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指痕落在手腕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如果你想做截肢,我現在就可以幫你。”
迦樓挪開視線,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驚悚表情,大有一種她點頭,他就立馬願意效勞的行動力。
見裝弱有效,原含霜佯裝歎氣:“迦主席,以你這個連道歉都不願意的性格,如何做到體恤下屬,如何讓人放心加入聯邦軍校呢?”
“你什麼意思?”迦樓沉下臉來。
明明是她先愚弄自己,還要自己道歉?笑話!
“我的意思是,當時簽訂最終合同時,您派遣的那位黑塔工作人員,傲慢至極,不知禮數。數次威逼利誘,讓我當場簽署,威脅我的人身安全。”
雖然鬆開了手,但迦樓人可沒有後退半步。
聯邦軍校的黑色軍裝校服仍舊同銀灰色的銀星校服近在咫尺。因為這家夥長得高,披風的後擺還落了一部分在原含霜小腿上,時刻提醒著她危險還未過去。
原含霜無視壓力,繼續自己的表演:“我這個人呢,彆的還好,就是反骨錚錚,有些脾氣。先前迦主席提到的一些福利條件,包括合同福利都很不錯,再加上去年那個時候,我並未繼任銀星主席,所以,我也是有認真考慮過,要不要中途轉學到聯邦軍校。可惜貴塔工作人員囂張跋扈,直接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通話下來,絲毫不提卷款逃路,先模糊重點告狀。
在偷換概念和忽悠人(特指迦樓)上,原含霜有著相當心得。
要是騙樓迦那種好人,她會很有心理負罪感,打心底裡拒絕;但騙黑太子這種乾過不知道多少壞事的黑/道大公子,那叫一整個臉不紅心不跳,信手拈來。
“你恐怕不知道。”片刻後,迦樓冷冷地開口:“黑塔每位工作人員身上都攜帶隨身記錄儀,我現在就可以派人去查簽合同當天,你和工作人員聊了什麼。”
“那您可以去查啊,正好還我一個清白。”
原含霜神色無辜地攤了攤手:“要不這樣,您去給下屬發號施令,我在這裡等您?”
與此同時,她在心裡比了一個小小的耶。
剛剛黑太子還對她的解釋抱有“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態度,但誰讓她聰明機智,隻不過小小地更換一下話術,這不還是乖乖上鉤啦?
原含霜就怕黑太子連查都不查,隻要查,她就能開啟新一輪忽悠。
顯而易見,因為某人前科累累,她在迦樓這裡具備的信用度已經跌至負數。想起老師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後,迦樓唇角重新掀起嘲諷的弧度。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可笑。”
這麼說著,惡鬼鐵麵背後的眼神卻不由自主落到原含霜身上。
先前數次打2v2,迦樓都隻是通過全息投影裝置接觸,這還是第一回在現實中見到海綿寶寶本人。
雖然開了燈,但開的是應急燈,隻有上方一圈淡淡的暖光籠罩下來。因為在黑塔裡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比起光亮,迦樓反倒更習慣黑暗。
不知道為什麼,在親眼看到海綿寶寶這張臉後,先前還淤積在迦樓%e8%83%b8口,如同疾風暴雨般堆積膨脹的暴虐殺意,在不知不覺中,如同春風化雨般散去。
以至於等迦樓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心底的怒意早已蕩然無存。
搭配著那張在燈光下含笑晏晏的臉,他竟然覺得這樣昏暗的燈光比起伸手不見五指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至少在黑暗中,他恨不得把這人撕碎。
可開了燈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舍不得。
平心而論,不論是四階巔峰,還是身上隱隱約約的神話擬態氣息,原含霜的確都有讓他欣賞的資格。
但也就止步於欣賞了,遠遠達不到為其改變原則的地步。
不管是黑塔內部,還是聯邦軍校,對黑太子的評價都是“心狠手辣”“城府深”,這些身為分裂出來的人性暗麵的特質,不可能因為任何人改變。
迦樓瞬間就意識到,自己情緒出了問題。
以他的地位,見過的美人不計其數,原含霜皮相再好看,也絕非其中最出挑,更遑論什麼童話書裡的一見鐘情。
聯想到那唯一的可能性,迦樓神情陡然陰鷙:“你同光明聖子認識。”
“不僅認識,你們的關係還很好。”
他一個字一個字著重強調,咬牙切齒。
無人知曉,經曆特殊儀式,從一個人分裂而成的光暗兩人,終生都會帶有共享情感的缺陷。
樓迦正是清楚這點,這才愈發博愛眾生,希望能以此驅散暗麵的惡意。
可一個人持有的愛是有限的,博愛分散到每一個人身上,便每個都隻能勻出一點,頂多止住迦樓的殺意,聊勝於無。這也是為什麼迦樓嘲笑樓迦虛偽。
可現在,迦樓遇到了一個被樓迦偏愛的人。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個,如此被自己另一麵偏愛的存在。
多麼荒唐,多麼荒謬。
甚至這偏愛是悄悄的,默認的,甚至連樓迦自己也沒有發覺。
或許是隻要有她在時,就不自覺挪動的目光;在她受到傷害時,明目張膽的傾向和關心;又或許是任何一次紅了的耳尖......累積著累積著,從第一次在視野裡看到耀眼的太陽開始,就宣告捕獲。
以至於那種隱而不發,秘而不宣,但切實存在的情感切切實實影響到了另一麵的迦樓。要他磅礴的怒火瞬間消失,要他不自覺在心底偏袒,為一個愚弄了自己兩次的人找理由開脫。
......甚至要他怎麼看這張臉,怎麼覺得可愛,怎麼也提不起殺氣。
感受著周圍再一次聚集的低氣壓,原含霜:“?”
