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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他自己解決,他布的局也該他自己來善後。

宋閻話落不久,蘇南懷裡的殷昉緩緩睜開眼睛,大夢初醒,許久許久他眼中才有了焦距,才看清楚麵色煞白,不知是喜是怒的蘇南。

但他的目光隻在蘇南臉上滑過,就看向了宋閻。

“封印已破,明月窟已倒,明月鎮將傾,十大術士世家血脈如今也都聚在暮曉城,殷家主可還滿意?”

被蘇南扶著起身的殷昉緩緩搖了搖頭,“石頭堡還未破,封印就不算完全破去。”

他話落,宋閻眉心的城主印記緩緩浮現,城主印記在,宋閻未死,暮曉城就還不算真的破了。

殷昉的意思很明顯,蘇南一驚,慕修卻是一怒,他一揮手過去,蘇南和殷昉連退三步,再次半跪於地。

“閻閻說破了,就是破了!你是什麼東西!”

論來曆,殷昉並不比慕修古久多少,甚至從殷昉在世時的各家輩分算,慕修與殷昉算是平輩,隻是殷昉當世死了,慕修被封印到近世了。

宋閻拍了拍慕修的手,安撫一會兒,再偏頭看向殷昉。

“看著,”話落,宋閻眉心的印記即刻崩碎,石頭堡四道隧道城樓隨這道印記消失而湮滅,現在石頭堡也徹底破了。

“你……”殷昉略有些驚色地看著宋閻,但也不算特彆吃驚。

“我本不是殷氏之人,這樣的血脈,不要也罷,”宋閻說著再往自己眉心一點,少許震蕩的魂魄即刻平複,抽離殷氏神血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妨礙。

“好,好……”殷昉眸光晦暗片刻,幾聲道好,不知是喜是怒,隨尾音落下,他臉上最後一點情緒也都消失不見,他點了點頭,再抬手一道銀光卷向宋閻。

宋閻抓住即刻捏碎,眸光幾許思量,他點了點頭。

殷昉再看一眼宋閻和慕修,便讓蘇南扶著他走出這個大廳。

他們走出,黃婆和宋老漢即刻進來,他們此刻也是一頭霧水。

“封印現在不破,再兩三個月也會破,如此不如我親自來定時日。”

宋閻示意他們坐下,開始解釋,對著他們,他自沒有什麼要隱瞞的。

“至於殷氏,他們的確是半神族,神族不走黃泉,不入輪回的話,也不算完全錯。”

但卻不是魂飛魄散,而是他們死後,依舊有自己的使命,或者說是無法逃避的宿命。

神族和半神族的陰魂世世代代遁入暮曉城繼續鎮壓異界邪祟,直至徹底散魂。

不僅僅殷氏,過去乃至現在所有的神族,半神族都是如此,他們擁有超凡神力和天賦,卻也肩負和魔族對抗的宿命,這是榮光,也是磨難。

但這樣的半神族卻一再遭到普通術士世家的覬覦和算計,殷昉不同於殷氏的其他家主,他不認這樣的淒涼結局,既是要覆滅,也要將所有世家拉下水。

根據書樓裡的記載,夜間陰靈在暮曉城行動之初,是為了捕捉漏網逃逸的邪祟,而非邪祟本身,或許是殷氏血脈過於凋零,也或許是其他,陰靈徹底淪為邪祟的一種。

“所以,他現在要做什麼?”

