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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

一個隱藏幕後的組織被阿爾弗雷德勾勒出來,他們和各方勢力都有關聯,在黑暗裡肆意伸展觸角,擴張版圖,但又無比謹慎隱秘,連半點痕跡都不肯留在世上。

阿爾弗雷德下意識摩挲著下巴,皺緊眉頭。岡瑟宮廷從來都不是什麼善地,陰謀詭計更是常見,長久生活在其中的他也鍛煉出了凡事都往陰謀論上靠的本領。原本隻是隨口一詐,沒想到卻真的事有蹊蹺。

早上起來的好心情被破壞得一乾二淨,興致缺缺地打發走了這群一無所知的小蝦米。望著這群人連滾帶爬的背影,阿爾弗雷德輕輕捏了捏左手無名指第二節指骨,開啟了對話。

“吉萊娜絲,能告訴我‘兄弟會’是什麼東西嗎?我遇到他的嘍囉試探了。睡了幾百年,一覺醒來感覺自己什麼不懂了。”

想起那幾個小蝦米最開始飽含惡意的模樣,阿爾弗雷德很自然地產生了一個不妙的聯想。

“我懷疑‘兄弟會’和確定要報複我的‘群星會’有某種關聯。”

通訊的那一頭靜默了兩秒,隨即傳來精靈法師熟悉的輕笑。

“原來是他們呀,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老一套。”

☆、陷阱(三)

“老一套?”

或許是吉萊娜絲輕笑中隱含的輕蔑起了作用,阿爾弗雷德懸起的心慢慢放了下來,雙方又交談幾句,總算是摸清了群星會出招的大致套路。

山川或可變動,可一個人形成的思維定式,卻不是那麼好改變的。阿爾弗雷德雙手環%e8%83%b8,靠在牆上,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裡飛快成型,眉峰揚起。

“吉萊娜絲,我記得,法師議會內部,應該有發布任務的板塊吧?”

“難道你想發布任務?”通訊另一邊的語音嚴肅起來,“無論是法師還是和我們的合作夥伴,都能任意接取。不過涉及傳奇和以上等級的任務,危險度極高,往往很久都難以找到完成的人選。想要在短期內找到護衛,我想那不太現實。”

“不。”阿爾弗雷德咧開嘴角,雙眼閃著堪稱興奮的光芒,“不,要玩就玩大點,不如乾脆以此為契機,製造突破口直接反攻群星會如何?一想著老是有人在背後惦記人,就總覺得後背毛毛的。”

通訊的另一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半晌,女精靈才啞著嗓子告訴他,茲事體大,需要更進一步商暮山溪討,暫時無法立刻回複的消息。雖然她一想到成功,就能立刻拔掉法師議會心上的那根刺,心頭就忍不住火熱起來,不過理智顯然牢牢把持著主導地位。

一旦實施計劃,就無異於掀起一場戰火,是打,還是不打?輪不到她這種不上不下的人物擅自答應。

法師議會沒有立刻決定,阿爾弗雷德並不為此急躁,因為這正是對方足夠重視這項提議的緣故。

心平氣和地拉著銀發夢魘走到鎮外,找了一處花草豐茂的山坡坐下,繼而把手枕在腦後,直接躺了下去。

下樓時正是午餐時間,又被“瑪蒂爾達小姐”一行人耽擱了不少時間,此時日頭已經偏西。拜那位海因裡希妙手所賜,他現在能感到新發的草芽刺刺地戳著頭皮,能聞到泥土並不算好聞的味道蒸騰而出,還有埃斯特斯趁他不注意,悄悄伸過來的指尖。

在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他總是分外留戀這些平凡到讓其他人不屑一顧的東西,而好不容易再度擁有的東西,或許很快就要覆沒在即將襲來的暴風驟雨當中。

但是他不打算就這樣放手。

阿爾弗雷德盯著高懸天際的太陽,思緒漫無邊際地發了一會兒呆,慢慢扣住了埃斯特斯的五指。

“你最近變了不少,埃斯特斯。”

夢魘聞聲轉頭,柔順亮澤的銀發逶迤泄地,永遠籠著薄霧的眼睛專注地看著阿爾弗雷德。

“王兄,因為你的緣故。”

著也太會說話了吧,難道是夢魘窺探人心的附帶福利?

青年模樣的半亡靈彆扭地把頭轉到一邊,苦澀和甜蜜與同時湧起。國家也好,家人也好,都隨著五百年前的變亂隨風而逝,更無人站出來指責這段違背倫常的戀情。本該從此苦儘甘來,海闊天空,卻在不經意間蒙上一重厚重的陰影。

都是他的疏忽,如果當初不曾追查到底……

想到一半,阿爾弗雷德轉而兩手捧住夢魘冰冷的指尖,露出一個微笑。

也許當初的教誨真的起了作用,埃斯特斯不再肆意窺探人的內心世界,謹慎地守著那道界限不曾逾越,僅有源源不斷地撫慰從靈魂另一半傳來。

“王兄,你在出征之前,就是這樣的表情。”

銀發夢魘用指尖沿著眉峰輕輕滑動,眼中染上愁緒。

“哦,有這麼明顯嗎?我的確是在為亂七八糟的事煩惱啊,不過不嚴重,你不需為此費心。”

埃斯特斯的表情,明顯就是不信。

阿爾弗雷德在心底哀歎一聲,繼續解釋道:

“在玩弄人心方麵,我不如你,但在處理軍政事務上,你不如我。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

埃斯特斯臉上還帶著狐疑的表情,卻沒再刨根問底地追問下去。

從之前那個偏執扭曲的瘋子,變成現在這樣,從前乖巧可愛的王弟也好,還是現在正體不明的夢魘也好,已然進步太多。或許地獄裡的魔鬼,也是渴望得到救贖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攤牌時機,就在此時。

“埃斯特斯。”

經過一個早晨,山坡早就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加上豐茂的長草,就是一張厚軟的絕佳絨毯。下定決心後,阿爾弗雷德反而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東西了。

“我之前和你說,我還有很多東西瞞著你,你難道就不好奇嗎?”

