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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夫聖劍,身上的黑灰色風衣早就換回了銀藍狼鎧,踏著鏗鏘作響的腳步靠近塔樓。其餘的羽翼騎士仿佛沒有看見同伴的下場,飛蛾撲火般一個接一個向他揮出寶劍。

這些士兵理所當然地步了同伴的後塵,半透明的靈魂從腐朽的軀體中升起,向阿爾弗雷德鞠了一躬後,%e4%b9%b3燕投林般向冥界之門飛去。藍白色的魂火鋪滿天際,猶如時間倒流下綻放的流星雨,靜謐而璀璨。

塔樓下長滿了青草,但還能依稀看見燃燒後的殘跡。阿爾弗雷德用劍斫開擋路的藤蔓,回頭望了一眼身後倒下的羽翼騎士。

他們倒下的地方並不是在靠近漆黑炭痕的地方,而是在離塔樓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鏽蝕的鎧甲零散地滾落在地。明顯這些人是在放完火離開的途中,毫無預兆地突然倒下,甚至來不及作出半點反應。

除開魔力強大的赫卡特和埃斯特斯,阿爾弗雷德不作他想。

埃斯特斯的可能性最大,鑒於夢魘最常以他的身份出現。

阿爾弗雷德握緊了手上的聖劍,小心翼翼地以大狼盾遮護著前%e8%83%b8,大膽而不失謹慎地踏入這座毀於烈火的高塔。

當年克萊芒五世放的那一場大火,燒掉了黑天鵝塔,也毀滅了整個新天鵝宮。黑天鵝塔裡處處是煙熏火燎的痕跡,搭建的磚石結構變得十分酥脆,易燃的絲綢等裝飾物更是半點不剩。原本長滿整個牆壁的爬山虎也連同黑天鵝塔一起付之一炬,卻在下一年春夏,隨著降臨的第一縷陽光,又生發出了翠綠的嫩芽。

現在恣意生長的植物已經完全成了這裡的主人,他們纏繞著石柱,從天花板和地板裡伸出觸角,開出花朵,溫柔地為廢墟添上一絲生機,撫慰著不安的亡靈。碩大的樹根擠開磚石縫隙,從中長出參天大樹,年複一年地結出甘美果實,可惜再無人采摘。

塔樓裡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多的屍骨,相反空蕩蕩的,隻有些融化的金銀器皿和石塊融在了一起。幽冷沉鬱的氣息在這裡徘徊不去,赫卡特雕鑿的人麵石廊被真正的烈焰熏黑以後,原本還有人工痕跡的線條變得流暢怪誕,倒真的有了幾分地獄中歎息之牆的光景。

阿爾弗雷德越往裡走,%e8%83%b8中越是被無可奈何的悲哀所填滿。他就像一個被時光遺忘的可憐人,幽魂一樣遊蕩在自己的領地中,看著它日複一日地破敗,卻始終無力改變。

一種莫名的領悟閃現在他心中,夢魘就在黑天鵝塔的樓上,並且毫無設防。於是他跳過已經斷裂的樓梯,攀上凹凸不平的牆壁,跌跌撞撞地踩在三樓殘損的地板上。

心中的明悟愈發強烈,說不出是他自己的直覺還是夢魘刻意的引誘。

反正他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總不可能再死一次,或許,死得不能再死也是個好選擇。阿爾弗雷德權衡了一秒,就加快了腳步往夢魘的方向走去。

那隻將整個岡瑟王國投入幻境,主宰了五百年之久的夢魘就在轉角,埃斯特斯曾經待過的房間。阿爾弗雷德忽然亂了氣息,有些情怯。

“你來了,阿爾,不要再躲了。”

夢魘的餘音回蕩在空氣中,和埃斯特斯的聲線出奇相似,而非故作恐怖的縹緲音色。阿爾弗雷德幾乎有種放下武器,想要去擁抱的他的衝動,理智又讓他把劍和盾握得更緊。

“不要再裝模作樣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侵占埃斯特斯的房間,又偽裝成他多久了,但我一定要為他複仇。”

他厲聲喝道,帶著連自己都沒發現的色厲內荏。

夢魘跪在燒成廢墟碎石堆裡,一半被射下的天光照亮,一半隱沒在黑暗中,灰撲撲的鬥篷幾乎粉碎成塵。

“吾之王兄啊,如果說,你掛念的埃斯特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呢?”

