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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道:“那祂們在做什麼?”

天命對他無用,天罰對他無用,天理,天數,天法齊齊噤聲,他們翻著記載眾生的命理簿。

“奇怪,為何查不到他?”

“他是什麼人,前世呢,前世能查到嗎?”

“查不到,等我再翻翻上上世。”

“如何了?”

“這……沒有,命理簿沒有這個人,查不到,查不到,眾仙家,你們來看看,會不會是我找錯了。”

翻遍命理,查不到他的出身過往,一種奇特的沉默在眾神中間蔓延開。

忽然,天空光芒萬丈。

一輪火紅的日輪衝破黑夜的遮蔽,出現在天空,祂如烈火本身,如光明本身,蕩滌一切汙穢,燃儘天下邪祟。

這光明璀璨的神靈單膝跪地,身纏烈火,血紅的圖騰遍布全身,那肌肉線條起伏如山嶽,一股強悍且無可匹敵意誌占領了那處的天。

日輪中的金烏大神睜開了沉睡萬年的眼眸,緩緩地站起身體,那雙金色無質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天上的新神,霎時便看化了兩個新神。

“火!火!祂怎麼動了?”

“快快通知各位仙人,舊孽蘇醒,要翻天覆地了!”

咚——

巨人沉悶的腳步邁出日輪,走出了囚禁自己許久的棺槨,他朗聲大笑,在天上跑了起來,衝向那打開的天幕:“吾來也。”

薛錯和孔雲被燦燦烈陽,刺激得差些成了瞎子,他們不敢直視那光,隻聽得天神手忙腳亂的咒罵,恐怖的天道之威回蕩穹宇,不斷有殘肢斷臂從天上飛落。

“莫慌!取誅神槍來,稟告各位星君!今日要再誅神!”

祂們迅速反應過來,扯動金烏身上的鐵鏈,讓他凶狠卻受掣肘。

“金烏,你果然不行了。”

一道清靈女音突兀響起。

天上湧起無邊大水,神河倒懸在天幕之上,身著黃衫的神祇緩步而來,身後道象萬千。

金烏大神足踏烈火,曬得大地灼灼如夏:“嗬嗬,小女子,你也來了。”

九曲黃河神女揮出大水,衝進天幕,雙眸綻放出可怖神光:“試看你我,誰是小人。”

金烏啞然失笑,雙拳用力一擊:“好,今日重殺修士,壯我神道之威!”

薛錯耳邊響起一道神音:“薛錯,我與金烏拖住天神,這世間命運,便依托你,大澤未完全脫困,你要助祂一臂之力。”

薛錯抱拳,不敢回頭望那神光,他放下扶著孔雲的胳膊:“小雲,我要走了。”

孔雲目光不舍,他撇開臉,不讓薛錯見到他丟臉流淚的樣子,握拳道:“我要回去妖族那邊,不能送你。”

薛錯笑道:“那麼,底下的仙人就交給你們了。”

孔雲點頭,搭著薛錯的肩膀,用力握了握:“活著回來,我有許多話想和你說。”

薛錯微微一笑,身影化作流光遠去,比方才慢了不少,孔雲聽到他的話被風吹來:“好。”

他看著薛錯飛走,才化作一隻孔雀,飛回妖庭所在,率領著妖族,與大君並肩而戰。

天上仙路煌煌。

地上劫火未滅,災殃不熄,巨大的凶獸盤踞在夜幕中,吐出一股股混沌陰風,引動大劫。

薛錯踏入陰風,手中的蓮花一種種展開,化作玄妙的道韻,護住他。

他手托金蓮,如托一豆燈火,行走在曠野。走出陰風便麵對凶獸與天劫,薛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他沒有絲毫猶豫,踏出了那一步。

黑夜褪色,高高的九重天上,垂落明淨的光華。

在華光中央,有一位衣袂翩飛的仙人,他眉眼如畫,氣息清冷。

他手中有一根凋零的枯枝,枯枝指著凶獸的頭顱,那吞天噬地的吞虺步步後撤,遍體鱗傷,似乎恐懼至極。

他背著一隻手,眼眸平靜,閒適得仿佛踏月歸來,枯枝殘存的落花在風中顫巍巍的抖動,那般柔弱,卻又強兒不落,甚至脅迫著一隻恒古的凶獸,不敢呲牙。

他似乎察覺到此地來了外人,微微側過身,看向薛錯的方向。

薛錯也看到了他,兩人的目光隔空對視,一種冰冷的,視對方為敵的情緒湧上心間。

忽然,薛錯神思微動,看向君無畏身後。

那裡躺著一個女人,她青絲變華發,素色的裙裳破碎,沾著斑駁的血跡,闊劍斷裂,手中隻有一根紅色的玉髓。

薛錯瞳孔放大,目光一遍遍的掃過那熟悉的麵孔,熟悉的衣衫,無聲道:“娘。”

那人聽不見,似乎也看不到,薛錯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怔怔然。

君無畏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意,無垢的內心,念頭亂成了一團。

他想為什麼,他籌謀那麼多年,還是不得不麵臨這一幕,他亦不明白,為何薛真真一定要將自己,害到如此地步。

或許當初,薛錯沒有出生就好了。

他和劍主能夠同登仙路,而非如此,恩斷義絕。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為什麼這遁去的一,偏偏是你。”