黃婆問道,心中多少也有了些猜測,但依舊不如宋閻直接告訴她的清楚。

“不破不立,重塑封印,重建暮曉城。”

宋閻眸色依舊淡淡,他視線所落的門戶之外,那些術士的心頭血接連被挖出,曾經暮曉城如何在半神族的屍骨上建起,現在就如何用這些術士們的血肉再建。

他們的血脈連通外界的術士世家,這往後,這些術士世家死後魂魄歸處也不再是黃泉鬼界,而是這異域魔土,半神族一力扛起這麼多年,早就仁至義儘。

“原來如此,”黃婆輕輕點頭,神色裡多了些感慨。

然而慕修卻沒黃婆這種恍然之色,宋閻對於殷氏之人的行為解釋明白了,可宋閻這麼儘心儘力地幫他們又是為了什麼,宋閻和殷昉之間的交易才是關鍵。

宋閻偏頭看一眼慕修,就知他心中所想所惑,還未開口,倒是慕修自己更先心虛一把。

“我沒不相信你,我隻是怕你讓那些老鬼利用算計了。”

殷昉連一片赤誠待他的蘇南都能欺騙利用,更何況宋閻了。

蘇南被封印了部分記憶,卻沒有忘卻殷昉留給他的任務,聯係蘇南這些年在鬼市的作為,多半都是在為殷氏後人辦事,嘔心瀝血,傾其所有。

可到現在,殷昉連個像樣的解釋都不給蘇南一個,著實過分。

“我知道,”宋閻說著一隻手再抬起落到慕修的側臉處,他緩緩靠近,在慕修的嘴角%e5%90%bb了%e5%90%bb,“我從未相信過他們。”

除了慕修,黃婆,宋老漢,他未再相信過任何人和鬼的承諾。所以誰算計誰,不到最後,看不分曉。

“當!當!當!”連續三聲鐘響,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三點。

宋閻和慕修攜手走出大廳,黃婆和宋老漢身後跟上,石頭堡的安全區域已經局限到中央城堡和墨湖周邊了。

殷昉帶著他的族人繼續強取活人術士的心頭血,一點點凝實新的封印,在宋閻慕修走出時,他未多看他們一眼。

“宋閻,你喪心病狂!”

“宋閻,你個惡魔,魔鬼!”

各種謾罵的聲音從各個勉強抵抗的術士口中傳來,殷昉他們的行凶在這些人眼中,全是宋閻的授意,全是宋閻對他們的報複。

周祿周身隻剩十來人,靠著強大鬼器苦苦支撐,他隻盯著宋閻背影看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抵抗層層壓來的黑夜邪物,以及殷昉族人的攻擊偷襲。

但原本繼續向前走去的慕修停下腳步,他轉身過來,身形消失不見,兩秒不到,又再回到宋閻身側,隻是手上多了兩柄鬼器,一個殘破羅盤,一個黃銅鎖。

這兩個鬼器並不一般,有少許聖息留存,在久遠的過去,也是聖物,隻是流傳至今,被毀得厲害,聖器殘魂都沒剩下,可即便如此,也超越尋常鬼器。

慕修將它們遞給宋閻,臉上漾開笑容,“閻閻看看喜不喜歡?”

宋閻伸手接過,羅盤和銅鎖的聖息不經阻止,即刻湧入體內,當即,羅盤碎,銅鎖斷,成為廢品。

這看著就是宋閻不喜歡,這就把它們毀了!

“啊!啊!”

兩聲慘叫,心痛之極,炎城鄭氏老爺子和一個老道士快吼出血來了,卻隻看到宋閻和慕修遠去的一個背影。

“我們跟上,跟上!”

周祿大吼一聲,帶頭跟上宋閻,繼續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或許跟著宋閻,還有一線生機。

不僅他們跟上,其他稀稀拉拉的術士都選擇跟上。

而墨湖那邊白衣鬼王劃著一艘骨舟,葉一和秋衛正領著人送暮曉城的原住居民排隊離開。

他們看到宋閻和慕修走來,躬了躬身,“城主,這是最後一批。”

宋閻輕輕點點頭,再抬手往秋衛眉心抹過,他和秋衛之間的契約就這樣斷了,“你們也走吧。”

他和白衣鬼王的交易就是這個了,他送回白衣鬼王心愛之人的魂魄,白衣鬼王掌舟替他送人鬼離開。

暮曉城覆滅在即,宋閻在這樣的暮曉城開通一個給這些鬼物的通道,並不算難。

宋閻轉身看向黃婆和宋老漢,語氣嚴肅地要求道,“你們也是。”

