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後頭的牧延清情緒有幾分低落。
牧延清何等聰慧敏[gǎn]。
昨天他說的那句確實不是“奧斯陸”,是挪威語裡的“我喜歡你很久了”。
居然會被元之夕拿出來複盤。
牧延清意識到自己最後在芬蘭的那環勁爆的計劃行不通。
元之夕對他不但沒有以前的舊印象,現在來看,甚至連對他哪怕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
失算。
想通過一段不長不短的旅行得到一個人的心,行不通。
向來以周密計劃辦事的牧延清犯了難。
旅行的一切都可以計劃完好,牧延清獨獨忘了,人心是不能算計的。
——
卑爾根的天氣不算太好。
兩人坐火車抵達目的地,一出來就被空中的小雨撲了一臉。
元之夕推著牧延清到屋簷下避雨,抽了紙巾擦臉,“妝都花了。”.
牧延清笑笑不說話。
天空灰蒙蒙的。
這又是計劃外的景點,兩人出發前沒查好天氣預報。
元之夕感受了下吹來的冷風,比較關心牧延清的雙腿:“你腿會冷嗎?”
牧延清搖頭。
“還是早逛完早回吧。”元之夕一次又一次打亂牧延清的計劃,後知後覺感到不妥。
牧延清行動不便,元之夕玩心又大。
玩開了,收不住,眼下跟在牧延清身邊的隻有元之夕一個人。
元之夕怕自己照顧不好牧延清。
牧延清的意思是說:“沒事,你想玩什麼就去玩。”
他給元之夕的感覺好像永遠是縱容。
元之夕可不敢放縱。
不過也剛好,這裡上山的纜車不讓上輪椅。
輪椅上不了牧延清怎麼辦,牧延清說他在山下等元之夕,山上可以觀賞到全景的卑爾根,適合元之夕拍視頻做素材。
元之夕當然不可能答應這個提議!
這山又不是非上不可!
元之夕不管不顧推著牧延清就走,怕牧延清不高興自己沒順他的意,邊推還要邊開玩笑說:“我這半個月手臂都粗了。”
牧延清被迫離開纜車售票處,被元之夕“架著走”,沒明白元之夕的話。
元之夕哼哼:“給你推輪椅推的呢。”練臂力呢。
牧延清抿唇。
他們沒上山,雨漸漸下大了起來。
附近有便利店,本來元之夕想買兩把雨傘,但想了下牧延清一手拿雨傘一手轉輪椅的樣子就覺得殘忍。
那就單撐一把又大又結實的雨傘,兩人在卑爾根街頭不知要往哪兒走。
元之夕儘量把傘麵往牧延清身上傾,避免牧延清淋雨著涼:“我覺得下次應該等你計劃完再做出行決定。”
牧延清話裡有話:“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計劃好。”
“總比現在淋雨好吧。”元之夕哎了聲,看到不遠處有家掛中文牌子的小吃店,“先去吃點東西吧?避避雨。”
牧延清說可以。
元之夕推著牧延清進了小炒店。
是個中國人開的店鋪,菜單是撲麵而來的沙縣小吃風格。
元之夕點了份炒飯,牧延清不挑,和元之夕吃一樣的。
上菜的也是個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小夥,這小夥子中文比昨天那位流利多了:“兩份蛋炒飯,用餐愉快。”
元之夕道了聲謝。
不過用餐並不是很愉快。
元之夕吃了兩口就悄悄對牧延清說:“我做的蛋炒飯比這個好吃。”
牧延清用勺子把米粒撥開,盤子低下一層油。
聽元之夕這麼說,牧延清低笑,反問:“你會做飯?”
不怪牧延清會問,元之夕在彆墅那幾天,不是外賣就是外賣,後來請了家政阿姨,除了拿碗筷就連廚房都沒再踏進過。
元之夕撇嘴,“回去做給你吃你就知道了。”
不算一句過腦的話,牧延清當真了,放下勺子,說:“好啊。”
——
挪威的森林沒能好好看一遍,兩人吃過不好吃的蛋炒飯後,買了最近的一趟回程車票,回到有陽光的奧斯陸。
至於那把結實的大雨傘,元之夕為圖方便,在飛芬蘭前就放在了酒店,元之夕對自己的每一件事都有很合理的舒服的解釋:“因為卑爾根這趟行程不愉快,所以我把卑爾根買的雨傘放下了,不能把不愉快帶到咱們最後的一段旅程呀。”
還有理有據說得通了。
牧延清光點頭迎合元之夕的話。
他們這趟旅行的最後一個城市是芬蘭,彼時還在瑞士的文玉寧他們也會飛過來彙合。
現在不是芬蘭旅行的最佳季節,沒有極光沒有雪鄉。
牧延清認識的芭蕾舞團近期隻在芬蘭演出,牧延清的計劃是在這趟旅行的最末尾,帶元之夕去看一場芭蕾舞表演,然後,表白、求婚、happy end!
他們雖然已領證,但該要有的浪漫求婚儀式,不能少。
可計劃出了漏洞。
元之夕應激反應有點大。
街頭聽live時,是牧延清沒控製住情緒,在吉他手的一首歡快情歌裡,沒忍住隱晦的表白。
元之夕的黑眼圈都嚇出來了。
再搞個芭蕾舞團求婚,元之夕不得當場心跳驟停。
牧延清隻好改變計劃,和元之夕上飛機前聯係好舞團那邊,表演繼續,但加的那些求婚環節,統統取消。
對文玉寧那邊,牧延清也交代好,求婚計劃取消。
文玉寧疑惑:“怎麼了?你倆吵架了?”
