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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做晚飯的時候,鄰居們也不肯走,拎著籃子,簸箕,鋼蒸鍋子,編織袋,擇菜的、撿米的、殺雞拔雞毛的、刮小黃魚魚鱗清理腸子的、生爐子換煤球的……都拿到6號樓門口弄,搞得烏煙瘴氣。

水琅撫額,看著外麵拔雞毛殺魚的,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事也拿到家門口來弄,也不知道這些明明是早上才能看到的場景,為什麼傍晚會在家門口見到。

“好了好了,生好了!”

“這麼快!”

“是的呀,拿一些水乾部的木花放進去,一下就點著了!”

於是,答案出來了。

這群鄰居為什麼會聚在這邊,就是為了周家天井裡的木花。

在水琅點頭之後,成了大家爭搶的寶貝,一人裝了一籃子回去。

這年頭,一根樹,一段木頭,全都是屬於國家,木頭是最容易生起爐子的燃料,薄薄的木花,像紙一樣,就更是如此了。

鄰居們看完房子後,早就看上了水琅的木花,這不,今天終於達成所願了。

一籃子,能生一個月的煤球。

不過,大家都有來有往,不是白拿。

晚上,周光赫一回來,從進門,停車,洗手,再到走進客廳,就來了四五撥人送菜。

“人格魅力強。”周光赫笑看著桌子上豐盛的菜,將一罐水琅交代的麥%e4%b9%b3精放在桌子上,“你又做了什麼,讓大家這麼心甘情願送菜過來。”

“木花。”水琅將蒸好的米飯端出來,“大丫二丫三丫,快把筷子和碗拿過來,再去把媽媽叫進來。”

放下鍋子,就看到了麥%e4%b9%b3精,拿起來轉了一圈瞧了瞧,瓶罐在這個年代是奢侈品,是最洋氣的代表,但在水琅眼裡,卻是極具年代感。

總說這個時期的麥%e4%b9%b3精跟後世是兩樣的,現在東西就在手上,水琅不想忍耐,遞給周光赫,“撬開一下。”

“大姐不在?”

周光赫接過罐子,側頭看向房間,原還以為大姐在裡麵,發現確實沒人,心裡頓感奇怪,“大姐出去了?”

剛問完門外就傳來聲音,轉頭一看,大姐坐在輪椅上,雙手推動兩邊的輪子走進來,看見周光赫一笑:“小弟回來了。”

“輪椅買好了?”周光赫稀奇走過去,“這輪椅怎麼看著……”

“更高級!”二丫跑到媽媽身邊,“小舅媽畫的,能躺平,能上廁所,還有鈴鐺,有袋子,能去買菜。”

“你設計的?”

周光赫吃驚看著水琅,“怎麼又是你設計的,你到底還有多少本事?”

幾百公升汽油票還沒張口,就再次受到一波衝擊。

他的震驚,讓水琅很受用,眉頭一挑,“那能讓你知道?”

周光赫:“……我去拿起子開罐頭。”

麥%e4%b9%b3精的內嵌蓋子卡得很緊,第一次必須用工具才能撬開。

蓋子一揭開,麥香味夾雜著奶香味就撲鼻而來,圍在旁邊的水琅及三個丫頭,全都下意識吸了一口氣。

二丫激動道:“就是這個味道!”

“還真挺好聞。”水琅將搪瓷缸子拿過來,用勺子挖了滿滿兩勺,“夠不夠?”