“你什麼意思,埃斯特斯是赫卡特姑姑的兒子,也是我的表親,身上流淌的是純正的王室血脈,怎麼會不存在?”

阿爾弗雷德心中一緊,本想轉身擺脫夢魘的胡言亂語,從心底升起的渴望又把他牢牢釘在原地。

“嗬……你真是,太傻,太天真。如果我當年就把這些事告訴你,你一定會從我身邊逃開的吧。”夢魘極輕地笑了一聲,“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麼?彆害怕,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阿爾弗雷德開啟了狼盾的防禦,契約之狼的靈體繞著他腳跟打轉,警惕地步步靠近。

“這是”

在燒成焦炭的床架下麵,有幾星金色在閃著光,阿爾弗雷德扒開廢墟,清理出一片可拆卸的,刻著六芒星的平台。

過往的記憶轟然破開閘門,他終於恍然大悟。

埃斯特斯的四柱床的確有些奇特,不同於他的床放在平地,而是要走上台階,才能靠近修養中的表親。以往隻是鋪設的地毯遮住了法陣,所以才毫無異樣,現在看來,分明是一座微型祭壇。

銀色無機質瞳孔頓時緊縮,阿爾弗雷德能聽見自己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

異界而來的靈魂無法使用法術,卻能掌握知識,就連阿列克謝大法師也曾為他理論和實際情況的差異而扼腕。這個六芒星祭壇,既是一個召喚陣,也是一個煉成陣,它年代已經很久了,不可能晚於埃斯特斯出生的年月。

病弱的,在烈焰中隕落的埃斯特斯王子,即為整個王國的夢魘。

“你就是為了讓我過來看這個?”

“不,至少不全是。吾之王兄,從你踏進奧利安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已經回來了,天知道我有多麼歡喜,我有多麼慶幸。”

埃斯特斯伸出枯枝般的手,輕柔地穿過阿爾弗雷德覆麵的黑紗,將他慢慢抱在懷裡。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母親被他們破掉了法術,拖到廣場上殺死,我因為無法挪動,被他們堵在塔裡放了一把火。火燃起來的那個時候,我多麼希望你沒死,你能回來,把他們全都打敗……”

晶瑩的淚珠劃過埃斯特斯滿是塵灰的臉頰,阿爾弗雷德顫唞著呼出一口氣,把闊彆已久的表親圈在懷裡。

埃斯特斯非常瘦,幾乎就是一層皮連著渾身骨頭,阿爾弗雷德完全不敢用力。

“那你告訴我,幻境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都是我殺掉的,然後我把他們都做成了傀儡。”埃斯特斯的聲音裡帶著一點得意,宛如孩童在向大人炫耀自己的糖果,“他們把我的親人都殺掉了,還燒了我的房子,我為什麼不能殺掉他們呢?反正我醒過來以後,好多人的力量就彙聚了過來。你看,我不是把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條嗎,國王、王後都還在,就等你回來,然後為你開啟一個舉世無雙的登基大典。”

“所以,你囚禁了他們的靈魂,整整五百年?”

“沒錯,誰讓王兄隔了這麼久也沒回來,我隻好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排練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了。”

阿爾弗雷德用儘渾身力氣,緊緊擁住埃斯特斯,哽咽不已。

沃爾夫聖劍從後背刺入,小王子吃驚地瞪大眼,淺色眼眸如水晶般剔透,毫無雜質。

“安息吧,從此以後,不會有人再來燒你的房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突然發現我很有寫虐文的潛質OTZ下一更晚八點半

☆、善後的第一天

“話說,已經三天了,銀狼王子他……真的沒問題嗎?”

