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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跪著不少人的大殿轉眼就變得空空蕩蕩。

迦樓還跪在原地沒動。因為其他人身上的威壓撤去了,而他身上的卻沒有。

這無疑是一個糟糕的信號。黑發青年垂下頭顱,單手撐地,安靜地承受著身上愈來愈重的壓力,直到額心滲出冷汗,順著深邃的眉骨落到地麵,泅成一團。

離去時,三號特地多看了好幾眼,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滿懷期待。

“嘎吱——”

青銅大門緩緩閉合,發出沉悶難聽的聲響。

片刻後,黑塔主人的聲音響徹殿堂,辨不出喜怒:“我需要一個解釋。”

來了。迦樓緩緩收攏拳心。

黑皇帝常年喜怒不形於色。真正的發怒,並非表現在明麵上。方才電閃雷鳴,看起來威力巨大,但隻不過是前奏罷了。等那些閃電散去,掩蓋在烏雲背後的滾滾雷霆,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迦樓能夠感受到逐步施加在自己身上,喘不過氣的沉重。

他清楚,如果隻是三號動的那些手腳,還遠遠不足以讓老師對自己產生懷疑。真正給他宣判死刑的,是方才在黑塔係統裡臨時開放的權限。

整個暗星都已經被打造成無堅不摧的戰爭堡壘。如果沒有開放權限,以黑塔自主運行的後台係統,第一時間就能將原含霜拉入黑名單,啟動黑塔內部程序。

可擁有了迦樓特地開放的權限後,這道程序就成了廢紙,原含霜一路暢通無阻,順利地闖進了實驗層,破壞了黑塔幾十年留下來的珍貴樣本數據。

事發突然,當時反應不過來,但隻要調出麵板就能看見,代表三號的頭像下方,多了一個小小的骨龍標誌,那是權限給予的證明。

迦樓張了張口,最終,他閉上了眼睛:“......抱歉,老師。”

這是放棄解釋,全盤承認的表現。

或者說,從一開始,迦樓就沒有想過辯解。正如他同原含霜所說的那樣,黑皇帝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甚至於他有重恩。放走原含霜,是情難自禁。但身為老師的弟子,做出這樣欺師滅祖的事,迦樓同樣甘願贖罪。

長袍下擺掃過的衣料摩挲聲在大殿內響起,仿佛敲響喪鐘。

黑發青年沉默地半跪在地,等候著最後的宣判。

他沒有等到聲音,卻等到一隻從黑袍下探出來的,冰冷的手。

刹那間,迦樓冰藍色的瞳孔變得渙散,眼前閃過無數個畫麵。

先是從漫長的記憶源頭開始,他和樓迦還曾是同一個人時擁有的在孤兒院生活的共享記憶,到倒影聖殿地下祭壇,迦樓被生生從昏迷的樓迦身上剝離出來,前者承受著被聖火燒灼淨化的痛楚,後者卻沐浴在光明聖殿的寵愛中長大......一幕幕過往組合成萬花筒,在記憶裡飛速閃現,供人查閱。

迦樓的心直直墜入寒冷的冰窖。

很顯然,即便他認罪,黑皇帝也並不信任他,決意親自探查。

精神力的操縱者不耐煩地略去那些冗雜的記憶。很快,開始進入正題。

從黑街內的初遇,到第一次見麵渾然不覺的悸動;到學院排名賽的再會,無意間追隨著她的目光;緊接著是舞會結束時再三警告和提示,回到黑塔後,控製不住通過情報網關注她的去向......

在黑皇帝懸浮抓取的手指下,青年迅速沁出冷汗,鋒利的嘴角顫唞,緊閉的眉眼間浮現出痛苦的神色,額角青筋暴起,整個人搖搖欲墜。

長時間被搜尋記憶對人無異於一場酷刑。

不管是多次放水,還是給予權限,私自交付學院排名賽第一階段時洗清汙蔑的證據錄像......樁樁件件,但凡拎出來一條,都足以判處死罪。

但是——

不可以,在頭顱幾乎被絞碎的痛楚裡,迦樓想,不可以。

不能讓她在古文明遺跡裡吞吃那顆銀蘋果的事情被老師發現。

他用儘全身力氣,幾乎依靠著本能調動起最後的精神力,在聖階浩瀚如海的精神力海洋裡,撐起一艘小小的孤舟,存放著唯一也是最後的寶物。

仿佛過了一瞬,又仿佛過了很久,那節幽冷的手終於停止輸出精神力。

迦樓再也控製不住,宛如剛剛從水裡打撈出來身體成了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砸落在地,嘔出一口血,狼狽不堪。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大殿內靜默一瞬後,黑皇帝忽然笑了,笑得前仰後合,好像看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我真沒想到,作為惡意麵被剝離的你,竟然還能喜歡上彆人,哈哈哈哈哈。”

“多麼好笑啊,原來惡意麵竟然也有愛人的能力?多虧你告知這無用的一點。”

黑皇帝的笑聲充滿譏諷:“我收你為徒,原以為你會記得當初被聖火灼燒的痛楚,將疼痛化為恨意,狠狠地報複回去。沒想到你連控製另一麵給予的情感共享都做不到。”

黑皇帝猛地收了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地道:“迦樓,你讓我很失望。”

這句話像塵埃落定,片刻後,冷酷的機械音指令在黑塔中響起。

所有聽見這一公告的黑塔成員無不震驚地抬頭,三號更是麵露狂喜。

“太子閣下這是觸怒了冕下?”

“不清楚啊,閣下不是一直很得冕下信賴嗎,怎麼突然一下......”