“看你想喝多少,淡一點還是濃一點。”周光赫將牆邊的暖水瓶提起來,時刻準備著倒水。

“那再多放一點。”水琅又挖了兩勺,“倒吧。”

熱水直衝而下,麥%e4%b9%b3精顆粒瞬間融化成奶咖色的液體,麥子醇香與牛奶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即便不是在這物資匱乏的年代,也沒人能夠抵抗得了這種香氣。

水琅端起來使勁聞,覺得這種香氣比後世的奶茶還要讓人陶醉,可能是小麥的原因,多了一種踏實的眷念,就像是看到了大米與白麵,打從心裡生出安全感與溫暖,“把你們自己的喝水杯子拿過來。 ”

家裡每個人都有自己專屬的喝水杯,三個丫頭也不例外。

四勺麥%e4%b9%b3精衝了大半杯,水琅分彆往三個丫頭的杯子裡倒入差不多的分量,又把大姐的杯子拿過來,也倒了些進去,最後轉看向周光赫,“你不喝?”

周光赫沉默,“找不著杯子。”

水琅掃了一圈,看到櫥櫃上放著一個搪瓷杯子,上麵用紅筆畫了一個小太陽,“那不是嗎?”

周光赫慢慢吞吞挪步,將杯子拿過來,打開蓋子,慢慢吞吞遞過去。

“跟你分享好吃的,怎麼搞的跟我強迫你一樣。”水琅說著,給他倒得最少,大概就兩口的分量,然後就自己吹著,品嘗起來。

入口前調是濃鬱香醇的麥香味,久久不散,隨即%e4%b9%b3香襲來,更是妙不可言,咽下去後,嘴巴裡還停留著甜香。

僅這一口,就感覺滋潤了因拮據而遭的罪,受的苦,頓時覺得人間美好,誕生出一定要努力工作掙錢的念頭與衝動。

“真好喝!不愧是高級奢侈品!”

與大人感受不同的三個丫頭,不僅僅是味蕾被滿足了,精神同樣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們就算還是土包子,但也是看過麥%e4%b9%b3精,嘗過麥%e4%b9%b3精味道的土包子了!

麥%e4%b9%b3精果然好喝,怪不得誰拿一點麥%e4%b9%b3精出去,就能吸引一大群小朋友圍著。

三丫扯了扯小舅媽衣角,“小舅媽,我能不能不衝開,嘗嘗乾吃的味道?”

水琅還在回味著嘴巴裡的味道,從罐子裡舀了一勺放到三丫手掌心,“吃吧。”

三丫並沒有吃,將手心裡的麥%e4%b9%b3精顆粒小心翼翼放進口袋裡。

她要等明天天亮,小朋友們都放學的時候,再出去吃!

三丫已經忍不住興奮笑了出來,抱著比臉還要大的搪瓷杯子,品嘗美味。

周光赫吃相一向是屬於比較斯文的,再怎麼餓,水琅也沒見過他唏哩呼嚕狼吞虎咽的樣子。

然而今天,看著他大口大口往嘴裡塞米飯,水琅懷疑問:“你是中午沒吃飯,還是下午追人追到外地去了?”“怎麼了?”周光赫還沒意識到自己吃相與往常不同,“中午確實沒來得及吃。”

晚上趕著回來,有事想問,也沒等單位食堂開飯。

水琅微怔,正想繼續問,後門樓梯口傳來周複興的聲音:

“小弟下班了?”

接著一家四口就穿著襪子走了進來,大人身上背著包,小孩子身上也背著書包,看樣子剛從外麵回來。

周光赫轉頭應力一聲,“回來了,有事?”

一家四口一進客廳,就被桌子上的菜吸引過去,炸小黃花魚,芹菜炒墨魚,白菜年糕,香菇雞肉,涼拌豆腐,還有麥%e4%b9%b3精的香氣!

咽口水的聲音接連響起。

他們晚上在外婆家裡,吃的是芋乾稀飯,一點葷油都沒見著,配菜隻有一盤炒黴乾菜。

周光赫放下筷子,“有事?”

周複興強行將目光移開,盯著旁邊的櫥櫃, “沒啥事體,我來問問你,今天是不是去過那邊了?”

周光赫想了想,點了點頭,“去過了。”

“哪能講?”周複興打量小弟的臉色,看不出高興的痕跡,立馬來了勁,“是不是被晾了?”

