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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

壁畫斑駁,用紅黑兩色繪製。

它描述了一位誕生於肉胎中的神靈,行走在深山綠野,遇到了一群衣著古老的人類。

人類為神靈塑像,賦予祂形象,為他建廟,帶來繁盛的香火。

人類四處擄掠,烹食俘虜,用血肉祭祀神靈,祈求部落繁盛,是以無數的嬰兒從部落中誕生。

神靈在一次次的祭祀中越來越強大,香火越來越鼎盛。

薛錯仔細地看過去,在壁畫中找到了一開始吸引祂的形象。

那是一尊立在雲端的神靈,祂身軀為女,華美威嚴,衣帶飄飄,身後跟著無數個模樣高大,手持狼牙棒的從神。

祂的對麵,也是一尊高大的神靈,蛇尾蜥身,手持長戟,威風凜凜。

兩神對峙,天上翻湧著大水,生長起巨木。神仙打架,而部落卻因為突然的變故,被洪水吞沒了大半,又被巨木壓塌了神廟。

如果沒有看錯,那麵容模糊的神女……很像是娘娘啊。

薛錯忍不住往回看,在角落裡找到了那一尊蜥身神,祂落在部落,似乎在同送子神交易。

畫麵一轉,薛錯重新看回神戰,突然發現了驚悚的地方。

他忽然倒吸一口涼氣,在腦海裡咕嚕嚕滾來滾去:[娘娘,娘娘,這裡有你的老朋友]

當然,他沒有得到回應。

廟裡的香燭忽然晃動了一瞬,薛錯瞬間警惕的回過頭,發現原本堆放在神像角落的小木雕,眨了眨眼。

他進廟之後太久沒有動作,引起了一絲注意。

薛錯身上有娘娘布下的障眼法,等閒小神察覺不出他的異樣。

但是他身上帶著小金龍,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美味,有種他的香火,一定很好吃的感覺。

薛錯連忙走到供桌麵前,點燃了三柱香,然後他悄悄用了一張幻化符,傳音給小金龍:“小沐,到你出手了。”

小金龍從薛錯懷裡飛出來,正準備上香,忽然呲溜一聲鑽了回去。

薛錯嚇唬他:“你不聽師兄話啦?”

小金龍用爪子扒著薛錯的衣服,腦袋一甩一甩。

“乖,出來。”

小金龍麵露驚恐,這時候死師兄不死師弟,他猛地一紮,鑽進裡麵的衣服,撅著龍尾巴瑟瑟發抖,死活不肯出來。

薛錯隻好麵無表情的抬起頭。

距離他鼻尖隻有一寸的地方,是一張陰沉空洞的臉,那尊神像從供桌上彎下腰,盯著他仔細看。

在凡人眼中,神像自然是不會動,包括廟裡種種異象,他們也都看不到。

但薛錯不同,他身承法脈,輕易地勘破了虛幻,但他剛才的舉動,相當於對著一副空白的牆壁,觀看了良久。

那副壁畫定然有所不同。

他一不小心,被釣魚執法了。

線雕泥塑的神像,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火氣味,那雙石頭眼眨了眨,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祂直起身,疑惑了片刻,注視著薛錯點香,隨手指了指一隻木雕的小娃娃。

小娃娃撐了個懶腰,醒了過來,張開嘴哇哇大哭,露出一排銀光閃閃的尖牙。

他一邊哭一邊扯著薛錯的衣服往上爬。

薛錯汗毛乍起。

他剛才在壁畫中發現的驚悚之處,那尊蜥身神原本瘦弱細長,與神女對峙時,卻忽然粗了一圈,尤其是腹部,鼓鼓囊囊。

而部落中,神降之後所有的線條小人都大著肚子。

薛錯那時還有疑惑,但再結合現在的情況,不得不恍然大悟。

[石翏]神的賜福不分男女,無關性彆,祂隻需要以人的血肉為載體,就能誕下嬰兒。

而祂能力的極致,是讓神靈有孕。

薛錯沒有上香的意圖,但是這個[石翏]神愛才心起,竟然是要霸王硬上弓了。

薛錯心一橫,就想給祂上一柱香。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轟隆一聲炸響,巨大的動靜震得廟宇亂晃。

扒在薛錯身上的小孩,一下子消失,那尊神像的靈性也消失了,似乎出去查探動靜。

薛錯趕緊踩滅香燭,瞄了一眼木雕小人。

小金龍屁股一涼,回過去,嚇得尾巴都卷了起來,和一隻瞳孔陰森的嬰兒木雕臉貼臉。

“大師兄!”

薛錯一骨碌滾出神廟,竄進人群,隻見天上忽然多了一朵仙雲,站著十二三個修士。

看氣息,招式,分明是仙門弟子,而且境界絕對不低。

“城中百姓勿要慌亂,我等是問道宮弟子,此番下山,隻為誅邪除祟,拯救蒼生。”

薛錯刷地抬頭,微微睜大了眼睛,又很快收斂,藏入人群之中。

地上的百姓不明所以,交頭接耳。

有老頭瘦的隻剩一把骨頭,挺著大肚子,著急忙慌的擠出來:“你們是什麼人,對[石翏]神不敬,是會惹來禍事的!”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公然毀壞我城中神廟,就是與我千雲城為敵!”

“對對!我當是什麼人,原來是仙門走狗,我受儘你們的欺負,如今躲到千雲城,你們竟然還不肯罷休!”

“下來!”

“滾下來!”

