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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她才接受了他的表白。風風雨雨,從大學到工作到訂婚,她和徐白楊也好了七八年了。

所以……她應該隻是多心。

路溪在對麵追問,聶清嬰自我分析道:“可能就是七年之癢吧。到了一定時期,就沒以前那麼熱情了。”

路溪:……聶小姐的表情好像覺得她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知道聶清嬰在某些方麵很遲鈍,路溪語重心長:“清嬰,你不要太相信男人了。你腿受傷他都沒多陪你我就不高興了,你現在去A市,放棄國家劇院這前程大好的工作跑去省歌舞劇院,就因為他爸媽說不希望兒媳離家太遠。你為他付出了這麼多,他多關心關心你不對麼?”

聶清嬰不以為然:“我回A市工作是我覺得以前太拚了,需要休養,不關他的事。”

路溪:“還有哇,我也得說你!男人都喜歡女孩子撒嬌,依賴他。你總是這麼冷冷淡淡的,不依賴他不討好他,徐白楊也會懷疑你愛不愛他啊?”

聶清嬰這一次是真的呆了呆,她停下了練舞動作,筆直站在瑜伽毯上。聶清嬰垂下頭,認真思考路溪的話。她遲疑地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夠關心徐白楊?自己一直這個樣子,會不會讓徐白楊壓力很大?

可她從小就漂亮,又把所有精力放在了舞蹈上,向來隻有男生討好她追求她的時候,她從沒主動過。

瑜伽墊擺在客廳,手機那頭的路溪叫了幾聲,見聶清嬰光著腳跑去了黑乎乎的臥室。一會兒出來,聶清嬰態度端正地取回了紙筆,坐在餐桌前。聶清嬰抿了下嘴:“我該怎麼做?”

路溪沒反應過來:“做什麼?”

聶清嬰很認真很理所當然:“討好男人。”

路溪:“……聶小姐,你一個快要結婚的女人為什麼要向我一個單身狗討教戀愛經驗?我經驗會比你豐富麼?”

聶小姐愣住了。

這個時候,門鈴響了。叮鈴鈴半天,一聲比一聲催得急。聶清嬰跟路溪說了一聲,把視頻模式關了,握著手機,疑惑又警惕地問是誰——她才搬來,誰會半夜三更敲門?

走廊聲控燈亮著,防盜門外,站著一個社區民警:“女士你好,是你報的警麼?”

聶清嬰明白了,打開防盜門:“你好,怎麼……了?”

她話說得磕絆,因為民警後麵呼啦啦,冒出了三四個年輕男人。一身酒氣,俊臉興奮。聶清嬰謹慎後退,一個英俊的男人推開那幾個,站在民警身後,特彆驚喜地和她招手打招呼:“原來是你啊!”

聶清嬰:“……”

她心想:你是誰?

對臉盲症重度患者來說,周明在她眼中帥得太泯然眾人。哪怕剛參加完酒宴,聶清嬰覺得有點熟悉,可是又不敢肯定。她確實不認識這個人。

女孩眼裡滿滿的疏離,刺了周明心一下。周明愣住了:她怎麼了?就這麼不待見他?剛見過麵就裝陌生?

民警嘿一聲:“就這幾個人,在你家樓下蹦蹦跳跳發酒瘋,我們去教育了一下。我們幫你們雙方調節一下,對方這認錯態度良好,我們才一說,這幾個小夥子就認錯,還非要上來親自跟你道歉。你看看。”

周明大步一跨,握住聶清嬰的手晃了晃,他滿臉嚴肅誠懇:“對對對,警察叔叔說的沒錯,我已經充分意識到了我的錯誤,來跟聶小姐道歉。對聶小姐精神造成損失,我大錯特錯,聶小姐,你讓我賠償你吧!”

聶清嬰抿著嘴,努力將自己的手拽出。

民警在旁邊看得不對勁:“乾什麼呢,乾什麼呢?你道歉就道歉,拽著人家姑娘的手乾什麼?”

