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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5%90%bb不客氣:“周隊,你這就過分了吧?”

周光赫冷哼一聲:“那就讓街道居委,給你們做思想改造。”

“不要!”

鄔琳琳慌忙大叫出聲,去街道居委,她的名聲才是徹底壞了,“我抄!”

鄒凱比誰都清楚這個道理,盯著周光赫,咬牙道:“我抄!”

“晚了。”

周光赫對著旁邊偷聽的人招了招手,“這兩人冥頑不靈,分彆送到戶口所在街道,講清楚情況,除了接受居委思想改造,手抄一千遍毛選也不能少。”

“是!周隊!”李華敬禮,“走吧,鄒副隊長。”

“我不要——”

鄔琳琳絕望痛哭大喊,“我不要去,我就在派出所抄一千遍毛選!我不要去啊!”

“閉嘴!”

鄒凱的眼神,恨不得把這個未婚妻給淩遲了。

剛才還在想娶了她,遲早會被她害死,萬萬沒想到來的居然這麼快,還沒娶,就已經被連累名聲了

“周光赫!”

鄒凱看著周光赫的背影,像是要把這三個字咬碎,“你等著,有你被我抓住小辮子的一天!”

周光赫走到大廳,遇上剛被放出來的陳衛。

“帶去審訊室,我親自審問。”

陳衛被關了兩天,才剛見到外麵的太陽,就又被關起來。

-

下午,一台縫紉機送到了周家,是水琅用彆人硬送的票子,到國營商店買來的。

主要是把布票送到外婆家,才發現外婆沒有縫紉機,都是用手縫製衣服,當機立斷去搬了一台回來。

傍晚夕陽灑滿周家天井,客廳飯桌上擺著收音機,裡麵放著滬劇《盤夫索夫》,腔調婉轉悠揚。

宋阿婆帶著老花眼鏡,坐在縫紉機後麵,雙腳來回踩著踏板,台麵上的針上上下下收動,一條黑色的袖子從針腳下抽出來,收邊收的很完美。

水琅坐在門口,腳邊又是一圈木花,正在用前些天剩下來的邊角木料做一些小東西,首先做了三個小板凳,手上正在坐的是花架,總共三層,可以放九個盆栽。

大丫和二丫已經在小板凳下麵寫了數字。

大丫是“1”,二丫是“2”,三丫是“3”,現在已經坐在上麵了。

兩個大的幫媽媽一起理著薺菜,三丫拿著奶油餅乾,遞到小舅媽嘴邊,讓她先咬一口。

周光赫走進家門,看到的就是這幅歲月靜好充滿煙火氣的畫麵。

如果是往常,一定已經不受控製揚起笑容,不待思考猶豫地直接進到畫麵裡。

但今天,他卻推著自行車,站在門口看了很久,一動不動。

“小舅舅回來了!”

“站那跟畫一樣。”水琅抬頭看著男人,“你不進來,等著我們出去請你嗎?”

周光赫搬著自行車踏進門,“買縫紉機了?”

“我的票,你的錢。”水琅視線從他身上,看到自行車上,“你沒去食堂去菜場了?”

“從食堂大師傅那裡換的排骨。”周光赫拎著一斤排骨走到水琅身邊,“外婆,太陽落山了,看得清楚嗎?我幫你把縫紉機搬到燈光下麵去吧。”

“看得見,你忙你的。”宋阿婆做衣服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是要七十歲的人,眼疾手快,拿起剪刀剪掉線頭,一件黑色翻領對襟外套就做好了,“水琅,試試看。”

“我去洗個手。”

水琅將做得差不多了的花架拎到一邊,走到水池邊用肥皂洗了手,將新做好的外套穿在身上,“很合身,好看嗎?”

“好看!”

“小舅媽穿什麼都好看!”

“黑色都能穿的這麼好看!”

周光赫很承認外婆說的這句話,黑色外套穿在小姑娘身上,襯得皮膚比平常白了幾個度,人白了之後,五官更顯嬌楚,收緊的腰盈盈一握,明明是老乾部風,死氣沉沉的外套,硬是讓她穿出活力來。

就像是錄音機裡正放著的《盤夫索夫》裡的蘭貞。

這個故事與他們的婚姻有點相似。

隻不過身份對換了,按照劇情,水琅該是裡麵忍辱負重的男主角曾榮,他該是女主角蘭貞,但實際性格上,水琅才更像是蘭貞。

周光赫想到了懵懂的初中,班長將家裡的無線電偷偷帶到學校裡來聽,當時放出來的就是《盤夫索夫》。

他還記得男同學們說,潑辣嬌蠻的蘭貞實在太可愛了,知道丈夫的血海深仇,包容理解丈夫,因為丈夫能夠跟父兄翻臉,去大鬨趙家廳堂,方方麵麵,簡直就是夢中情人,完美老婆。

周光赫不止一次覺得娶到水琅這樣的老婆很幸運,但從未去深思過。

現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有可能很快就失去,水琅的每一樣好,都比之前更清晰地一一浮現在眼前。

大姐的笑臉,逐漸有氣色的皮膚,乾淨合適的新衣服,精心設計獨一無二的輪椅,最主要的是狀態,狀態與之前天差地彆。

三個丫頭也是一樣,碎花襯衫,白襪子,攀扣小皮鞋,紮得整齊地雙馬尾辮,渾身散發著雪花膏的玉蘭香氣。

最主要的是神態自信,沒有一絲怯懦,不像過去一樣成天自卑埋著頭,躲閃旁人的視線,害怕跟人對視。

就連外婆,眉宇間也不再是愁苦,而是知足,由心向外散發出的欣慰,甚至可以說是幸福,與他剛從北疆回來看到的人,同樣是天翻地覆。

這一切,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他發現壓根不記得。

為什麼不記得?

