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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不服,不服!

敖沐呆滯地被龍母拱起來,他一張自詡身軀龐大,但在這些龍族麵前,他又細又小,仿佛剛剛破殼。

哪裡來的好多龍?

大師兄呢?

敖沐內心充滿了疑問,第一時間想要逃,卻被龍母叼著尾巴拽了回來,其他龍族紛紛探頭,好奇的打量著敖沐。

他們有些正值青年,英武不凡,有些強健有力,冷如寒冰,看他的目光卻很柔和。有些身上掛滿珠寶,搖頭擺尾,生性活潑,一直試圖把敖沐含在嘴裡,被龍母輕輕抽了一尾巴。

“吾兒。”

從敖沐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柔和的女音,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是我的母親?”

秀麗的龍首輕輕頂了頂敖沐,龍母的聲音再度傳來:“天下龍族,皆為我之子女,吾兒,隨我們同遊。”

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道:“龍族凋敝,是我們虧待於你,吾兒,隨我等同遊,吾授你長生之術。”

其他龍族也湊上來,紛紛道:“哥哥授你禦水之術。”

“伯伯授你禦風之術。”

“姐姐傳你修煉逆鱗之法。”

“吾授你……”

龍母叼著小金龍的尾巴,溫柔的推了推他:“走吧。”

敖沐莫名不想拒絕,他內心極度動搖,在原地轉圈圈,忽然道:“還有我的朋友,我大師兄。”

“敖沐。”

“大師兄!”

敖沐嗷嗚一聲,猛地朝天空衝去,那裡有一道藍色的身影,正平靜著看著他。

敖沐哇哇大哭,變小了在薛錯身上蹭來蹭去:“大師兄你去哪兒了,這是怎麼回事。”

薛錯在旁邊觀戰忍了許久,終於等到敖沐的救兵出現。

他第一次伸手,摸了摸敖沐的尾巴,以後估計也很難摸到了:“小沐,娘娘說,這是你的機緣,我不能插手太多。”

一條條蒼龍破水而出,凝視著這個小小的人族,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敖沐會拒絕祂們,祂們的目光充滿了審視,充滿了不信任。

唯有龍母,溫和地朝薛錯點了點頭,其他龍族見此,雖有疑惑,也默默低了低頭顱。

薛錯不敢不還禮。

他深深彎腰,這一謝是謝龍族當年舉族殉海眼,保住四海生靈,免受神戰之苦。

他直起身,又拱了拱手:“上神,小子薛錯,師承大澤身體,娘娘讓我敬告諸為上神,當年善因,已結善果,小金龍的身軀在芳洲境內金池蓮花中,肉身已經修複,請龍王龍母,助小金龍原神歸位。”

龍群陷入靜默,片刻後,一頭蒼髯老龍微微頷首,聲音沉沉如戰鼓:“大澤神女?沒想到啊,萬年之後,是她救了吾族。”

龍母的聲音溫和如玉,祂笑了笑:“淑人君子,投桃報李。”

薛錯深呼吸,摸摸小金龍:“敖沐,隨他們去吧。”

小金龍睜著大眼睛:“大師兄。”

薛錯微笑道:“從前天地獨你,如今親朋相聚,是一件大好事,何必傷懷,從前無人教導你的,今日祂們都會教你,你有了真正的兄弟,父母,親人。”

小金龍眼中淚水滾滾:“大師兄,我以後還能回來千雲澤找你嗎?”

薛錯說:“當然能,師兄就在這兒,哪也不去。”

小金龍抽抽鼻子,戀戀不舍的朝著自己的族人飛去,越飛,他便越快活,血脈帶來的親近感毋庸置疑。

龍靈們鬆了一口氣,伴隨著風雲雷電,陪伴他們的小族人走過生命的最後一程。

人間再無祂們。

但世上還有龍族存世,還能同遊一回,這這便夠了。

薛錯抬頭長舒一口氣。

他負手而立,看著上千條龍靈同遊,在天空的震撼場景,心裡泛起微微的波濤。

敖沐或許最終要撐起水族的一片天,這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從今以後,大概會很忙碌。

“小沐,山水有相逢。”

“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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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殘月缺(1)◎

殷飛雪等薛錯來見他。

但是這一等,就過去了足足四年。

南海那邊沒有具體的消息傳來,但人間卻越來越亂了。

瘟疫,旱災,洪澇。

芳洲十六城空了三座,屍骸遍野,白骨成林,已然變成了人間地獄。

戰亂如同一場疫病,沒過多久就席卷了東南兩陸神州。

即使人為的阻攔,但凶獸吞虺已經出世,天地大劫無可避免的開始了。

殷飛雪感受到了時局的變化,他迅速撤回了所有天都衛,固守城池。

人族修士覬覦這座城,曾經派弟子來收服。

那一仗來了三十一個神虛,十五個幻神,一位半步天神境的高手。

那修士道:“此城妖氣彌漫,貽害人間,我等奉天討伐,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欲造下殺孽,隻要爾等放下武器,以禮來降,我們也不會趕儘殺絕。”

天都衛矗立在城樓,身後是滿城人妖混居的城民,殷飛雪提著一把黑刀,站在獵獵作響的旌旗上。

他穿著黑甲軟胄,銀發如綢,在風中翩飛,俊美至極的眉眼在銀發中若隱若現,一雙金瞳,平靜睿智,如同烈火融金,令人不敢直視。

他扛著刀問:“是嗎?”