“當然,但是王兄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

“叫我阿爾弗雷德,還是其他什麼都行。我忽然覺得,你又是從前那個樣子了。”

“王……阿爾你也還是從前那個樣子。”

“想聽我講那些故事嗎?”

“想。”

阿爾弗雷德突然手上用力,埃斯特斯重心不穩,也順勢倒在長滿花草的山坡上。兩人雙手交握,任由遮天蔽日的荒草擋住視野。

“從哪裡開始呢?嗯……就從這裡開始好了。”

不得不說,這個超凡世界儘管有諸多不便,也有其可取之處,至少,記憶力比之前生已然好上太多。

最初的最初,他有一對平凡但愛他的父母,一個調皮搗蛋的妹妹。原以為生活就這樣平淡無波地過去,但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這一切。兄妹兩人從此住進了福利院,從此波折不斷。

福利院裡大多是先天不足的孩子,健康完好的孩子十分罕見,兄妹兩人自然而然地就被前來領養的夫婦給看中了。由於心中還殘存著過往父母的影子,又覺得自己是男子漢,不該寄人籬下,於是倔強地選擇了拒絕,又滿心祝福不舍地看著妹妹拉著養父母的手越走越遠。

福利院發下的生活費十分微薄,僅僅勉強糊口,為了改善生活,不得不偷偷出去替人打工。而生活條件也正因為如此得到了大幅度改善,甚至還能偶爾給妹妹寄些錢過去。

年幼的他在那時還以為自己終於見到了一線曙光隻要努力,就能改變命運。

但現實立馬狠狠給了你一巴掌,上高中的時候妹妹突然暈倒,檢查的結果令人心碎,高昂的醫療費讓養父母選擇了拋棄。麵對病床上的至親,他竟然連一句話也說莪撩不出來,隻能用加倍的拚命來掙那點微不足道的醫療費。

看著麵色蒼白的妹妹被推進手術室,他蹲在醫院花園裡,抽完一根煙,回到座位上剛想眯一會兒,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的故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唯一值得探究的就隻有那個沒有魔法的世界而已。然後我轉世到了這裡,成了你的王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阿爾弗雷德翻起那些泛黃的過往,心湖出乎意料地沒有波動,就連他自己也有些吃驚。

“既然這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小故事,就算不告訴你也沒事。不過,我想既然要全心全意地愛你,那彼此之間就不該有那麼多的隱瞞。”

埃斯特斯抬起半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眸子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其實……我也有沒告訴你的東西。”

“就算你還在奧利安的時候,我也……並不完全是人類。”

真要算起來,他的生命甚至能追溯到天神統治的神代。隻不過那時,他還是一團沒有具體形態,僅由自然法則聚合而成的氣團。儘管有封神的資質,卻離天神差了十萬八千裡。

緊接著,就是人類和神明之間轟轟烈烈,綿延百年之久的戰爭。浮空城和神國的碎片從空墜落,神術和法術的光彩交織成網,最後雙雙湮滅,像是盛開了一場絢爛的煙花。

戰爭的結局以法師塔中踏入半神境界的大法師和神明同歸於儘而結束,尚未成形的他離得遠遠的,因此未受波及。但一顆名為“恐懼”的種子,卻在靈魂中深深埋下。

當那個被嫉妒和權欲扭曲的女人設下祭壇,用加洛林國王和她的鮮血企圖煉成嬰兒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回應了她。

隻要披上一層人皮,就能獲得合法身份,遠離被法師搜捕毀滅的命運。

為人的日子比他預想中的好過太多。在尚未覺醒的幼年時期,阿爾弗雷德就像從高塔窗戶裡透出的一束陽光,照亮了他整個人生。

也教會了他如何被愛,和如何愛上一個人。

但赫卡特終究如預言所說,用自己愚蠢的行為給岡瑟王國招來了毀滅。

她被怒火衝昏了頭腦,閹·割了她的前夫,讓交好的兩個邦國從此變為了仇敵,也讓她的兒子在絕望裡覺醒為了夢魘。

“我知道,你是被赫卡特召喚過來的。至於你到底是什麼,我不知道,也不在乎,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半亡靈豎起手指,阻止了銀發夢魘即將吐露的真實身份。

“噓你現在在這裡,就很好了。”

吉萊娜絲的突然插入,打斷了兩者之間的脈脈溫情。

“阿爾弗雷德王子,打擾了。經過高層討論和宗師的預言術測定,這個計劃會非常順利,所以我們決定同意你的提議。接下來我們會為您施展反預言術,保證計劃實施!”

懸著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落了下來。

阿爾弗雷德用一道鼻音結束了通話,轉而看向埃斯特斯。

“等這件事結束以後,我們就繼續旅行吧。這次我一定不多管閒事,等什麼時候累了,就回奧利安去。”

“我從前為你修過一個彆館,可你從沒住過,哪怕一天。這次,我一定要讓你過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死,放假結束,明天又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