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過滿是香樟小道，月光穿過樹葉罅隙落在地麵。

他突然看見距離宿舍樓不遠的地方，一個男人靠在一輛車旁。

他走近了，有些詫異地喊：“程未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

三月已經是開春的時節，但是A市天氣詭譎。哪怕白天陽光普照，夜晚的氣溫也降得很快。

李清羽身上穿了針織衫外套，長牛仔褲，帆布鞋，每個部位都遮的嚴嚴實實的，這種天氣，一不小心就會感冒。

李清羽知道，那時候程未已經進公司工作了。

那天程未罕見沒有穿西裝，而是簡簡單單一件白襯衫，就那樣站在樹底下，好看的像幅畫。

有和他同一棟樓出來的女生經過，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程未好幾眼。

李清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陣寒意，就好像程未在這裡站了很久。

但是他沒有多想。

程未說：“我剛下班經過剛好碰到你，你幫我給程野。”

李清羽心裡有點奇怪，程未的模樣可不像是剛剛下班路過的，哪有上班穿的這麼隨意的。他之前還聽程野吐槽過，說程未自打上班後，衣櫃都是西裝，款式多的可以開西裝店了。

而且一中沒有明令禁止學生用手機。

這麼晚了，他明明可以給程野打電話。

可是就像巧合似的，程未在這個時間點等在了這裡，剛好碰見了他。

李清羽接過程未遞過來的東西，他沒有窺探彆人隱私的習慣，所以程未拿了什麼他都不會看。隻是有點奇怪，對方拿了兩個袋子給他。

臨走前，程未叫住他：“另外一個紅色的袋子是給你的。”

李清羽詫異：“我也有？”

程未點頭，平冷地說一句：“好好學習。”

說著，他就駕車離開了。

暖黃燈光下，李清羽打開那個紅色的袋子，發現是一張A大的明信片，還有校長的寄語和親手簽名，日期很新，就在不久前。

他知道有些學校會發給新生這種校長寄語，但是他不知道A大有沒有。

可是這種寄語一般都是七月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才有的。怎麼也不應該是三月份的時間吧。

明信片背後，是A大的風景照，在風景照左下角，有一行用金色筆水寫的很小很小的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高考加油＾_＾

十八歲這年生日快過去的時候，他收到了唯一一份禮物。

第33章 生日

回阿姨家有一段路坑窪不平, 公交車搖搖晃晃。

李清羽就是在這樣的搖晃中醒來。

睜眼的時候，他被窗外的太陽光線刺了一眼。

公交車內播報：“下一站東方家園站，下車的旅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馬上就要到站了, 李清羽打起精神, 做好下車的準備。

阿姨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喂, 小羽，你現在在哪兒？”

李清羽以為阿姨是來關心自己的到哪裡了, 剛想開口說自己快到了，就聽見阿姨焦急道：“小羽，你今天不用過來了，林照他突然在班上暈倒了, 你姨父現在正在趕過去，我也馬上就要去醫院了。”

李清羽默了默，問：“需要我過去嗎？”

阿姨搖搖頭：“不用了, 醫院有我和你姨父就夠了。你今天和朋友好好出去玩，要是錢不夠和阿姨說, 不要客氣。”

“好的, 我知道，謝謝阿姨。”掛了電話，車子剛好停下。

李清羽看了看東方家園熟悉的站牌, 沒有在這一站下車，要是阿姨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就不好了。

他又坐了兩站才下了車，這一站站點比較偏, 人也很少。

明明是陽光晴朗的天氣, 但是風卻涼颼颼的, 李清羽將外套裹了裹。

心下有些茫然, 接下來, 他應該去哪兒呢？

李清羽最後還是回了學校，周六畫室裡除了和他一起入選的陳巍，就沒有人。

陳巍看見他像是看見蒼蠅一樣，李清羽不是那種自討沒趣的人。但他本來就不太會交際，更不擅長處理這樣的人際關係，和陳巍獨處一室，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難受。

中途程未發了消息過來，問他吃了沒有。

還拍了一張他午餐的照片，菜色看上去很多，也很精致。

看背景就是在飯局上。

程未居然在飯局上給自己拍照。

想想還怪不可思議的。

李清羽還沒吃飯，他躊躇了一會兒不知道應該編點什麼吃的。

程未的視頻電話突然打了進來，突兀的手機鈴聲讓他嚇了一跳。

陳巍惡狠狠地看過來，幸虧鈴聲沒響兩秒就被掛斷。

李清羽驚魂未定，是程未不小心摁錯了嗎？

下一秒，程未的語音電話又打了進來。

陳巍終於忍無可忍，摔筆：“畫室的規矩你忘了嗎？”

李清羽沒和他犟，拿著手機跑出去，他走到距離畫室很遠的樓梯口，接通了電話：“喂？”

他還是有點難以置信，以為是程未摁錯了。

但是沒道理摁錯兩遍，第二遍還等了他挺久的。

電話那邊傳來程未熟悉的聲音，他那邊有點嘈雜的背景音，但是很快又遠了，好像是程未從那個嘈雜的包廂裡出來了。

“抱歉剛剛想視頻，但是場合不太合適。”他為自己剛剛掛視頻又打語音電話的行為做著解釋。

程未問的還是微信上的那個問題：“中午吃了什麼？”

