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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台 柒殤祭 4356 字 6個月前

來人露出個笑盈盈的模樣,又彎又大的眼睛裡落著皎潔的光,輕聲細語道:

“謝謝這位小哥哥了,我跟王家人一塊兒就行了。”

……得,王家人,瘋起來屬於安家都怕的存在,這樣帶刺的美人他還是靠邊點吧。

那個年輕男生臉上的笑當即僵住了,一時間站也不是,退也不是,腳下生了根一樣半步都挪不動,變成了擋在來人的去路上。

恰在此時,門外又響起了個聲音:“紅蓮酒店?現在的農家小客棧都喜歡配這麼高大上的後綴了嗎,老謝?”

門內的人紛紛豎起了耳朵,捕捉到了那一個‘謝’字。

老謝……?

下一秒,一個蒙著銀白色布綢、手握標誌性龍骨手杖的人邁步走了進來,登時讓整個廳堂陷入一片寂靜。

與此同時,某個王家當代的佼佼者,王雪伊,剛在樓上接了消息,下意識地踩著木樓梯當當當走了下來,驚喜地看著手拎行李箱,被擋在過道上的那人:

“小姨!”

她開口喊道。

站在她小姨前麵的那個男生思路僵了一下,後知後覺地聯想了一下——

能被王家人稱作姨輩的,這次好像隻來了一個人。

等等,他冷靜一下哦!

旁邊桌上小聲傳來一句:“臥槽!那是王夭夭啊!”

“沃日剛進來那是不是謝曜靈?!”

比試還沒開始,他們居然就要見證修羅場現場!

真……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麼晚了還補上了,我真是有誠意的作者者!

☆、047

謝曜靈甫一走進廳堂內, 就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 但比那些都更加吸引她注意的——

是前方的王夭夭。

也許對方改頭換麵能糊弄過其他所有的人, 下次謀麵時無人能夠辨彆出她。

但這樣的變化對謝曜靈來說幾乎可以忽略。

因為她從來隻靠靈魂和氣息認人, 尤其是王夭夭的顏色,特彆到令人一見難忘。

深灰。

像是霧靄籠罩的群山, 令人窺不見深淺。

沉沉的,透不出半點光。

比起那些五顏六色的, 斑駁著的水彩畫, 顯得單調許多, 若是非要往純淨的方向上靠去,倒也不是不行。

謝曜靈平生沒見過多少這麼單一的顏色。

剛出生的孩童的半透明色是其一, 沈棠那灼灼耀眼到誰也遮不住的火紅是其二, 這第三,就是王夭夭了。

她依稀記得許多年前和對方在玄學界的世家大會上打照麵時,這人還是泯然眾人的魂色, 但上次在蓬萊客會所內,卻已沉澱成了這灰蒙蒙的一片。

謝曜靈並不知道這人經曆了什麼, 才能夠擁有這樣的靈魂顏色, 多看幾眼甚至會生出些條件反射的厭惡來。

但她並未挪開目光。

與此同時, 王夭夭單手按在自己身下的行李箱上,漫不經心地掛著個笑容,回頭去看剛進門的那一位。

眯了眯眼睛,她像是努力才回憶起這人一樣:“呀,好久不見了, 小謝。”

謝曜靈倒是也有與她應答的興致:“王夭夭,你涉嫌庇護重大嫌疑犯,玄學大會結束後,希望你能跟我走一趟,配合調查。”

角落裡有人不小心把嘴裡的茶給噴了出來。

差點以為這各大家族的見麵像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地下組織碰頭,完了最後還混進來了條子,修羅場瞬間變成了警匪片現場。

沈棠就是在這個時候跨過門檻走進來的。

手裡拿著一包橙子味的果凍吸吸爽,腮幫子小小的鼓著,左右看了看,活像是個誤入激戰鏡頭的無辜路人。

靠近門口方向的那一桌,有人友好地暗暗對她打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摻雜進大佬的事情裡,有人對她露出了個同情而又憐憫的目光,仿佛在說:這位炮灰,請一路走好。

倒是王夭夭笑出聲來:“喲,這位同誌,出門辦案怎麼還順手帶家屬啊?”

明嘲暗諷地說謝曜靈剛才那句話所放的場合相當不合適。

沈棠乍一進門就被針對,若說前頭還沒反應過來這人該不該懟,那麼方才謝曜靈表明了身份之後,她這心裡已經有幾顆樹在慢慢發芽,此刻笑眯眯地口述了一個表情包:

“打你就是打你,還要挑日子的嗎?”

就算她和謝曜靈今天是出門約會遇著了這人,謝曜靈要秉公執法,也不妨礙她在旁邊端著杯奶茶看啊。

作為要被逮捕的人,王夭夭並沒有什麼資格挑剔官方人員。

王夭夭笑彎了眼睛,從她此刻那張清純又天真的臉上,彆人相當難捕捉到正確的訊息。

光是將她這樣純良無害的表情和王姓聯係在一塊兒都夠驚悚的了,哪怕尋常那些陰暗的想法生出,卻誰也不會往她身上去湊。

畢竟她長相裡的欺騙性太強了。

哪怕是將她和沈棠的模樣掉個個,都能有人信幾分。

她臉上的笑容像是春日裡的陽光,暖融融的:“我倒是差點忘了,小謝家裡的這個小寵物,牙齒有些太利了。”

末尾的調調飄散在了空氣中,到最後竟讓人都難以捕捉。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的話音到qún/一/一/零/八/一七/九//五/一此為止的時候,王夭夭的目光落在沈棠的身上,還是那副半帶了些溫柔、友好的模樣:

“前些年太閒,我恰好考了個牙醫方麵的醫師資格證,要不我幫你拔了吧?”