周明厚著臉皮放開了聶清嬰的手,回頭嘿嘿一笑,對民警解釋:“警察叔叔你不知道,我們兩個是熟人,剛還一起喝過酒呢。我是見到聶小姐太高興,不然我哪能那麼沒禮貌呢?”

聶清嬰:“啊?”

她睜大眼睛,盯著青年。她迷離的大眼睛是那麼無辜,民警都不由回頭,看周明這幾個人是不是在演戲騙人家姑娘。

周明一愣,心沉下,如墜冰窟。他翻出自己手機裡兩人合拍的照:“我們一起喝過酒,拍過照,還和同一個男人說過話!你不記得我了麼?是我啊,周明!周三少!周末的周,明天的明……”

聶清嬰想起來了。

但她反應慢,周明忍無可忍:“老同學!”

聶清嬰睫毛上掀微顫,輕聲:“你不要這麼激動,我知道你是誰了。”

周明麵色鐵青,喉結滾動。女孩還是這麼漂亮,他心裡卻湧入一種荒唐的感覺,刷地彆開了眼。民警左右看看,察覺到一點不尋常的東西。他嘿嘿一笑:“還真認識啊。這就好辦了,來,給這位女士道個歉。女士你看這事兒就這麼結束行嗎?”

周明原本在樓下和兄弟們慶賀,還想放煙火。被民警告知有人投訴,聽民警描述一下,他福至心靈,猜到是誰投訴自己。和聶清嬰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周明當然不會錯過。他幾乎迫不及待地催著民警來道歉,想這也是段緣分。萬萬沒想到,結局如此殘酷——聶清嬰不記得他。

不過一個小時,她就不記得他。

而看她的反應,他追她的那些年,她顯然也不記得。

……

聶清嬰真是一個無情的人。

回去的車上,搖下車窗,周明眼神微迷離。同車的兄弟鬨騰一夜,坐在車裡打起了瞌睡,而周明看著燈紅酒綠的城市夜景,格外的沉默。

夜色在青年眼中流動,窗外火紅石榴花光影呼嘯而過,周明的麵容在陰影中憂鬱而深沉:“我決定,從明天開始放棄聶清嬰。”

一車的兄弟們一下子醒了:“你說什麼?!”

周明如同一匹受傷的孤狼,臉上寫滿歲月的滄桑和無情:“放棄聶清嬰,重新開始。老子為她蹉跎了這麼多年,就是傻子;老子再在她身上耽誤時間,就是白癡。”

兄弟們早希望他走出聶清嬰的陰影,聞言個個激動得啪啪啪鼓掌:“說得好!”

兄弟們這麼配合,周三少意氣風發,想再發表兩句不屑聶清嬰的話。他轉頭時,眼睛輕飄飄從車窗掠過。正是這隨意一眼,讓他立刻改了話頭:“停車停車!”

司機手忙腳亂地停了車,同車的兄弟好奇湊過來。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到燈光閃爍,街對麵的大屏廣告牌下,停著一輛卡宴。車門打開,門口站著一對男女。女的他們不認識,男的他們卻認出是徐白楊。

徐白楊和那個女孩似在爭吵,那女孩大哭,拿手捶打徐白楊的肩。徐白楊轉身就走,女孩邊哭,又邊追上去。隔著一條街,女孩哭聲斷續:“白楊,你彆走。白楊,我隻想和你做朋友……”

手肘撐窗,夜風徐徐。周明專注地對著對街拍小視頻,他眸子黑沉,臉上再次露出那種奇怪的笑——緣,妙不可言。

第4章

徐白楊和不知名女孩在路邊爭執,很快徐白楊開了車走了,將女孩獨自扔下。隔著一條街,周明這邊的狐朋狗友們震撼於徐白楊的心狠,看那被拋下的女孩一個人蹲在地上哭了半天。一會兒女孩落寞地坐上出租車,走了。

鬨劇就此結束。

幾個哥們兒扭頭,看周明眸色幽黑,盯著自己手機裡拍下的小視頻研究。幾個人一驚,連忙從後座撲前,夾攻周明,搶走周三少的手機。幾人嘻嘻哈哈:“這有什麼好看的?誰知道怎麼回事呢,說不定那女的瘋了。”

“這也證明不了什麼。三少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吧?好兔子不吃回頭草啊。”

周明脖子被後麵的哥們緊張一勒,他從喉嚨裡憋出幾個字:“放開!”