“切記,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不要回頭。”

黃婆和宋老漢遲疑著,那邊從進來就渴望出去的秋衛,已經站在墨湖邊了,他回頭看向慕修,齜牙一笑。

“老慕,有機會帶你家那位到鬼市來,我們不醉不歸。”

慕修眯了眯眼睛,秋衛走之前還要和宋閻挖一挖他的黑曆史,怕是那日他踹的那一腳沒給夠秋衛教訓,“滾,彆讓我踹你。”

秋衛聞言聳了聳肩,見慕修真有抬腳的意思,當即跳到骨舟上。

葉一對著宋閻深深一拜,也跟上秋衛,抵達骨舟。

黃婆和宋老漢對視一眼,他們也點了點頭。

黃婆一隻腳踏上骨舟,又再回頭問向宋閻,“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九城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宋閻沒有應黃婆這話,黃婆等了一會兒,隻能跟在宋老漢後麵,踏上骨舟,她兜裡隨身揣著的陶罐子裡,婷婷和陳輝也都出現,對宋閻和慕修不斷招手。

“閻閻哥哥,慕修哥哥,我們等你們回家啊。”

宋閻對著他們輕輕一笑,依舊不點頭也不搖頭。

緩緩轉身,宋閻看向周祿等人,目光在黑巾裹麵的許明浚身上滑過,又再收回。

“除了你們,其他無論死活,全送出去了……”

所以那些被取了心頭血,倒地後卻消失不見的術士們,不是死了,而是讓宋閻的鬼兵拉走,並送走了。

現在輪到他們這些人了……

“不過,我勸你們,還是遵守規則的好……”

規則?什麼規則?隻有留下心頭血,才能走出暮曉城。

周祿等人自然不信宋閻這話,可幾次試驗,就發現事實如此,不留點血在暮曉城,他們根本上不去骨舟。

殷昉殷薇他們也都聚集在了墨湖周邊,部分識相的術士交了血,留半口氣,他們也肯放人走。

周祿凝視著這些人鬼,悔不當初,當知道宋閻和慕修到暮曉城來,他就該第一時間撤離,而不是耽擱到現在,淪為他人砧板的魚肉。

當然,他最後悔的該是當時在京城時,將宋閻和慕修得罪得那麼狠。

“我們走了,那你呢?”

周祿捂著%e8%83%b8口,麵色煞白,他看著宋閻,放下所有驕傲和偏見,他發現他其實並不恨宋閻,即便此時此刻此種境地,他也莫名恨不起來,甚至還在擔心他。

“那……這裡的封印呢?”

宋閻連黃婆的問話都沒回答,更何況他了。

“你先活著走出通道,再思慮這樣的問題吧。”

周祿繼續盯著宋閻看一眼,他轉身走向骨舟,他身後跟著許明浚,但他走進去了,許明浚卻登不上骨舟,那兩步的距離,始終跨不過去。

他不是人,卻也不是鬼,骨舟上刻畫的靈紋全然排斥他。

甚至他的心頭血,殷氏的人都不屑於要。

“宋閻,我答應你的也都做到了。”

殷昉開口,他的神色比之前剛現形時好上很多,魂體凝實,在黑夜裡看著與活人無異。

“不,還有我,我還沒走,我不想死在這裡,不想……”

許明浚一下子跪倒在宋閻腳邊,他哭求道,“我也是殷氏血脈,我是你哥哥,我不想死,不想死……”

然而他連宋閻衣角都沒碰到,就給慕修一袖子扇飛了。

他倒是想在關鍵時刻出手報複宋閻一把,最好讓宋閻萬劫不複,可眼下境況,宋閻擺明了留下來等死,他不想死,報複什麼的就顧不上了。

殷昉同樣出手,兩道異力,直接將許明浚扇到黑色夜幕之外去了,一根黑色的舌頭將許明浚卷走了。

“半神血脈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