牧延清看不遠處在搗騰行李托運的元之夕,眸色暗沉,對母親,牧延清說實話:“我還配不上她。”
文玉寧瞬間沉默。
元之夕辦理好托運,小跑回來要給牧延清推輪椅。
牧延清和文玉寧的電話還沒掛,牧延清把手機從耳邊放下來,元之夕以為他講完電話了,甩著酸澀的胳膊說:“你行李箱裡放炸/彈嗎?這麼重,我手真要出肌肉了。”
牧延清把手機反扣,淡笑:“炸/彈過不了安檢。”
“走吧,”元之夕順手要去推輪椅,“登機去。”
牧延清又想拒絕元之夕推輪椅的動作,元之夕說:“你自己轉啊轉太慢了,咱們已經晚點了,等下趕不上飛機我可不等你啊。”
牧延清把還通著的電話按斷,歎氣,說:“好吧。”
——
一行人最終在芬蘭彙合。
一見麵文玉寧就給了元之夕一個大大擁抱,“乖丫頭,瘦了,瘦了,跟這臭小子待一塊累到你了。”
上飛機前還在糾結自己手臂粗了的元之夕幾分尷尬,回抱了抱文玉寧,才說:“延清很照顧我。”
文玉寧放開元之夕,說起自己親兒子毫不客氣:“他什麼性子我不知道。”
牧延清不說話。
因不是最佳旅遊季節,芬蘭景區人不是很多。
幾人到落腳酒店休息,而後逛了幾個景區,興致不似最初的高漲。
一口氣玩這麼多天,累是真的累了。
牧延清也沒前幾天集中主力遊玩,方特助那邊電話一天五六通,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元之夕知趣不打擾,牧延清電話一響她就閃到旁邊拍她的風景照。
元之夕能懂牧延清的忙碌,畢竟是大公司掌權人,請了那麼久的假,積累不少要處理的工作。
元之夕想到這兒,掏出自己的手機來看,公司群被她靜音了,群裡發過幾次大通知,都是周幾周幾到哪裡開會,病假事假等成員除外。
元之夕沒有牧延清日理萬機般忙碌。
牧延清接完電話,回頭叫了元之夕一聲:“我需要處理一份文件,你悶的話先自己出去走走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元之夕點頭說好,還特貼心地幫牧延清把筆記本電腦搬到牧延清麵前桌上:“我昨天看咱們酒店後麵有一片湖,我下去溜一圈,你好了再聯係我。”
牧延清說可以,扭頭看窗外,提醒元之夕:“外頭冷,換件長褲再去。”
元之夕低頭看了圈自己露在短褲外又細又長的兩條腿。
佘一冉群裡那句話又要鑽到腦子裡來,元之夕立馬停止幻想,接受牧延清的建議:“好,我去換。”
不就是自己沒一副吸引男人欲/望的身軀嘛!
元之夕最後穿著長衣長褲在湖邊坐了一下午,數湖麵上的連漪圈,看灰蒙蒙的天。
在湖邊想了大半天,元之夕才慢慢領悟、感觸到牧延清前後的情緒變化。
同在格林德瓦看風景的情緒比,這幾天牧延清的情緒指數是負數:負一百分!
牧延清有心事,元之夕猜不透是什麼心事,是工作還是情感的事。
晚飯也是在酒店草草解決。
牧延清像工作狂病發作,吃過晚飯,牧延清又埋頭處理工作。
文玉寧都看不下去,幾次戳牧霆燁:“你就不去幫忙分擔點工作啊。”
牧霆燁老神在在:“公司現在是他的,又不是我的。”
元之夕哭笑不得。
牧延清確實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方特助是懂分寸的,非到萬不得已,不會打擾在蜜月期的老板。
元之夕是成熟的成年人,不打擾不過問,是此時和牧延清最好的相處模式。
元之夕安靜處理她自己的視頻剪輯,嘗試換了剪輯風格,再配上她以往不常用的抒情音樂,先試剪了一段格林德瓦風景視頻,發到小號上去。
沒有多少人氣的視頻號,視頻發布三小時隻收到了七八個點讚,評論區空空如也。
有落差感。
元之夕抱著手機坐在窗邊發呆,連牧延清的輪椅靠近了都沒發現。
牧延清坐在輪椅上問元之夕:“你在想什麼?”
元之夕抖了一下,沒握緊的手機差點飛出去。
牧延清皺眉。
“沒,”元之夕換了個坐姿,拿好手機,“沒什麼。”
“困了就去睡吧。”牧延清以為元之夕是累了想休息。
他們又回到了一起睡大床房的生活。
這次房間沒有沙發,牧延清隻能找酒店工作人員多要了一床被子。
兩人這幾天是同床異被。
元之夕還真有點困了,手背揉揉眼睛,看向桌上已經合上的筆記本電腦,“你處理完工作了?”
“嗯,”牧延清說,“明天帶你去看場表演。”
他們是後天的飛機回國,這場北歐旅行已接近尾聲。
元之夕疑惑:“什麼表演呢?”總不能是聖誕老人表演秀吧?
牧延清沒有想提前做解釋的打算:“明天就知道了。”
元之夕聳肩:“好吧。”
——
既然是看表演,元之夕禮貌性地穿了身漂亮衣裳,化了淡妝,紮了頭發,和在芬蘭自由活動這幾天形象截然相反。
一早元之夕先和文玉寧去紀念品店買了文玉寧想要給國內朋友帶的禮物。
路過小飾品攤位,元之夕想了想,選了兩個可愛的聖誕老人冰箱貼,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