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傳來黎青的聲音,譚熙扭過臉,手臂剛被他扒住,黎青的手就突然被誰抽了一下,他一下子縮回手,手背上出現了一個青手印兒,他苦著臉,道:“你能不能管管他,怎麼總這麼凶……”
譚熙無奈:“你有什麼事?”
“醫院裡麵的事兒我已經有了眉目,可我的行當全落在你們家了,私闖民宅不好,所以我得跟你一塊兒去拿一下。”
譚熙雖然記仇他擺滅魂陣,可醫院裡麵的事情人命關天,他點了點頭,把米粉飛快地吃光,跟著黎青一塊兒上了車。
回家拿行頭的時候黎青又朝上空看了一眼,道:“譚熙,你知道嗎,蘇市裡麵六成的鬼都在你們家附近聚著呢。”
譚熙跟著他看去,什麼都看不到,江煊在他身邊的時候,那個在小窗嚇唬他的女人從來都沒出現過,就連其他的鬼魂也很少能見到。
“鬼也欺軟怕硬吧。”黎青點了點頭,他似乎很擔心江煊又猝不及防的揍他,一直跟在譚熙身邊,又不忘跟譚熙保持好足夠的距離。
“你的東西我早就收拾好了,一直以為你會過來拿的。”
“我倒是想,可我不是怕嘛。”
“那你今天怎麼不怕了?”
“我在醫院看你還算清明,好像也沒被他迷惑到不辨是非的地步,就鼓起勇氣來了。”
譚熙笑了:“你是實習生吧?”
黎青驚恐道:“你怎麼知道?”
“你當時說你是被派來打前鋒的,前鋒一般情況下,不是小兵就是肉盾。而且你自己東西落在我們家,要都不敢要,說明你肯定遇事不多,學藝不精還能是陽明總局的人,很顯然隻能是實習生了。“
黎青吭哧了一聲,悶聲道:“總局沒讓我來送死。”
“你對江煊的事知道多少?”
“隻知道一丟丟。”黎青說:“還是我偷聽到的。”
“你偷聽到了一丟丟的消息,就想著過來製服江煊證明自己?”
“……”黎青鬱悶道:“你非要挖苦我嗎?我已經知道我太自大了,師父罵過我了,現在我也接到了正式任務,把醫院這件事處理好,我就能轉正了。”
師父?
譚熙心中一動,可側頭一看江煊,又把話咽了下去,他把那藍色的包裹還給黎青,道:“那祝你早日轉正。”
黎青點好了自己的東西,除了符紙全被撕了,其他都沒少,立刻高興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退回來:“你不好奇我怎麼捉鬼嗎?”
譚熙搖頭。
“你不是想找江煊的屍體嗎?你陰陽眼借我用用,我轉正之後肯定幫你到底。”
“找到他的屍體本來就是你們的責任。”
“那我們也能不儘心啊……”
“……”譚熙意識到了黎青在有意的誘他跟著,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江煊,抿唇道:“好吧,我跟你一起。”
他們驅車到了醫院附近的一個小區,根據黎青的說法,蔣奕不是被鬼威脅了就是被迷惑了,他在有意的幫那隻殺人的鬼開脫。有警方插手,他們很輕易的就找到了蔣奕的家,譚熙一路上都沒遇到任何怪東西,他跟著黎青一起從電梯裡麵出來,側頭問江煊道:“你有感覺到你同類的氣息嗎?”
江煊沒有回答。
譚熙又朝前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臉——
身邊空無一人。
江煊和黎青都消失了。
“支開江煊可是很難的。”前方走來一個老者,他眸光深深地看著譚熙,道:“我是黎青的師父,聽說你想擺脫江煊。”
譚熙道:“不,我不想。”
老者:“……?”
第8章
確定了對方不是壞人,譚熙走了過去。
黎青的師父叫紹重,年近五十,長得跟六十似的,譚熙走到他麵前,他還沒回過神。
“你不想送他走了?”
“不想。”譚熙毫不猶豫,道:“我隻想找到江煊的屍體。”
“你知道我支開江煊有多難嗎?”
“不知道。”
“……”紹重默默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尊奇葩:“我想黎青應該告訴過你江煊有絕對的攻擊力,假如他想害你……”
“那是我的命。”譚熙說:“總之我決定不送他走了,你們辦法事,必須要經過家屬同意的吧?”
“也不然。”紹重大師因為自己費精力支走江煊卻沒有受到感激而生氣,他抬著下巴睥睨著譚熙:“並不非得經過你同意。”
“你大費周章支走江煊單獨見我,如果我沒猜錯,即使你們送走他不需要我同意,也肯定是需要我幫忙的吧?”譚熙側頭。
紹重瞪起眼睛,聽他認真道:“我拒絕幫忙。”
周圍突然傳來陣陣響動,譚熙抬眼去看,發現四周白影重重,似有無數鬼魅開始冒頭。
紹重陡然一皺眉,“難道我們真猜錯了……”
他看向譚熙,譚熙卻已經開始後退。
他想到江煊那句話:“他們不是我招來的,是你。”
江煊這才離開一會兒,尚且還當著紹重的麵,居然就有這麼多東西鋪天蓋地。
紹重忙道:“到我這邊來!”
譚熙急忙邁開腳步,卻突然腳下一空,一個激靈回過神,人依然在走廊上,卻又不是剛才見紹重的那個走廊,他的身體瞬間朝後跌了一下,肩膀重重撞到了牆壁。
來不及吃痛,手便摸到了冰涼滑膩的東西,側頭一看,卻是一根長長的舌頭。
譚熙頭皮發麻地抽回自己的手,條件反射的朝後退:“江煊!”