狐朋狗友們堅決不放。大家努力勸他,把周三少拉回正常軌道:“其實你喜歡聶小姐什麼呢?你看你高中就沒見過她幾麵吧,後來你又出國讀書,回國後忙著你們家那攤子爛事。你總共也沒多少和她的交集啊。”

“三少啊,你對聶小姐念念不忘,不過是因為你當年被拒,你從沒有得到過她。這不是真愛,你愛的是你的青春啊!”㊣思㊣兔㊣網㊣

周明一聲嗬:“我愛我的青春有錯麼?誰不愛自己的青春站出來!”

但是他的朋友們都在勸他放下聶清嬰。

周明高中追求聶清嬰未果,之後卷入他自己家那樁子爛攤子裡。他複讀,出國,打工,和他爸對著乾……周三少看著風光,日子過得卻也不怎樣。聶清嬰就像是他少年時虛無縹緲的一個夢。夢已經醒來很久了,周明卻忘不掉。

這種忘不掉,已經影響到周明的正常生活。

周明被他們七嘴八舌勸得愣住,回過神暗自一揣摩,原來哥們兒都不看好這段暗戀啊。看看朋友們一張張關切的臉,再看看自己剛才拍下的小視頻,周明被他們感染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他說:“都希望我揮劍斷情?”

眾人齊點頭。

周明愕然,半天後說:“那……就這樣算了?”

“三少好魄力!”好友們為他點讚,一個個勾肩搭背,與他嘻哈眨眼,“來,咱們給三少慶祝一下,哥們兒點個歌吧。”

周明掏出煙點上,煩躁無比。

車載音響打開,一眾二十幾歲的小夥子開著窗,歇斯底裡地唱著沒有一句在調上的歌——

“我獨自走過你身旁,並沒有話要對你講,我不敢抬頭看著你,噢……臉龐。

你問我要去向何方,我指著大海的方向,你的驚奇像是給我,噢……讚揚。

你帶我走進你的花房,我無法逃脫花的迷香,我不知不覺忘記了,噢……方向……”

周明靠著車窗,一邊抽煙,一邊聽車中好友們的狂歡。那不在調上的歌,漸漸讓他目光迷離,心頭酸楚。他恍恍惚惚的,想到高中時,自己也曾給聶清嬰編過一首歌……周明猛地扔了煙頭,跟著兄弟們吼起來: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這時我才知我已離不開你!噢……姑娘!”

高架橋上,夜深後車輛已極少。車中人嘹亮的跑調歌聲,從夜空中遊過。車裡青年有的還醉著,有的已經清醒。開車司機回頭無語地看著一幫群魔亂舞的公子哥,一個晃神,看到周三少漆黑眼中的水光。司機一愣,再看時,周明已經恢複冷漠麵孔。

一路高歌。

……

誰也不記得,十年前的這時候,周明是一個高中生,他們的高中宿舍還沒有安裝空調。

烈日炎炎,蟬鳴嘒嘒。那是自行車在大街小巷間流行的年代,十幾歲的少年把自己關在宿舍中,汗流浹背,一邊翻字典,一邊寫情詩。他床上扔著一張姑娘的照片,他寫幾個字,就要看一眼。

整個走廊靜悄悄的,窗外籃球砸到牆上,夥伴們在樓下喊:“周明,你的情書還沒寫完麼?”

宿舍裡奮筆疾書的少年大吼:“沒有!”

“我馬上來!”周明趴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