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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慕修頭頂停留一會兒,他轉身爬到床上躺好,眼睛緩緩閉上。

慕修側身看了宋閻一會兒,他飄到宋閻躺著的上方,又繼續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飄落在一邊的床上,少許時刻,他也把眼睛閉上了。

宋閻眼睛閉著,但其實沒能真正睡著,他耳朵縈繞的鬼語從感覺上來說,遠了點,但依舊不絕於耳,很難入睡。

“好痛,好痛……”

“啊啊啊……”

“媽媽,媽媽……”

病痛的呻[yín],驚恐的尖叫,彷徨的呼喚……等等,等等。

這時一雙涼涼的手覆在了他的耳朵上,那些煩擾的聲音遠去許多,宋閻一隻眼睛眯著睜開,對上黑眸慕修看過來的目光,即刻他又再閉上。

宋閻的心跳隨這個黑眸慕修的出現,好似跳躍了一番,但這個黑眸鬼王並沒有要和他說什麼,也沒對他做什麼。

適應黑眸鬼王捂在耳朵上涼涼的手感後,宋閻睡著了。

沒有縈縈不絕於耳的鬼語,沒有做夢,一覺天亮,直到他讓樓下厚重粗魯的敲門聲吵醒。

“嘭!嘭!嘭!宋閻出來,宋閻,你出來!”

“嘭嘭……”

十來個或高或矮的壯漢扛著扁擔鐵棍,杵在宋閻的小院裡,至於小院的門早讓他們翻牆進來打開了。

“嘩啦”一聲,二樓窗戶打開,宋閻眯著眼睛看向這些人,眸光掃過一遍。準確地落在領頭的倆人身上,一中年,一青年。

“宋閻,你下來,我們有話問你。”

黑壯的中年男人對上宋閻的目光,明顯氣弱兩分,暴躁的情緒也勉強克製住了。

“宋閻……”中年男人身側年輕許多的青年一樣喚了一句宋閻,並且更加氣弱,但隨即,他又挺了挺%e8%83%b8膛,語音帶顫地問道,“大樹出事兒了,是不是和你有關。”

青年是孟強,是宋閻的六年同窗和班長,他口中的大樹,是他的好朋友陳城樹。

他還清楚記得那日他們和宋閻的衝突,以及宋閻忽然怪異看陳城樹的目光。

回應孟強質問的,是宋閻將窗戶重新關上的動作,“嘭”一聲,乾淨利落,毫不猶豫。

少許時刻後,一樓的門打開,宋閻從裡麵走出來,隨他一同出現的,還有他家裡涼涼不絕的冷風。

隨即,這些被冷風冷靜了一下理智的壯漢們,不約而同退後好幾步。

就是陳城樹的父親陳虎也退後了,唯獨沒退的,隻有小腿肚子打顫,臉色瞬間煞白,被嚇得走不動路的孟強。

宋閻的手從褲兜裡掏出,他握住他身側鬼王慕修的手,目光平靜地看向孟強和陳虎,“和我無關。”

不過他大抵能猜出來陳城樹怎麼了,那天他的確發現了異常,陳城樹的肩頭有一隻厲鬼留下的標記,以及在他身側驚鴻一現的鬼影。

但那個時候他沒打算管,現在依舊沒打算要管。

“你,你怎麼能……證明,”孟強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但陳城樹是他最好的朋友,現在卻要變成植物人了。

意外出現得太過突然,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想起宋閻這個異常來的。

“喂,小子,你有什麼證據,就說我們宋閻有關了?”牆頭看熱鬨的黃婆,忍不住出口了。

他們三人受小鎮人的排擠,都住到這荒郊野外來了,這還有鍋從天上來,要往他們身上扣呢。

☆、第008章

“嗬嗬!”宋老漢也在另一邊牆頭幫腔,他近乎厲鬼的麵容,相當具有威懾性。

“他看了……看了我兒子一眼,當天晚上他就從三樓陽台摔下去了……”直接給摔成植物人了。他就陳城樹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個考上一本的大學生兒子,這幾日他頭發都愁白了一半。

“喲,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宋閻眼睛這麼厲害了,看一眼就能死人了。”

黃婆繼續嘲著,她對宋閻的本事再了解不過,頂多能看到鬼,看“死”人怎麼可能呢。

至於對陳虎兒子的不幸,黃婆選擇視而不見,生死有命,他們可沒什麼本事扭轉他人的生死災禍定數。至於同情心這種東西,他們也有限得很。

“嗬嗬,”宋老漢繼續幫腔,並把一把鐵鋤頭晃了晃。

他天生力大無窮,現在是老了許多,但還是比常人大力,這些人除非拚命,還真不定是他對手。

這時宋閻偏了偏頭,他對牆頭那邊的黃婆道,“幫忙報個警。”

“好嘞,”黃婆二話不說,直接應了,腦袋也從牆頭上消失。

宋閻小院裡的氣氛更加尷尬了,這些人其實心裡也清楚陳城樹出事即便有什麼異常,也和宋閻沒大乾係,但他們還是想占著人多勢眾,讓宋閻為了自辯,免費幫他們忙。

可現在看,宋閻和黃婆這幾人根本不吃他們這套。

宋閻身體緩緩靠後,他倚在門邊,一隻手插兜,一隻手依舊牽著鬼王慕修,防止他亂來。

二十分鐘後,一輛警車停在三棟磚房前,老警員王德光一臉木然之色,顯然這不是他一次接到黃婆類似的報警。

也就這兩年次數少了點,宋閻剛到小鎮的那幾年,幾乎隔個七天八天他就要出警處理一次。

“你們,還有你,跟我到警察局。”

王德光指了指孟強和陳虎,以及門邊的宋閻,再看向其他提著鐵棍扁擔的鎮民,“你們稍後自己來警察局做筆錄。”