泰萊莎蹲在地上,和盜賊蕾拉一起看向站在大石頭上,憂鬱眺望遠方的阿爾弗雷德。自從整個幻境破掉之後,他就保持著一個姿勢,動也不動,仿佛要站到天荒地老。

“失戀了唄,還能怎麼樣。我在酒館混口飯吃的時候這種事看得多了,男人追不到女人就會灌酒,直到吐得稀裡嘩啦被老板扔出去,那種表情我簡直要看膩了。”

蕾拉無所謂地一笑,眉宇之下是掩藏在活潑之下的世故,過早看儘人世滄桑的盜賊對情情愛愛毫無好感,甚至比不上對財富的熱衷。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真遺憾,錯過了五百年。要是阿爾弗雷德王子當時能夠回來,說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話。”

泰萊莎感歎道,經此一役,她對這個傳說中的王子的綺思也多少淡化了一點。

阿爾弗雷德是人,不是那個被神話得無所不能的聖人,他會哭,會笑,也會犯下錯事,悔不當初。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故事永遠隻是故事,銀狼王子並不是她在困境中渴望的救星。

更何況,阿爾弗雷德王子明顯心有所屬,她還做不到毫無廉恥地貿然插足。

“謔謔,就算在五百年前,也不可能成的。國王必須有個能生孩子的王後,不然誰來繼承王位?反正夢魘這種東西一聽就很強,沒那麼容易死,說不定現在還能在一起咪~”

蕾拉興致勃勃地把玩著手上的寒鐵匕首。伊頓國王帶來的人馬可都是精銳,精工鍛造的非凡武器就算過了千百年也不會變,最後便宜了他們這群窮鬼冒險者,就算自己用不完,也能賣出個好價錢。

“哦,那我就先祝福了。”

泰萊莎忽然感到心裡一陣發堵,索性盯著遠方雲蒸霞蔚,氣象萬千的法師塔發呆。

吉萊娜絲帶來的法師團隊效率遠非凡人可比,隻用了半天時間就恢複了殘破的廢墟,現在一群人正在清理遺產和進行表彰大會。

說是大會,實際上也隻是圍著歐文·羅曼諾夫一人打轉而已。歐文因此得到了一枚議會頒發的獎章,用以表揚他在解除岡瑟王國詛咒時做出的貢獻,並能用它得到議會裡大量的物資傾斜。

真是一飛衝天,前途不可限量了。

泰萊莎看著塔樓默默想著。

“你真是讓我有點嫉妒了,歐文法師。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隻會拿著法杖到處調皮搗蛋,為一篇論文絞儘腦汁呢。哪像你們人類,二十多歲就能當上中級法師了。”

“有了這個勳章,你就可以無條件打開議會的三級倉庫,調用裡麵的儲備作為你的實驗材料了。”

吉萊娜絲一邊把獎章彆在歐文%e8%83%b8口,一邊隨口說到,溫厚隨和的眼眸裡沒有妒忌,隻有對於後輩的滿滿期許。

“您過譽了,我們隻是壽命太短,不得不如此拚命而已。真正說起來,我還很羨慕精靈長生不老的壽命呢。”

歐文按著%e8%83%b8口微涼的勳章,垂下的眼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不知怎麼,提到壽命問題,忽然想起了那個總是咳嗽的牧師。

“對了,吉萊娜絲前輩,議會裡有關於過敏的資料嗎?”

吉萊娜絲聞言露出一個略帶八卦的笑容。

“看來你在他們中間交到了好朋友呀。誒誒,彆這樣彆扭呀,人類的壽命不過短短一兩百年,拘泥於所謂的貴庶不同本來就是無稽之談,我們精靈王還兼職打鐵匠呢。”

“我問的是有沒有過敏的資料。”

歐文加重了語氣,過分冷厲的眉毛糾結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