“黑塔已經好多年沒洗牌了,這次失敗不會難道要把二號人物換了吧。”

倒在地上的迦樓七竅淌血,耳膜震裂,已然聽不清那是什麼。但想也能知道,最差也不過是剝奪學生身份,撤銷權力,扔進黑塔下部監牢。

——沒有比這更差的結果。

冰冷的地板上,迦樓勉強睜開眼睛,朝破碎的穹頂外看了一眼。

黑塔外麵是暗星,暗星外麵是宇宙。這裡像牢籠。

如同他年幼時在倒影宮殿,站在最渴求之物幻影中央,看見了象征自由的天窗。

那隻漂亮的鳥兒飛出了這裡,得到了他曾經夢寐以求的自由。

迦樓疲憊地彎了彎嘴角,緩緩閉上雙眼。

他守住了她最後的秘密。

作者有話說:

給小黑點一首《他超愛》

210 ? 210

◎ 文學城首發◎

星海茫茫,群星閃爍。

因為方才對遠處的星艦進行了撤退掩護,第三軍團軍艦如今已經從這顆用以度假的荒星上離開,漂浮在宇宙中。

收到任務完成的消息後,留守在軍艦上的舊部們第一時間打開軍艦甲板,準備進行空中對接,迎接兩位主君回家。當然,為了防止暗星可能準備的後手,軍艦上所有遠程武器全部蓄勢待發,隨時可以進行炮火壓製。

馬上就要見到闊彆已久的舊主,大家心情都很激動,這群平日嚴格肅穆的帝國軍人瞬間沒了正形,整艘軍艦上洋溢著快樂和笑容。

第三軍團的舊部很多都是當年在第三軍團上服役的老兵,曾任職於海東青手下。還有許多聽著海東青傳說長大,後來在叛國事件發生後選擇堅定相信海東青,後來被吸取進舊部的新鮮血液。

這些人在曆經二十年滄桑變幻後,早已年輕不再,唯有熱血仍存。

看著軍艦上每個人頭頂冒出來的鮮花,書記官不得不出來潑冷水:“彆太高興了,先做好眼前的事,彆忘了咱們麵對怎樣的敵人。從少主傳回來的證據就能看出來,黑塔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存在。”

這番話要大家沸騰的心情瞬間冷卻下來,隨即開始了怒罵。

“黑塔這群狗娘養的!”◇思◇兔◇網◇

“就是!我們主君明明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剛才傳來的消息說少主和主君把黑塔弄塌了。”

“塌了好啊!等主君恢複了,總有一天會帶咱們把暗星都給轟掉。”

群情激昂中,軍艦光屏上驟然出現緩緩移動的紅點。很快,黑暗的視野儘頭終於出現一艘中型星艦,身後拖曳著幽藍色的推進火焰,劃破亙古黑夜,急速駛來。

第三軍團軍人們立馬恢複肅穆,眼眸裡跳躍著激動的火焰。

“不對啊,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比原定計劃還要快了十五分鐘。”

然而等那艘星艦駛到近處,書記官麵色驟然一變:“不好,出事了!”

為了符合需求,這艘任務星艦經過改裝,舍棄了防禦,全部點在了速度上。湊近了看,星艦右翼遭到爆裂性摧毀,尾部竟然出現一個貫穿性大洞,上邊僅僅靠一層紫色的防禦盾勉強撐著。在航行的宇宙中,這無疑是件極端危險的事。

第三軍團的人不會認不出,那是牛湖的技能。

“準備先進行緊急對接!注意掩護!”

果不其然,星艦艙門打開後,內裡模樣要書記官倒抽一口冷氣。原本完好無損的星艦內裡破敗不堪,有內外壓力造成不平衡導致的凹陷,也有人為打鬥造成的損毀,總之就是一片狼藉。

早早守在艙門處的左子韜第一個衝出來:“醫療人員呢!”

先遣隊上雖然有醫療人員,但到底比不上搭在專用醫療艙,甚至設立臨時手術室的軍艦上來得資源豐富。話音剛落,第三軍團醫療部就浩浩蕩蕩衝上前,配合其他人直接撬開星艦艙門,將裡麵傷員運出。

封元明顯然受了不輕的傷,左臂血流不止。醫務人員本想先治療他的傷勢,他卻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先去看主君和少主,我這裡不礙事。”

看著前去先遣支援的舊部身上或多或少掛了彩,書記官嚇得夠嗆。這種不好的預感,在看見一整台被抬出來的破破爛爛冷凍艙後,終於化為現實。

“主君!”

看著冷凍艙裡那張冰封的臉,他驚呼一聲:“這是怎麼?冷凍失敗了?”

沒有人來得及回答書記官的疑問。

“快,先給少主治療!”

封柏麵色焦急,這位敏捷係將速度催化到最高,隻見一陣黑影飛掠而過,肉眼壓根捕捉不到他的移動軌跡,再轉眼,金發少女便被輕輕放在了擔架上。

軍醫手心冒出淡綠色的檢測光團,瞬間沒入體內。

探查片刻後,她的麵色愈發凝重:“怎麼回事?!少主的精神力怎麼會受損如此嚴重?”

用嚴重來形容,似乎都有些淺了,應該說是幾近乾涸才對。

軍醫一邊探查,一邊忍不住心驚肉跳:“把精神力藥劑拿來。”

饒是在科技發達的星際時代,人類仍舊沒有完全發掘出腦部蘊藏的秘密。但毫無疑問,精神力是天賦者的力量源泉,如果源泉枯竭,迎接天賦者的隻有腦死亡這一個結局。老皇帝便是嚴重透支精神力,最後成為植物人。

“我們也不清楚。”

看著注射器將藥物推進手臂,原含霜雖然仍舊處於昏迷,但神情肉眼可見和緩些許,封柏終於來得及喘熄。

方才在星艦上,所有人麵對即將掙脫束縛的海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