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水琅的付出而改變。

水琅從來沒有提及過,哪怕是自己所做過的任何一件事,她都沒有提及過。

而他。

這些本來難以一朝一夕解決的負擔,他除了給了一些錢票,發現並沒有再付出過什麼,一門心思全都撲在新崗位上了。

而即便是新崗位,水琅也為他考慮並解決了難題隱患。

而她自己,更憑本事讓三家好單位爭搶。

周光赫此時此刻,很想對曾經的那群男同學說。

我找到了比你們夢中情人還要完美的老婆。

“你乾嘛呢?”

水琅看著電燈下周光赫的眼睛,“你是在哭嗎?”

“什麼?”周光赫將袋子裡的排骨倒進搪瓷盆裡,“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水琅踢了踢地上的搪瓷盆,“你昏頭了吧,把葷菜倒在洗臉盆裡。”

周光赫:“……”

看著水琅一臉嫌棄的樣子,周光赫端起盆,“我等下用開水焯兩遍,保證洗得乾乾淨淨。”

水琅點頭,“你不累啊?怎麼突然想起來買菜回來燒了,還有,你今天回來夠早的,本來外婆說燒薺菜年糕給我們吃呢。”

周光赫抬頭看著她,“想燒糖醋小排給你吃。”

水琅眉頭一挑,笑了,“那就辛苦你了,糖醋小排搭配薺菜年糕剛剛好。”

“水琅,你是不是後天去房產局上班?”

外婆突然出聲,“這塊藍布也留給你做衣裳,我衣裳多呢,用不著做。”

“還不確定,許副局長還沒來消息。”水琅走到外婆身邊,“說好給誰做的,就給誰做,外婆,你怎麼又變了。”

“那給光赫做吧。”

宋阿婆笑看著小外孫,“光赫,給你做好伐?”

周光赫回神,“不用,外婆你穿,小姑娘說給你做,你就做吧,不要再反對了,新縫紉機好用嗎?”

“好用,做起來快得不得了。”宋阿婆珍惜拿著手上的藍布,“小姑娘好,人大方,腦筋靈光,縫紉機剛買來還不會用,看我做了一件,人家就把過程學會了,大丫身上這件就是小姑娘做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大丫連忙站起來,理著身上的碎花襯衫,“還有呢絨外套,也是小舅媽做的,做得特彆好看。”

周光赫笑看水琅,“手藝這麼好,哪天給我做一件吧?”

“以後有了布票再說。”水琅揮了揮手,又去說服外婆,讓她把藍布做自己的衣服去了。

沒看見周光赫被以後兩個字,一瞬間刺痛的表情。

宋阿婆把最後一件衣服做成時,周光赫把晚飯也做好了。

糖醋排骨,薺菜炒年糕,南瓜蒸紅棗,另外周光赫又去天井裡的花壇,拔了長好的青菜,炒了一盤蒜泥青菜,放到水琅麵前,知道她最愛吃綠色蔬菜。

“大丫,把這份南瓜蒸紅棗和這一小碗糖醋排骨送去隔壁亭子間,交給奶奶。”

“二丫,把這份薺菜炒年糕,送去前麵石副廠長家,交給汪阿姨,她下午說要吃。”

大丫二丫各自端著搪瓷玩,分頭行動。

周光赫洗了手,坐到平時吃飯坐的老位子上,看著水琅分著飯,忙得熱火朝天,嘴角不自覺浮現笑意,“下次……”

“什麼?”水琅看著話說一半,突然不說了的男人,“下次什麼?”

“沒什麼。”周光赫接過年糕,“外婆,你是知道水琅喜歡吃手指年糕?”

“大丫說的。”宋阿婆坐在正位上,“我才知道小姑娘不喜歡吃一片一片的,特地去買了手指年糕。”

“奶奶,我媽喊你回家吃飯了!”

小阿毛縮在門外麵,露出半個頭往裡看。

“太婆在這邊吃了。”三丫坐在椅子上回頭,看著小表舅,身後有小舅媽在,她再也不怕他了。

這下反倒小阿毛怕三丫了,頭都沒敢露完全,聽到回複就要跑了,結果一轉頭就撞在了大丫和二丫身上,摔了個大馬趴,趴在地上看著走過來兩個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丫頭,整潔乾淨又好看,還香,頓時臉一紅,爬起來跑走了。

二丫疑惑問姐姐,“他怎麼了?”

大丫搖了搖頭,“快進去吧,都等著我們呢。”

糖醋排骨,酸酸甜甜,仿佛又回到了結婚辦酒的那一天。

水琅好多天沒吃了,一塊接著一塊,連著吃了七八塊覺得有點甜膩了,才過了嘴癮,看向旁邊一塊不吃,盯著自己看的人,“我臉上是不是有電影在播放?”

“電影?”周光赫突然來了興趣,“我們晚上要不要去看電影?”

水琅停住咀嚼,左腮鼓著,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周光赫心頭一顫,肩膀瞬間僵直,手上筷子夾著年糕,還舉在半空。

“不燙啊。”

水琅對比自己的額頭,還以為是這兩天讓他睡在地上,真的凍著了,“那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周光赫將年糕緩慢放進嘴裡嚼著,等嚼完了,“我記得你有兩張晚間場的電影票,我們等下去看吧。”

“我有嗎?”

“有,人民電影院,七點半場次。”

“怎麼我有的東西,你比我還清楚。”

周光赫笑了,“你跟人換東西的時候,我一直坐在旁邊看著,當然記得。”

“你晚上沒事?不用再出去巡邏了?”

“今天不去,我們去看電影。”

“你想去就去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