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大手。
秋水笑容有些勉強:“顧師兄,這是什麼意思?”
無人回答。
“師兄同我一樣代天巡狩,應該知道這是職責所在,這小妖怪殺人無數,作惡多端,我這是為民除害……呃,師兄……”
雪白長劍抵著秋水的喉嚨,秋水霎時熄聲。
顧如誨似乎壓根沒看到秋水,他掌心有一根綠色的鬆針,鬆針上有妖怪的氣息。
趴在地上的妖怪眼前垂落一片墨色衣袂,小妖怪聽到低沉的,沒有情緒的問話,好像是問什麼鬆?
老鷹不知道,他可能什麼時候碰到過,但他記不得了,他有種敏銳的直覺,最好不要撒謊,因此他困惑的搖搖頭。
好在那人也並沒有為難他,似乎在想什麼。
這可能是他唯一的生路了,老鷹沒有猶豫的,再一次伸出手,他低下自己的頭顱,舍棄自己的自尊,他忍不住痛苦的啜泣,但他要活下去,要報仇雪恨。
因此他拚儘全力的伸出手,抓住男人的衣袂,嘶啞的喊出了破碎的兩個字:“主人……”
好久好久沒有聲音。
也可能隻是過去了一會兒。
他聽到了男人的回答,他不需要老鷹,但也沒有讓秋水傷了妖怪。
老鷹連忙撐著身體爬起來,跟了上去。
秋水臉色隱隱發綠,似乎想理論兩句,但是一柄雪白的邪劍攔住了他。
老鷹捂著喉嚨,他看了一眼顧如誨,顧如誨又在想自己的事,老鷹扭過頭,撿起一片友人碎骨,揣進懷中,然後抬頭望著秋水。
秋水嘴角抽搐,因為那隻低聲下氣的妖怪冷冷的看著他,眉宇間的暴戾和殺意仿佛一柄寒冰做的劍,刺進秋水的眼睛,他咧開嘴,滿口是血的用口型說。
[我必殺你]
[碎屍萬段]
秋水咬牙冷笑,但那沉默的背影漸漸遠去,老鷹最後看了眼他,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斬草要除根。
否則春風吹又生。
然而。
秋水似乎已經看到了兩個大大的字:因果。
他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娘的,最他娘煩劍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溝通壁壘,交涉高牆,偏偏脾氣都差,一言不合就拔劍!
艸!
要是打得過,要是打得過!
殺儘天下不開口的修劍人,還我修真界一片友好交流的朗朗乾坤!
他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等到沒人了,想到那劍修,又想到劍修的師傅,便拐彎抹角的低聲罵了一句。
“難怪棄子如敝履,修劍者皆非人哉!”
話音未落。
一道劍氣將他手臂斬落。
秋水痛呼一聲,精血如柱子噴出,他跪倒在地,驚駭莫名,化作一道流光遠遠遁去。
彆說是收功德,連斷手都顧不上拿了。
山林裡又恢複了寂靜。
顧如誨坐在寒泉邊,一頭烏泱泱長發散落肩頭,他借著日光擦拭自己的劍。
劍修麵冷唇薄,線長羽睫卻秀氣萬分,落了一滴水珠,晶瑩剔透。
在泉水下方,坐著一隻小妖怪。
他赤摞著美好強健的上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顧如誨,受傷的那隻手上纏著一根不知哪裡來的黑色發帶,手邊還放著一瓶刻著[天一]的丹藥。
……
凡間,芳洲。
一處小村莊。
正值春耕時節,田地裡的農人正忙著插秧,婦女在河邊漿洗衣物。
最近天都城裡的天都衛,頻繁出來巡查村落,似乎是在找人,又似乎是在保護村落。
為首的鐵騎唉聲歎氣:“說是抓僵屍,但是一去七八天日,連幾十個時辰,大王又走丟了。”
旁人安慰他:“好歹捎了靈鶴來,知足吧,至少沒消失一年零幾個月。”
二人正說著,頭頂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原本晴朗的白天霎時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天都衛鐵騎驚訝不已,大王讓他們巡村,他們隻當是大王間歇發瘋,怎麼真碰上事了?
“雲裡有東西?”
“紅通通的,是吹上天的燈籠嗎?”
“蠢材!那是他娘的眼睛!”
哞——
雲中傳來一聲厚重低沉的龍%e5%90%9f,隨後一隻巨大的龍頭從雲裡探了出來,飛速俯衝而下,嘴巴一吸,霎時吞了幾十個村民。
凡人恐懼萬分,四散而逃。
唯有天都衛,拔刀相向,但是那黑龍卻根本不吃他們,飛快的吞噬大半村人,便遁入雲中,往彆處而去。
殘餘天都衛來不及憤怒,忙道:“快傳靈鶴給大王,他說的東西出現了!”
百裡之外,一棵老鬆枝頭立著一個藍衫青年。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大雨,吹動青年的衣衫,他扶了扶鬥笠,望向不遠處的黑色雲彩。
“來了。”
枝頭晃了晃,一隻白色的老虎跳了上來,凝視著遠處的雨雲。
“你猜對了,他確實已經按耐不住,居然不肯藏頭露尾了。”
薛錯抱著胳膊:“他有七成勝算能複活那尊邪神,他當然敢賭。”
“人間還有正神在,他也敢如此囂張?”