他就開了一輛警車來,根本坐不下那麼多人,也沒想到真有黃婆說的那麼多人。

不過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特彆現在他們小河鎮要歸入九城新區裡,一切都講法製程序,馬虎隨意不得。

宋閻鎖好門後坐上車,他身側硬生生空出一個位置,陳虎和孟強憑借著本能寧願擠成一團,也不願意多挨著宋閻,王德光隻當他們怕宋閻怕成這個樣子。

其實是鬼王慕修硬生生占據了宋閻身側的位置,並且把腦袋委屈巴巴地靠到宋閻肩頭,表示他也被擠得慌呢。

宋閻倒是想讓慕修留在家裡,但想想他時不時發作的恐怖模樣,還是覺得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更放心。

抵達小河鎮的警察局後,問過一遍,基本沒宋閻什麼事兒了,陳虎和孟強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和宋閻有關。

當天晚上,宋閻和黃婆他們到隔壁黑沙鎮慕宅去了,可有不少人看到,原則上必須堅持科學觀念的王德光,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扣押宋閻。

但他還是讓宋閻多留了一會兒,並且讓新進的警員到外麵去,他和宋閻單獨談談。

“小閻啊,王叔自然相信這事兒和你無關,隻是你看到什麼,能不能告訴叔,陳城樹到底才十八歲。”

他們小河鎮難得今年高考成績不錯,出了好幾個一本大學生,鎮裡人都想著他們能有真出息,日後帶動一下鎮裡的經濟,作為鎮裡老好人的王德光也不例外。

宋閻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王德光是少數對他和黃婆他們沒有太多偏見的人,但隻怕事情的結果會完全出乎王德光的意料。

沉默了又沉默,宋閻才麵無表情地低語道,“我建議你以陳城樹為突破口,重新調查一下……一年前百富路99號家的案子。”

王德光聞言眼睛瞬間瞪大,他們小河鎮人口不算特彆多,每年發生的真正意義上的嚴重案件也不多,但一年前的那個人命案子至今沒有著落,而百富路99號隔壁100號,就是他家,那人命案子的受害者是喊著他王叔叔長大的。

局裡早就將案子擱置了,但王德光到現在都沒放棄對這個案子的調查,他得對得起那十幾年的“叔叔”。∴思∴兔∴在∴線∴閱∴讀∴

“你是說……”王德光不敢相信。

然而宋閻輕輕搖了搖頭,不肯再說了。

準確地說,他沒什麼能告訴王德光的了。但陳城樹出事是事出有因,罪有應得。

原本他驚鴻一見的那鬼影,無憑無據,根本沒得管,可現在陳城樹的家人朋友自己招惹上他來,王德光又開口了,他就無需再沉默了。

當然,他肯開口,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從陳虎身上也沾染上的鬼氣看,那厲鬼並未真正超度,或許隻有王德光把案子徹底了結了,她才能獲得超度。

一年前四月二十號,16歲的單親少女和生母吵架,離家出走,並在十日後發現她被分屍拋在下水道裡,由於屍體被嚴重汙染,即便是借用現代手段也找不到凶手。

小河鎮裡也沒多少監控可查,到了夜裡,鎮裡的行人不多,王德光排查又排查,還是一無所獲。

而少女的母親,原本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也在這一年裡白了頭發,心力交瘁,蒼老無比,支撐她繼續活著的信念就是找到殺害她女兒的凶手了。

她來請過黃婆,也請宋閻去幫忙看過,但宋閻並未在她們家裡找到少女鬼的蹤跡,隨時日漸久,隻能不了了之。

但宋閻並沒有忘了這件事,他和黃婆收過許嬸的錢,這事兒也一直記在他的腦海裡。

從警察局裡出來,宋閻撐起黑傘,沒往家裡走去,而是到小鎮的公車站,他要到城裡陳城樹正在住院的醫院去,去堵一堵少女鬼。

他估計王德光那裡即便調查了,沒有更多信息提供,也還是找不到關鍵性的定罪證據,他還是得找她好好問一問。

車上下來,宋閻偏頭看向一路隨他無語的慕修,他叮囑道,“一會兒你……乖一點,彆嚇走她,記住了嗎。”

少女鬼即便是厲鬼,而才一年的道行,和慕修這個大鬼王完全沒得比,否則也不會到了一年多後的現在才報了仇,而且陳城樹還沒死絕。

鬼王慕修輕輕點了點頭,悄然將宋閻的手握得更緊,“修,閻閻,保護。”

宋閻聞言沒忍住多看了一眼麵色過於誠摯的慕修,他雖然口頭上答應了和慕修做朋友,其實心裡沒多少當真,但慕修這一聲“保護”,讓宋閻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

宋閻牽著慕修往醫院裡走去,他耳邊的鬼音漸漸嘈雜起來,它們蜂擁聚齊過來,並對著宋閻評頭論足起來,不過卻都無視了被宋閻牽著的慕修。

“哇,這個人類好特彆啊,他好像能看到我們。”

“他的眼睛很奇怪呢,兩邊顏色不一樣……”

宋閻無視這些話,他找護士問好陳城樹的病房,帶著慕修坐電梯上樓,再擠過廊道晃晃蕩蕩的病鬼們,他們抵達了陳城樹的病房前。

“宋閻……你也來了。”

病房前幾個對宋閻來說略眼熟的青年男女叫住了他,神色相當驚訝,他們是宋閻的初高中同班同學,“你也來看城樹嗎?”

“怎麼會突然從三樓摔下去呢,又沒喝酒又沒生病的。”

他們低語著,看宋閻的目光一樣忍不住有些怪異,隻是他們沒和孟強那樣直接嚷嚷和宋閻有關。

宋閻沒有開口回話,他站在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