父子二人目光相視,幾乎同時動了。

一道絢爛的劍光從天而降,這劍是君無畏的靈魂和生命之所在,與他一體兩麵,無比堅韌且鋒利。

他刺破天穹,衝散黑夜,直奔薛錯而去。

薛錯手持銀毫,揮手蕩出無數的符籙,或化風雨,或成道象,如同一座堅不可破的牢籠。

“烮。”

“閫。”

“匼。”

符籙散入繁星,和那天地之間最強的一劍相撞,隻一瞬,便轟然破碎。

君無畏眉眼平靜,沒有絲毫意外,再次抬手揮出一劍。

但那散亂的符籙並未熄滅,祂隨著劍氣旋轉,亮起一點一點的微光。

薛錯口吐鮮血,雙眸冷漠,似乎不是在看他的父親,而是在看一個仇人。

他嘲笑道:“天劍十二式,不過如此。”

劍仙不語,他素來眸下無塵,以看不到這個沒有天賦的孩子,隻是視他為災殃,他不恨薛錯。

君無畏知道,這世道其實早已無藥可救。

他要超脫凡世,擺脫這世間有無窮無儘的因,無窮無儘的果,得到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遙。

薛錯是天道自救的因。

但是有什麼用呢,他的出身是錯,道法是錯,生來便是等死的命,還會連累至親之人。

這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讓人無可奈何的事嗎?

他再次揮劍,那劍光璀璨如虹,像是一場盛大的祭奠,結束這一切的開端。

天空忽然亮起一顆星星,那顆星星閃爍著微光,接著便是一顆又一顆的星辰,他們渺小如螢火,卻生生不息,綿綿不絕,組成了一條浩瀚的銀河。

薛錯抬眸,注視著那將近的劍光。

“群星蔽月。”

劍光和星光相撞,二者皆碎,巨大的震動讓天劫之劍亦微微晃動,那道法碰撞,化作了一股股大風,吹向四麵八方。

君無畏意外的看向薛錯,薛錯受了重傷,狼狽的單膝跪地,他拭去唇邊血線,不肯認輸地回望君無畏。

這一切發生在刹那須臾之間,如同閃電。

吞虺失去了君無畏的掣肘,又蠢蠢欲動起來,但祂不敢再打薛真真的主意,轉而盯上了那條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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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仙路漸漸變得黯淡,似乎快要消失。

君無畏再不能停留了,他此生還有一劍未免出,未曾還儘人間因果,如今時機已經到了。他垂下眼睫,再次看了一眼雲端的女人。

“劍主。”

他輕淡的勾了勾唇角,不再留戀地飛身而起,直直地飛向天劫。

薛錯神府震蕩,真氣翻湧,幾乎要爆體而亡,但他亦顧不得調息,望著薛真真,咬牙揮出十二張符籙,飛向薛真真的方向。

然後從懷中取出那隻乾坤功德爐,於九重天外,艱難的點燃三隻古老的線香。

天道忽然震動。

一團陰火澆滅了薛錯的香爐,澆得他皮開肉綻。

有人在動搖天道之劍,試圖將那恐怖的大劫之劍劈碎。

這舉動掀起滔天巨浪,天空電閃雷鳴,發出恐怖的轟鳴,薛錯咬牙取出香爐,試圖再次點燃香爐。

一陣陰風嘯來,再次澆滅了香爐,

青年雙手鮮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他痛的滿頭是汗,低聲嗚嗚,卻依然一次又一次的試圖點燃那線香。

天空忽然傳來恢宏的道音。

一個小小的人影屹立天地之間,手中握著那枯瘦花枝,花枝顫唞,但那呼嘯的風,恐怖的道都沒有摧毀他。

他一往無前,通過碎裂的大道,到達虛空的彼端。

空氣凝固了,香煙嫋嫋升起,飛入九重高天。

吞虺不死不滅,但此時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祂昂首咆哮,試圖將自己藏進虛空,飽食的血欲卻拖累了他的身體,讓他無處可藏。

千雲山。

大澤震動,原本湛藍如碧波的湖水忽然泛起深沉的黑色,大澤下,一重重的道鏈應聲破碎,束縛萬載的神靈徹底睜開了雙眸。

一瞬間,高天之上飄落無數白色紙錢,洶湧的大澤之水環繞著此片天幕。

祂身姿縹緲,腦後有一輪明亮的船舵法相,大澤化作裙裾衣裳,演繹著古老的道法。

神女緩步而來,天空因此陷入靜謐和安寧。

祂走到薛錯身邊,抬手輕輕撫了撫弟子的頭顱,薛錯一身破破爛爛的傷口霎時愈合,咳出一口口混沌陰風。

君無畏垂眸看著降臨的神靈:“大澤神女,你亦為成就聖人而來。”

神女眸中湛藍一片,無悲無喜,無怨無怒,抬手揮散了天上的雲,露出滿目瘡痍的人間。

天火墜落,大地血紅。

君無畏並不為所動,淡淡道:“眾生惡念凝聚天劫,這是眾生的命數。”

他道:“你為五方神女之一,當初舍身保全三山五海,如此功德,未能助你成聖。”

“蓋因因果蕪雜,牽扯不清。”

“神女,這世間的道已然無藥可救,斬滅一切,死而後生,方為一切之始。”

君無畏勝券在握,傲立在天地之間。

劍光璀璨,猶如銀河墜落,劃破天際,散發出熾熱而強大的光芒。

他的眼眸中充滿了決然和堅毅,他的每一次揮劍都像是與天地意誌的對抗,每一劍都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