周光赫又點了點頭。

“我就說讓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非不聽,非要去吃了苦頭,受了屈辱才肯罷休。”

周複興此時此刻的臉上倒是實打實的真心,“那邊早就不當我們是家裡人了,連普通親戚都算不上,你沒回來之前,我被晾了不知道多少次,從天亮等到天黑,連麵都沒見到,提起來一肚子都是屈辱!”

“我們到他們家裡去,連大門都進不去,他們住在高級乾部樓,我們站在外麵,被人指指點點,頭都要抬不起來,真是做得出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金巧芝生完氣,看到水琅,“小弟,以弟新婦的能力,你以後完全不要再想著往那邊跑,今天來了三撥人,三撥人!房產局,木柴廠,醫療用品廠,統統想讓弟新婦過去上班,我們梧桐裡從古至今第一次出了這樣的人才!”

周光赫詫異看向水琅,“房產局?”

“是的呀,就是房產局,是房產局的許副局長,帶著一幫領導來家裡看裝修,一見著這間房間,哦呦,路子都要邁不動了,走的時候,那個許副局長差點給弟新婦磕頭了,求她到房產局去上班。”

金巧芝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多崇拜,又有多自豪,“我們自己有這樣的本事,壓根用不著去求那邊!”

“沒錯!”

周複興不知道具體情況,隻是晚上在丈母娘家吃飯的時候,聽到老婆炫耀了一通,也沒聽清楚,反正曉得當下隻需要附和老婆就行了。

兩個人此時此刻,覺得小弟跟他們受了一樣的罪,吃了一樣的屈辱,那就是站在同一邊的人。

正想再趁機把前些年在那邊吃的白眼全都一一倒出來講,就聽到周光赫講:“等我們吃好飯再說。”

周複興夫妻倆被掐住了嗓子,滿肚子話出不來,也不能再繼續跟弟新婦攀關係,隻能不甘心上樓。

晚飯過後,周光赫洗了碗筷,跟著水琅走進房間,關上門,上鎖。

再走到窗戶邊,關緊,插上插銷,拉好窗簾。

“你乾嘛?”水琅疑惑看著他,“做賊一樣。”

周光赫又繞回房門前,附耳聽了聽,確定大姐和三個丫頭都回房間了。

把書桌底下的椅子,搬到水琅麵前,坐下,盯著她看。

水琅眉頭緩緩擰起,“有話直說。”

周光赫從口袋裡掏出油蠟紙包,攤開捧在手心,默默看著她。

“你怎麼又帶回來了?”發現是因為這件事,水琅眉頭鬆開,雙腿盤起坐在床邊,“你們所不需要了?”

“非常需要。”

“……那這?”

“你……”周光赫一張口,發現語氣還是有點著急,生怕這個狀態說出的話,過急過重,不小心讓小姑娘難過,停頓調整了片刻,“你這些票,真的是不亞於一顆炸彈丟在敵方高地。”

水琅輕笑出聲,“怎麼?大家都被嚇到了?反應很誇張?”

“不是一般的誇張,炸地每個人都失心瘋了。”周光赫依然用雙手捧著票,“這票子是開會開到一半的時候掉出來的,連我都被嚇懵了。”

“啊?”

水琅驚訝抬眉,“不是你一到單位就打開,然後給所裡的?”

“不是,是在所裡非常需要的時機,從我口袋裡掉出來,落在大家麵前的。”周光赫想到大家的樣子,就忍不住搖頭,“一個個激動地都要哭出來了,連所長們都激動地語無倫次,總之,你這顆炸彈,是達到前所未有,非常不可思議的效果了。”

他的描述,讓混亂激動的畫麵浮現在眼前,水琅忍不住笑出聲,突然,看到票子,“他們不要這些票,讓你帶回來了?”

“怎麼可能不想要,恨不得來搶了。”

周光赫看小姑娘被自己說得很高興,組織好語言問,“但這票子實在太多了,所裡這段時間,每個人都在動用所有關係想辦法去找,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