語氣溫和柔軟到類似於商量的地步。

說的像是出於善意,要幫沈棠拔一顆智齒一樣。

然而每一個字眼組合在一起所透出的惡意,卻讓包括沈棠在內的廳堂所有人,內心都響起了預警的警報聲。

——這簡直比老巫婆還恐怖!

‘蛇蠍心腸’、‘最毒婦人心’、‘人不可貌相’等等一係列的詞語在他們的心中閃爍而過,不知在場有多少男士在短時間內不敢再去撩妹。

明明聽的是拔牙二字,卻有許多人悄咪咪地夾緊了雙腿。

女人真可怕。

沈棠作為一名陽光下成長的新時代好青年,頭回聽見如此實力與語句相符的恐嚇,感覺自己身上連血管都在發毛。

恰在此時,謝曜靈手中的杖節從末端處慢慢亮起。

在所有人以為她要率先動手的時刻,手杖卻從她的掌中脫出,迎向半空中,與從王夭夭那頭甩出的一道黑色鎖鏈發出‘叮’一聲響。

環佩相擊、金器碰撞。

原來二人竟是同時出手了!

坐在廳內的所有人都在往牆角靠攏,扁平的小板凳上橫向坐著的幾個人,硬是拿出了高峰期擠地鐵的架勢,仗著自己的體重往裡蹭,生怕晚一步,謝曜靈和王夭夭的招式就落在無辜的自己身上了。

這突然到來的災難讓靠牆坐著的幾位兄弟苦不堪言,無奈之下,不知誰的腸子替主人發出了一聲哀鳴:

“噗——!”

在第一個人抬起手捂鼻子做出即將嘔吐的表情之後,大廳裡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變了臉色。

沈棠頗為猶豫地看了看自己的謝曜靈之間的距離,思路徘徊在究竟是伸手將謝曜靈暫時拉出這場合,回歸清新的自然;還是任由她維持住目前和王夭夭針尖對麥芒的氣勢,在這大廳裡遭受生化氣體的汙染。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個聲音:

“人都來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那人已經一腳跨入了門內,後麵字眼的音節被突如其來地打包塞回了喉嚨裡,眉頭皺了皺,轉頭問道:

“什麼味道?”

劍拔弩張的氣氛,就這樣在一個屁裡消弭無形。

不論是謝曜靈還是王夭夭,都被那殺傷力極大的空氣熏得沒了戰意,王夭夭鬆了按在自己行李箱上的手,任由小侄女給她拉上去,並未給來人什麼麵子,轉身便走上了樓。

見她離開,沈棠拉著謝曜靈的衣服邊角,臉都因為憋氣變得通紅,用袖子掩了掩自己的鼻子,開口說道:

“老謝快跟我回青青草原!”

然後她們倆三步並作兩步跨出了台階,站在這紅蓮酒店的巷子門外,被穿堂風從發間、手下慢慢穿過,洗乾淨肺裡的氣息味道。

就在她們倆的動作之後,一係列的人屁滾尿流地從裡頭爬了出來,滾冬瓜串葫蘆似的扒拉著這農家小客棧的門窗,大口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

起初那個四十來歲的,不知是哪家長輩的中年男人被茫然地擠了出去,無奈之下隻好隨意拎過自家小輩兒,開口問道:

“裡頭這是怎麼了?”

“屁裡有毒!”那個年輕人此生從未感受過如此程度的熏陶,露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如此說道。

一場眼見著要血流成河的悲劇,就這麼成了鬨劇,沈棠搖著頭,感覺自己早先從謝曜靈那裡聽來的關於玄學世家的諸多科普,好像並派不上什麼用場。

有種詭異的荒誕劇的既視感。

她左右望了望,見誰都暫時沒空搭理這邊,於是拉了拉謝曜靈的衣角,開口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去旁邊逛逛,剛才我好像看到一家——”

螺螄粉的店。

話到一半,沈棠自己把話吞了回去。

謝曜靈:“嗯?”

沈棠中途改口:“賣豆沙包的小店,要不我們再去嘗一嘗?”

謝曜靈無可無不可,應了一聲,隨她一並走了。

……

幾個小時後。

沈棠坐在店裡撕著包子皮,聽見謝曜靈的手機鈴聲響了,視線掃了過去,在發覺她沉默許久不說話,隻是聽著那邊的聲響,於是又百無聊賴地挪了回來。

直到她啃完半個包子,才聽見謝曜靈答了一聲:“知道了。”

沈棠對她投了個疑問的眼神:“?”

謝曜靈對她的感知倒是向來都靈,察覺到她的視線,便開口解釋一句:“第一輪比試的任務出來了。”

沈棠咀嚼著嘴裡粗糧皮做的豆沙包,真咬了噴香的、甜而不膩的餡兒,發出‘唔’的一聲,不知是在感歎包子好吃,還是在應和謝曜靈的話。

開店的是個已過中年的婦女,隻能依稀從她的眉眼痕跡裡去尋找她年輕時候的模樣。

但她儘管有些忙不過來,臉上多數時候還是掛著高興的笑容,抱著懷裡的孩子哼著歌兒在哄,視線總往沈棠和謝曜靈的方向跑來。

初時沈棠以為她是認出了自己,還在內心裡思考著用第幾版簽名更好一些——

後來發現自己是想多了。

因為對方略有些羨慕的視線隻從她們的穿著、麵龐上走了一圈之後,更多時候是在看她們盤裡的包子。

沈棠在這小縣城裡也找不到什麼很棒的店麵,將就的時候非常隨意,隻點了份小籠包、又點了份灌湯包、一份豆沙包,配著店家自己醃製的辣蘿卜乾,居然也吃出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