修士見他一隻虎妖卻若人族,儀表堂堂,氣度不凡,也有些驚詫,誠懇地說:“自然,我也知道你肯定心裡不服,為何人族自古高於妖族。”

“在你們茹毛飲血,父母姊妹亂倫的時候,人族先聖已經開了教化,分列道與德,修身修世修行,我們感應天地之深並非你們所能想象。”

“人族有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餐露飲月之仙,在道的層次上,高於你們許多,是天道要低的臣服高的,好的引領壞的。”

“如果不是為了眾生和諧,我們為何要不遠萬裡,到芳洲這座小城來呢?”

“我等今日是施以援手,而非總武力脅迫你一城之主,我等今日是宣揚教化,而非有謀害妖族之心。”

殷飛雪聽得笑起來,他提著黑刀掂了掂,不似普通妖族那般嗜血狂熱,反而彬彬有禮,語笑嫣然:“閣下既然同我論道,好,我有一問,不知道友可能解答。”

修士有些好奇,捋捋胡須:“你儘管講來。”

殷飛雪笑著拱拱手,然後道:“《道說》是你們人族修士修道的第一篇經文,我記得裡麵有一句話,天不生萬物,而萬物自生之,地不養聖賢,而聖賢自生之,請問閣下,該當何解呢?”

修士哈哈笑起來,這是最淺顯易懂的道,隻要是修士,哪怕三歲小兒都知道,他誌得意滿,振振有詞:“這句話是說——蒼天有德,萬物有靈,陰陽調和,乃為大道,聖人大帝都是天道運行的規律,隻降生在有德行的種族,我人族三聖五帝,乃天生聖族,你可明白!”

殷飛雪背著手:“有趣,可是有人和我說,所謂《道說》不過是後人篡改典籍,牽強附會,蓄意捏造的。此書萬萬年以前,說的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所謂天道,不過花開葉落,順其自然,遵其因果。”

“天不分上下,道不分左右,生靈不分貴賤,神祇不論高低……”

修士打斷殷飛雪:“荒謬!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天不分上下,那何謂長生道,何為畜牲道?為何我錦衣玉食,爾等食不果腹?為何我修仙修身,享儘天人之樂,爾等七苦八病,不得解脫?”

“蓋因道分左右,天有上下,人有高低,族有貴賤尊卑,若是低等小妖和先聖大帝同飲一池水,同住九重天,這世間豈不亂套?”

“是誰告訴你的,你且說來,我一定殺他到神魂俱滅,以證天聽!”

殷飛雪鳳眼斜飛,微微一笑:“說這話的人你恐怕不認得,但他有個名喚小劍仙的師弟,倒是很出名。”

修士狠狠皺眉:“小劍仙?師弟?誰?”

殷飛雪善心提醒:“修真界問道宮,問道宮中天一門的首席大師兄——顧如誨,就是他的師弟。”

“你們修士同氣連枝,難道不識得?”

修士瞪大眼睛,胡須都拽掉了幾根,他怒道:“竟敢汙蔑劍仙弟子,今日我殺了你做虎肉火燒。”

殷飛雪接住他的招式,抬手一推:“閣下方才還振振有詞,這麼快就惱羞成怒了?”

修士:“不要花言巧語,今日我必殺你!”

他拿出法寶,衝天一舉,與殷飛雪的黑刀隔空相震,其他修士見狀紛紛出手。

殷飛雪的雙眸沉靜,不退不讓。

他的刀極快,身法極俊,莫說普通法寶,就是那位半步天神,也追不上他的速度。

“他不過區區小妖,如此強橫,定然是吃了大補的天材地寶,殺他取寶!”

“眾修士,列陣!”

天都衛也乘雲而上:“大王!我們來助你!”

殷飛雪剛才所言所語,不過是為天都衛布置陣法爭取時間,如今時機已至,天都衛豎起一排排長矛,炮筒,鐵器和陣法組成了駭人的流光,如同噬人骨血的凶獸。

修士捂著被重創的%e8%83%b8口,強撐道:“奇技%e6%b7%ab巧,不自量力。”

他猛然一揮拂塵,化出無數道罡風,天都衛瞬間被擊殺了數十人,但令行禁止,無人後退,令兵揮下令旗:“閫。”

炮筒吐出一股白煙,迅速蔓延至半空,罡風被%e4%b9%b3白色的氣流迷惑,轉而衝向修士,引起對方陣腳大亂。

就在這時,一柄黑刀破空而出,直直地劈向那位半步天神,嚇得他瞳孔緊縮,猛然退後。

“不對,他不是才神虛境界嗎?”

“邸報有誤,師兄小心。”

天都衛緊隨其後,白霧中一時喊殺震天。

妖怪和修士混戰到一處,城中霎時狼煙四起,死傷無數,成了大劫之下的劫灰。

殷飛雪經曆過無數血戰,但是沒有哪一次,有如此慘烈,天都衛半數折損,天都城毀傷過半。

他提著黑刀,滿頭銀發飛舞,如同魔神降世。

這百年來的砥礪修行,讓那些修士奈何不了他,也讓他親眼看著半生心血付之東流,臣民在覆巢之下血肉橫飛。

城中城民混居,人妖一體,早已經不分彼此,拚儘全力戍衛家園。

殷飛雪身中數劍,背上一把穿心劍貫穿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