百姓群情激憤,破口大罵。

小弟子抬著鼎,看向師兄,問道:“劉師兄,他們冥頑不靈,怎麼辦?”

劉師兄身材高大,雷厲風行,他翻了翻功德簿,掃了眼地上的人,沉聲道:“助紂為虐,不值一救,實在是蠢不可及,通通殺了。”

小弟子猶豫:“可是,他們是受香火邪道蠱惑。”

“你還看不出來,這是人心的欲望喂養出來的惡神,這廟宇的香火,都是他們一點一點自己積累的債。”

小弟子看向地上的人,他也有法眼,自然能看到這些孕育生靈的人,胎中的生靈都有些微邪氣,不是正經凡胎。

尤其是上至七旬老人,下至十三四歲的少年,幾乎都有懷孕者,不論男女,而拜神的人習以為常。

小弟子不再猶豫,手掌微一拍鼎,拉開了架勢。

為首的弟子以搗毀神廟,破壞惡神法身為目的,出手毫不留情。

大鼎砸向神廟,卻被一道無形的光暈一彈,轉移了傷害,霎時之間,被大鼎法力轟中的地方,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薛錯出手不及,隻救下十數人。

神廟上空,站著一尊人身魚首的神靈,正是[石翏],祂渾身香火濃厚,道法不侵,冷冷的昂首,望著仙雲。

劉師兄揮劍如雨:“伏誅!”

他手中的劍帶有一絲大道之意,[石翏]神躲過一劍,卻被那柄劍的劍氣斬落一點裙裾。

香火神道破碎湮滅。

如今的大道如日中天。

他不用劍術,而是用大道來斬祂。

相當於天道賦予的權利,他是天法所授,天數所在,天命所歸。

亦是天道不容,要讓複生的香火神靈徹底寂滅。

[石翏]神也發現了,祂沒有選擇硬抗,而是一瞬間破裂成無數的卵,跑向四周大大小小,懷孕的胎身。

小師弟驚愕道:“師兄,他跑了!”

劉師兄提著劍,回顧四周,他剛砸了一尊神廟,本想快刀斬亂麻,但是這千雲城裡可不止一尊邪神。⊙思⊙兔⊙網⊙

他的時間有限。

“把鼎給我!”

他從小師兄手中接過大鼎,猛然轟下,那一擊,至少能殺死數百胎身,也是數百生靈。

突然,人群中有個人年輕的聲音忽然喊道:“大家快求[石翏]大神救命!”

[石翏]神篩選的信眾,百姓本就極為虔誠,如今生命有倒懸之極,紛紛虔誠叩首,口呼大神救我。

神靈聚集香火,回應信眾,而像[石翏]這般依靠願力成就金身的神靈,更是無意識的回應。

劉師兄在天上,自然也看到一個胎身亮起微光:“在那裡!”

[石翏]神有口難言,氣急敗壞,祂鑽出胎身,化作一尊高大無匹的神像,朝著雲頭衝去。

劉師兄拉開架勢,雖然修為不足,但他手中大道極為克製香火神,一時間打得不相上下。

直到一聲:“哎呦。”

劉師兄回過頭,大驚失色,他的師弟們此時忽然麵露難色,驚駭的看著自己的肚皮越來越大。

小師弟哭出聲:“師兄,好痛!”

話音未落,他肚皮破裂,滾出鮮紅的內臟,一個血口嬰兒呱呱墜地

糟糕,分身是障眼法,這才是那邪神的殺招!

若不是那邪神被祈禱聲逼出來,他的幾個師兄弟恐怕要等腸穿肚爛他才知道。

劉師兄回頭看向千雲城,有幾股力量已經蘇醒了,他當機立斷,帶著師兄弟捏碎符籙,遠遁千裡。

薛錯望著遠去的仙雲,目光有些微沉悶。

剛才還熱鬨萬分的小城,此時鮮血淋漓,屍體滿地。

薛錯的肩膀忽然被拍了拍,他回過頭,滿身是血的高大廟祝對他說:“是你小子帶頭喊得,你很機靈,你很不錯!獎勵你做我[石翏]神的入門弟子,能一胎三個,積累善果,小子,你的福報來了。”

小金龍探出半個腦袋,仗著誰也看不到,在大師兄懷裡笑成鋸齒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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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橋④◎

廟祝極為虔誠,看這小子骨骼精奇,氣血充足,又腰細屁股翹,定然能生,便勸道:“這可是天大的福氣!”

那小子滿臉驚詫:“可男人怎麼能生?”

廟祝哈哈一笑,他無視滿地血腥,殘肢斷臂,朗聲道:“小子,你著相了。”

四周的人見怪不怪,早有巡邏的隊伍出來衝刷血汙,動作麻利的將一地屍首收斂了。

剩下的人保胎的保胎,遊玩的遊玩,方才還在奮力救治幼兒的婦孺,見孩子斷了氣,立刻站起來,到珠寶攤買珠花,喜笑顏開,神態自若,半點不受其影響。

薛錯掐指一算,卻什麼也算不出來,他將手藏在背後,暗自留心。

“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難過。”

“我們這兒家家都是人,人滿為患,若是死了些倒是一件好事。”

薛錯一時凝噎,他心裡覺得荒唐,廟祝以為他還不相信,便對他說。

“為什麼一定是女人來生孩子呢?這對男人來說並不公平。”

“而且最開始,這千雲城裡男人並不能生孩子,隻是眼見女人靠一胎三個,過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