狠狠斥責了一頓,現在看著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呢?”

薛翃淡淡道:“事情不是做出來給人看的,而是要在心,隻要儘到心便好,麗嬪娘娘發了善心,這是好事。”

麗嬪聽出她話帶機鋒,卻仍隻說道:“我們雖然有心,卻到底不如仙長聰慧,以後若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請多多指教。”

薛翃身心俱疲,懶怠跟她多說,邁步出門。

挪下台階,實在累的很,便靠在旁邊的石獅子上暫時歇息。

石頭冰涼,薛翃卻不以為意,雙眸微閉,暗自調息。

直到寧康宮裡傳來麗嬪氣憤的聲音:“她以為自己是誰,敢明目張膽地把人留在這裡了?是要監督本宮嗎?”

薛翃眉頭一皺,緩緩睜開雙眼。

卻不料目光所及,前方宮道中一行人不知何時已至,當中一位豐神俊朗,雖是尊貴的天潢帝裔,卻又有仙風道骨的態度。

“不到黃昏夢未成,如今已是黃昏至。”聲音溫和淡然,卻難掩天生的高高在上,正嘉眼底帶著很淺的笑意,目不轉瞬地凝視著靠在石獅子旁邊的那道嬌小而脫俗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正嘉:沒想到吧~

小薛:豬、豬蹄子!

正嘉:最近朕在吃素

小薛:……

☆、第10章

薛翃當然知道、從決心隨陶玄玉回京的那一刻就清楚,一定會跟正嘉皇帝見麵。

她曾經也設想過跟正嘉“重逢”的場景,但卻料不到竟是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情形下。

因為保命丹的藥性特殊,煉製其實需要至少三天的時間,隻是薛翃想寶鸞儘快服用,身體能夠儘快好轉,所以便一刻不離地守著,以確保每一步都不會有錯漏。

這具身體本就虛弱,自然禁不起這樣的折騰。方才在石獅子上趴了趴,幾乎就想在瞬間放下一切,徹底睡過去了事。

沒想到就在這般毫無設防的情況下,正嘉竟然出現了。

薛翃抬頭,但眼前所見,隻有一個高挑的朦朧暗影。

宮道兩側的燈籠已經點燃了,太監手中也挑著龍興燈籠,薛翃微微凝神,發現那個人的眉眼熠熠地沉浸在光影之中,一如既往,毫無改變的樣子。

可她眼前突然出現在行刑那日,給綁在柱子上,四肢都僵硬無法動彈,眼前那遮天蔽日的血紅色,那種血紅,瞬間把正嘉的身形也淹沒在內。

沒有任何預兆,薛翃往後跌倒。

正嘉皇帝吃了一驚。

他本能地踏前兩步想要將人扶住,卻有個身影更快地趕到,搶先及時地將薛翃扶抱住。

***

薛翃深知正嘉的性子,他的心意已動,就絕不會收斂退縮。¤思¤兔¤在¤線¤閱¤讀¤

丹房內聽郝宜來請,薛翃不肯從命,一自然是為了丹藥,二卻是因為深知正嘉的脾氣。

正嘉甚是推崇方外的修道之人,既然讓郝宜來請,可見是對和玉也起了興趣,就算她不肯去,對正嘉而言也絕非忤逆抗旨,何況她寫了那個字。

那是投其所好。

正嘉雖沉迷道術,卻是個極聰慧的心性,之前薛翃伴駕,他便經常寫些字謎,發給朝臣,或者寵妃,薛翃最解他的意思,彆人不懂的,往往她會解答,所以正嘉也對她格外另眼相看。

甚至有一次對她說道:“愛妃才是朕的解語花,不像是何妃,真是辜負了好名字。”

當時的淑妃就是何雅語,薛翃笑道:“淑妃在這些上麵雖然等閒,心思還是很玲瓏精細的,比如皇上前日咳嗽了聲,淑妃便立刻叫人燉了雪蛤百合湯給皇上潤肺。臣妾看似精巧實則駑鈍,心裡畢竟缺乏算計。”

正嘉那會兒將她摟入懷中,帶笑說道:“你要什麼算計,朕就愛你這般天然嬌憨,有朕在,你也不需要算計什麼。”

薛翃那會兒是為了後宮和睦,免得正嘉的話傳到淑妃耳中去,引淑妃不高興。所以在正嘉麵前為她說好話,沒想到這句卻是一語成讖的意思。

可是經過三年的沉澱,她居然還是有些無法麵對這個人。

一想到那日黃昏正嘉若隱若現的眼神,那股撕筋裂肉般的慘痛如此鮮明的浮現。

聽冬月說起,那時她暈厥的時候,是蕭西華及時趕到,陶玄玉卻仍在布置羅天大醮禳除邪祟之事,不曾回來。

西華將她帶回了放鹿宮,正嘉皇帝則派了郝宜在放鹿宮觀察侍候,先前太醫們來看過,無非是說她身體虛弱,又加上耗神勞力,需要好生調養歇息,如此而已。

薛翃醒來的時候已經寅時將過,西華見她醒了,便道:“小師姑,你不要太過勞累,好歹要照看好自己,彆叫人太擔心了。”

薛翃道:“你不在你師父身邊,怎麼回來了?”

西華說道:“師父本是讓我回來交代一聲,說這兩日他不會回來,讓小師姑掌看著眾弟子,沒想到你偏把自己累倒了。”

薛翃一笑:“我有數,你不用擔心,這件事也彆跟你師父說,免得讓他分神。知道嗎?”

西華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悒鬱的表情,薛翃道:“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西華這才答應,“那麼我先回去了。”

薛翃點頭:“你去吧,好生相助你師父。”

西華遲疑地轉身,又回頭看了她一眼,終於還是出門去了。

西華去後,冬月說道:“小師姑,大師兄很擔心你呢,昨晚上都在外間守著,一刻也沒離開。”

薛翃道:“西華宅心仁厚,又從來敬重尊長,所以你們師父才也那樣重看他。”

冬月欲言又止,薛翃問道:“綠雲那邊可有消息?”

“師姐派人送信回來,說是公主昨夜雖有起夜,但精神尚好,想必是小師姑的丹藥有了效果,方才有派人來說,公主喝了粥。請小師姑安心。”

薛翃聞聽,這才鬆了口氣。

這時侯外間郝宜進來,見薛翃起身,便道:“仙長可大安好了?”

薛翃下地:“公公如何在此?”

郝宜道:“昨兒您可把我們給嚇壞了,皇上特命奴婢來伺候著呢,看看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