薛錯頓了頓:“大王又沒有去過人間的神廟?”
殷飛雪笑得不屑:“自是去過,俗話說[有錢大門開,沒錢你彆進來][生老病死手中握,我升官來我發財]那些神廟可是靠山吃山,靠人吃人,賺的盆滿缽滿。”
薛錯也笑了笑:“薄金玲是來和他們搶這個飯碗的。”
殷飛雪挑眉:“那飲冰兄你呢?”
薛錯道:“我是來砸他們的飯碗的。”
他說罷,縱身一躍,朝著那漆黑雷雲飛去,
殷飛雪心裡快活,覺得薛錯說話好聽,人又俊俏,修為更是頂呱呱,真是哪裡都好!
天都城就需要這種人才!
大王心裡開心,臉上肆意,背著黑刀追著那身影疾馳而去,二人心中戰意沸騰,互不相讓,直奔黑龍。
【作者有話說】
人間風雲起,大家都要陸續出來了。
小孔雀,小顧,方龍洗,奚陶,期待寫到重逢,到時候共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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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墮無間⑨◎
二人飛得很快。
但黑龍的速度更快,他靠近一個水邊小鎮,嘯出一道狂風。
天上雷鳴電閃,大雨傾盆而下,地上的大河河水暴漲,一旦決堤,便會衝毀良田,淹沒房屋。
“這一戰,飛龍在天,凶多吉少。”
雨珠冰涼。
那男人的聲音仍然悅耳動聽。
殷飛雪扛著黑刀,看他,又不敢細看,似奇怪,又極驕傲地說:“薛飲冰,你難道怕了?”
薛錯笑了聲:“怕,我就不來了。”
他揮手燃起一柱香,在大雨中,插在那個小小的香爐上:“大王,你替我守一柱香,一柱香後,香若是燃儘,我還未能解決那條黑龍——邪神出世,大王便逃命去吧。”
殷飛雪接過香爐,握著黑刀:“好。”
他的真身在天上吃虧,但薛錯卻可以憑借極意自在功,在風中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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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黑龍也感應到了什麼,從雲層中探出頭。
黑色龍首上,站著一個身披白紗,麵覆銅錢麵具的道士,他身體前傾,衣衫飛舞如雲,朝地上看來。
嗖——
三十二張青色符籙升起,組成了牢不可破的道象[群星蔽月]
薛錯踏著雨,一步步飛上半空,黑龍長%e5%90%9f一聲,薄金玲騎在龍首上,冷聲道:“今日是尊神複活之日,你我同為一派,何必要苦苦相逼!”
薛錯沒有回答,但神情已經回答了一切。
薄金玲摘下麵具,攥著鈴鐺。
天地之間雨珠如絲弦,朦朦朧朧,他的身形也越發縹緲起來。
薄金玲冷冷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搖起鈴鐺,操控金龍往小鎮飛去。
他隻要生靈,待尊神複活,自有尊神同他打。
薛錯曲起手指,三十二張符籙化作繁星流轉,黑龍一頭紮進群星道象,迷失了方向。
薄金玲輕喝一聲,解開身上纏繞的金鈴,身軀由白轉黑,麵容從天仙變成了青麵獠牙的惡鬼修羅。
[羅刹鬼]
他身纏白紗,皮膚黝黑,渾身隻見筋絡,不見發膚,解開束縛之後,他的神力也暴漲,紅線金鈴打碎薛錯的道象,氣勢洶洶的朝他襲來。
薛錯借助道象與他周旋。
二人在空中廝殺,各使奇招,薄金玲召出惡鬼羅刹,薛錯身披水紗碧帶。
神道相撞,天空轟隆隆巨響。
薄金玲殺紅了眼睛,踩著金龍,高聲道。
“你我其實並非敵人!薛道友,人世醜陋啊,你看販夫皁隸,皇官貴胄,一出生便定好了,且生生世世,代代相傳,永不更迭。但倘若人間如地獄,人人都是惡鬼,都是猖奴,豈不是另一種大同?”
“人人醜陋,就沒有醜陋。”
“處處地獄,其實也就沒有地獄。”
“如此一來,豈不比自己受儘淒苦,卻眼看著彆人享儘富貴要好?”
“道友,你阻止我,也隻是這條道,你還沒有悟透!”
薛錯原本很冷漠,他在動手時,往往麵冷,話少。
他不說話,薄金玲不禁大笑:“你悟不透,答不了!”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薛錯的麵容,他的嘴唇一點點彎起來,薄唇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蠢材。”
“所以你才修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薄金玲臉色一變,獠牙暴漲。
薛錯說:“處處地獄?為什麼不能是處處仙境?人人得享安康?”
“你自己身在地獄,就要把其他人一起拉進去,薄金玲,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也不開口問一句,億萬生靈,誰想與你陪葬。”
“是你役使的龍君?”
“是你虐殺的生靈?”
“你敢開口?”
“你也配?”
薄金玲勃然大怒:“閉嘴!你根本不懂神道!唯有恐懼震懾,才有人間大同,我配享神位,與天地同壽!”
薛錯袍袖一揮,淡淡吐了一句:“你配個屁。”
薄金玲氣的紅線都在發抖,他操控金龍,不管不顧的朝著薛錯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