他掉頭跑,身後傳來黏膩的爬行聲,還有十分古怪的呼呼聲,譚熙瞬間感覺自己身後有千軍萬馬在追。
他心跳加快,陡然聽到了清晰的腳步聲傳來,聲源在前方走廊拐角,譚熙立刻邁開腳朝那邊跑,身後追他的東西仿佛被什麼嚇到一樣動作慢了下來,譚熙在拐角的時候側頭看了一眼,發現那長著長舌頭的東西一臉不甘和怨毒,隨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它在牆壁上緩緩後退,最終不甘心地掉頭跑了。
譚熙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上,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麵前出現了一隻腿,譚熙一眼認出來,頭也不抬地伸手抱住,名副其實的抱大腿:“我得歇歇,這太刺激了。”
江煊慢慢蹲了下來,他伸手扶住癱軟的譚熙,道:“你去哪兒了?”
譚熙有些心虛,說到底黎青的師父是因為他而來的,他雖然拒絕了他,但這事兒要是給江煊知道了,他肯定又要生氣。
他立刻抬起頭,惡人先告狀:“什麼我去哪兒了?你牽我的手,牽著牽著就找不著了,你是鬼哎!難道我還能比你跑的快?”
江煊挑眉,譚熙甚少責怪彆人,這麼做恰恰正是心虛的表現。
江煊心裡有數,沒有多說,隻是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溫聲道:“受傷了嗎?”
譚熙搖了搖頭,漸漸緩過神兒,道:“你們不是去蔣醫生家了嗎?怎麼樣了?”
“黎青正在做法。”
譚熙鬆了口氣,改抱大腿為抱胳膊,道:“我再歇歇,等他做完法我們再去。”
他們過去的時候黎青已經追著那鬼打了好一會兒,對方墜落在花園內,奄奄一息,但即使如此,它見到江煊的第一眼還是掉頭想跑,卻瞬間被一張符籙定住,一臉恐懼。
譚熙不怎麼敢上前:“就是它殺了那兩個人?”◎思◎兔◎網◎
黎青簡單把自己知道的告訴譚熙,譚熙理出來了一條頭緒。
這個男鬼叫何源,是蔣奕的未婚夫,兩人有十年的愛情長跑。何源是富二代,為了跟蔣奕在一起而離家出走,自己心甘情願的輟學打工讓蔣奕上醫學院,後來蔣奕畢業在大醫院工作,兩人準備領證結婚的時候何源突然因為多年勞碌而猝死。
他死後不到半年,蔣奕便找了新歡,還是女人。
突然意識到自己跟蔣奕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沒真正把他掰彎過的何源羞怒至極,先殺了蔣奕一起工作偶爾還會眉來眼去的初戀,之後又殺了蔣奕如今的現任。
所以這又是一個愛上直男的可悲GAY。
譚熙想到自己對傅直的那七年,心裡有些感觸,愛而不得是挺難受的,不過他還算理智:“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該害人性命。”
黎青也冷聲道:“沒錯,現在就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
他劍指蒼天,單手掐訣:“三請赦令,乾坤借法,以吾之名,奏明天道,還亡魂以公!平冤魂之憤!請天判!”
何源抬手條件反射地護住了自己的頭。
周圍寂靜無聲,隻有蟬鳴和蛐蛐的叫聲,與普通夏夜毫無區彆。
譚熙:“你這莫不是學藝不精,請不來天判?”
黎青的臉青了,江煊卻嗤笑了一聲,他揮了一下手,一團黑霧緩緩向那男鬼飄去,他麵色驚慌的掙紮,卻又掙不掉符籙,黎青臉色一變:“你乾什麼?!”
“天公不判,我幫你個小忙。”
那黑霧緩緩將那鬼吞了下去,從它的頭開始,漸漸吞沒了全身,江煊收回手,譚熙已經被這玄幻的一幕驚得說不出來話。
黎青也是一臉驚恐:“臥槽你果然是厲鬼!你居然把它吃了!”
“你把它吃了?!”譚熙也是一驚,伸手一拳砸在他肚子上,瘋狂搖他:“你不吃飯也不能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快吐出來!!”
江煊被他砸的彎下腰,麵色扭曲起來,黎青被這家暴的一幕嚇得不輕,趕緊默念口訣把自己的陰陽眼關了。
譚熙還在焦急的砸江煊的肚子,黎青生怕自己目睹了他的家醜又被他打,招呼都沒打就腳底抹油了。
他一走,江煊立刻抓住了譚熙砸自己的手,他揉著自己的肚子,滿臉一言難儘:“我沒吃他。”
“你沒吃?”
“沒吃。”江煊捏住愛人的手,道:“我們先回家。”
譚熙一路緊張兮兮,好不容易回了家,江煊抬手一甩,那男鬼便滾落在了客廳,一臉畏懼地鑽到了桌子底下。
譚熙:“……”
江煊:“黎青請不來天判,除了是他學藝不精外,還有可能是因為這鬼是被冤枉的。”
“冤枉?”
“黎青說的那個故事聽上去好像理所當然,但其中卻帶有漏洞,如果是這個鬼因為嫉妒殺人,他為什麼要先殺初戀,而不是現任?初戀固然美好,現任對於蔣奕來說才是打擊最大的。”
“有道理。”如果易地而處,譚熙肯定會先殺現任。他回過神,重新看向那何源,發現他已經從桌子底下蹭了出去,正在悄悄朝衛生間爬,“……他看上去也不像厲鬼。”
江煊揉了揉他的腦袋,譚熙突然一拍手,何源嚇得又是一激靈。譚熙三兩步跑過去,道:“你是被冤枉的,剛才怎麼一句話不說?萬一你真被天判了怎麼辦?”
何源又縮到一旁,弱了吧唧的看著他,眼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