不是,這和樓迦又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黑太子看起來比剛才更加生氣了啊喂!!!
作者有話說:
迦樓:(差點當場氣死)
大家來猜猜,我們小黑對霜寶的好感度,有沒有他自己的加成呢?(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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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含霜算是發現了,男人心海底針這句話,誠不欺我也。
本來她順毛順得好好的,眼看著黑太子就要梅開二度再次上鉤,結果這才一個轉眼間,迦樓的心情忽然又重新落了回去,不僅說出一堆沒頭沒腦的話,而且心情回落的程度甚至比她安撫的速度還要更快,簡直叫人莫名其妙。
男人就是麻煩。
“這和帝國軍校的樓主席有什麼關係?”
她迷惑道:“我認不認識,和他關係好不好,重要嗎?”
發現自己的異常後,迦樓冰藍色的瞳孔中浮現出毫不掩飾的惱怒,第一時間挪開目光,不再看這張讓他失去判斷能力的臉。
很顯然,他比剛才更加生氣,也更加拒絕配合,以至於達到主動鬆開將她桎梏在會談室牆角邊的手,一句話也懶得欠奉,掉頭就走的程度。
“等等,你彆走啊,把話說清楚。”
這回換原含霜蹬蹬上前兩步,張開雙臂,堵住迦樓的去路:“明明來找我對峙的是你,現在忽然又離開,算什麼意思?”
“反正我原含霜剛才說過的話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你今天要是這麼走了,那就代表著過去這件事一筆勾銷,以後不準再來找我麻煩。”
在方才的對峙中,原含霜敏銳地發現,黑太子對於這件事的憤怒感集中在自己被再次愚弄,而非她卷款一億星幣上。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隻要她操作得當,把人哄好,這一億星幣她完全可以私吞!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黑太子真是位不計較金錢的地主家傻兒子,老送財童子好人了,抹眼淚。
基於此,被突然拉進小黑屋壁咚,被摸著手腕摩挲動脈威脅生命,被強製抵在牆角,原含霜也沒有當初被黑塔工作人員威逼利誘後那樣生氣,反倒充滿欣慰。%25本%25作%25品%25由%25思%25兔%25網%25提%25供%25線%25上%25閱%25讀%25
說實話,要是迦樓不來找她,原含霜反倒得提心吊膽,隨時提防對方會不會私底下派個雇傭殺手鯊了她。但隻要找來,還是親身上陣,那就說明問題不大。
畢竟黑太子人傻錢多好忽悠,光是雷聲大雨點小這一點,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經過今天再度驗證後,原含霜現在有恃無恐得很。
她話音剛落,後者猛然抬眸。
雖然被攔住去路,但迦樓已經半隻腳踏出小會談室。
恰逢樓梯間陰影落下,將他俊美無儔的臉龐連帶著獠牙惡鬼鐵麵一起籠罩,看不清具體神色,隻能看見刀鋒般收斂的下顎上驟然抿緊的唇角。
“原、含、霜?”他兀自站在原地,低聲默念這個名字,心底一片了然。
被滔天憤怒蒙蔽了雙眼,見到本人後,迦樓直接揮退下屬,獨自站在這裡守株待兔,並沒有來得及查詢海綿寶寶的真名。正因如此,在乍然聽見她的真名後,才會如此驚愕。
也是了。四階巔峰,神話擬態,銀星,又是正好這個年齡,每一條都能對上。
“原來......你就是原含霜。”
情緒流露不過刹那,很快,迦樓就收斂了所有表情,恢複了往日淡漠。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原含霜,瞳孔裡重新凝結出沉沉暗冰。而後頭也不回地離去,軍靴在冰冷的地麵上踩出沉重聲響,顯然餘怒未消。
原含霜:???
看著對方翻滾的黑袍邊緣,她站在原地,滿臉茫然。
“所以剛才的話他到底聽進去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迦樓最後離開那一眼讓原含霜無端在意。
或許因為那個眼神裡沒有怒意,反倒包含著前所未有的複雜。
......
雖然不知道迦樓來找她到底乾嘛,但既然人走了,走之前不僅沒生氣,也沒見他喊打喊殺,原含霜就默認這件事情自己算是忽悠過去。
接下來,風平浪靜。銀星繼續三點一線的生活,加緊對賽事規則進行解讀說明,然後為各個學院製定不同應對計劃。
很快,時間就來到開始比賽前一天。
“今晚七點半在二樓舉辦賽前采訪。”會議室內,蒙明誠翻開今日日程表。
“不是沒人采訪我們嗎?我們也要去?”柯俊達疑惑。
短短不到一個禮拜時間,足夠眾人認清銀星目前的現狀。
其他學院,比如蘭翔,實力不咋地,但人家人氣常年數一數二,在星網擁有一批忠實簇擁;又比如聯邦軍校,人氣穩穩倒數,但實力卻遙遙領先,笑傲睥睨。
而銀星,就屬於實力中下遊,人氣中下遊。
落到媒體眼裡,就是沒前途,采訪頂多走個過場。
“不一樣。”蒙明誠搖頭:“這回是帝國的官方媒體,按照慣例,在排名賽開始前,官媒會給每個學院進行直播采訪。”
能夠代表學院參加學院排名賽的都是學院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