突然聽見他的聲音，李清羽的耳廓幾乎馬上就紅了起來，深處那種隱秘的燥熱感又一絲一縷地生出來。

程未這麼糾結他吃什麼了做什麼？

他隨口瞎編：“炒麵。”

電話那邊沒吭聲，李清羽眼皮跳了跳，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生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讓他扭頭四下看了看。

沒人。

他又覺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程未還在S市和人洽談，怎麼可能會出現在A大。

李清羽問：“程未哥哥，你突然打電話給我乾嘛啊？”

程未的口氣突然有些怪怪的：“程野可以打給你，我就不能打嗎？”

李清羽：？？

關程野什麼事？

“也是，要是程野打給你你肯定高興，我怎麼能和他比呢。這麼重要的日子，你肯定最想和他一起過吧。”

停停停！李清羽都要被他說懵了。

他慌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冷靜下來，生怕程未又開始他接不上的話題。

靜默幾秒後，他聽見那邊的程未說：“有點想你..”

李清羽的心跳也隨著這句漏了一拍，他後知後覺程未這是在回答他問他有什麼事情。

也是那麼一瞬之間，李清羽突然意識到，他其實也很想程未。

無論是心理和生理都有點想，已經習慣了在程未身邊睡著，習慣了程未的信息素，甚至習慣了程未偶爾不太好的睡著喜歡抱著東西的習慣。

在宿舍的這幾天，他睡得很淺，很容易就從夢中驚醒，醒來覺得頭暈腦脹，好像根本就沒有休息。昨天他實在有點撐不住，回了一趟綠湖高地，幸虧房間裡還留存著程未的味道。他躺在那張大床上，眷戀地補了一個覺。

但是這些，他當然不會告訴程未。

他的呼吸無意識凝滯，像是等待程未繼續開口。

“..的信息素。”程未慢悠悠地補齊了整句話。

李清羽懵了，從熱烈的心跳到現在的呆愣無措。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他後知後覺。

程未又在逗他。

生氣了，真生氣了！

哄不好的那種！

電話那頭的程未仿佛都看到了他哼哼唧唧生氣的樣子，低低笑了兩聲：“好了不逗你了，我確實有話和你說。”

李清羽氣哼哼沒兩秒，聲音清亮：“好吧，你說吧！”

“生日快樂。”男人的聲線平冷，但是又像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帶了點讓人難以抵抗的磁性。

李清羽飛快地說了聲「謝謝」，緊接著掛斷了電話。

他靠在欄杆處，午後的風微涼，穿過婆娑的樹影吹拂在他臉上。

他捂了捂臉，有點燙。

傍晚時分，李清羽收到程野的消息，約他晚上八點在中心廣場吃飯。

李清羽收到短信的時候馬上收拾了東西，從畫室回宿舍，他原本以為程野會在宿舍等他，可是他並不在宿舍。

倒是徐蔚然和顧林都在，看見李清羽回來，徐蔚然還挺驚訝：“臥槽，小羽毛你怎麼在這兒？”

他見鬼一樣地看向顧林：“那剛剛大毛說的和程野一起逛街的人是誰？”

程野在和人一起逛街？

徐蔚然接話：“對啊，論壇上說的，說是有人在中心廣場那片看到程野在和人逛街買東西，我以為你們倆一塊過生日去了呢。”

李清羽打開許久沒進的學校論壇，果然看到了和程野有關的帖子，現在正被頂到了最上麵。

【LZ：直播！在中心廣場遇到校草和誰在一起逛街！】

【吃瓜群眾007：插眼，第一次趕上直播！臥槽！真是程野！他旁邊的是誰啊！戴這個帽子看不太清。】

【我磕的cp永遠不倒：切！看個標題就知道，除了我們李大校花還能有誰。】

【路人甲：樓上西皮粉是不是磕瞎了，這一看就是個女的吧。】

【yy愛YQ：放屁！你有什麼證據！】

【打臉狂魔：圖片jpg圖片jpg圖片jpg】

【嗬嗬：這是李江江吧，我記得這帽子她前幾天戴過】

【LZ：最新消息，兩人去甜品店了！就是那家很有名的情侶打卡甜品店！】

【LZ：圖片jpg圖片jpg圖片jpg】

李清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顧林偷偷踹了沒眼力勁的徐蔚然一腳，徐蔚然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他趕忙補救道：“可能隻是偶遇吧。”

“再說了他們去甜品店可能是給你訂蛋糕呢！”

徐蔚然要為自己的機智折服了：“沒錯就是為了你訂蛋糕！”

李清羽更膈應了，他隻是想和程野兩個人簡簡單單吃個飯。誰都沒有，什麼都不用做，隻有他們兩個就行。

程野和他約在八點的中心廣場，這之前的時間就和李江江在廣場逛街，還一起去甜品店訂蛋糕。

怎麼？今晚他就要和李江江手牽著手在他麵前恩愛，然後告訴他這個好朋友，他們倆在一起，希望他能在他生日這天得到祝福嗎？

原本看到程野約他吃飯的消息時，他的心裡是高興的。

他和程野已經很久沒有單獨一起吃過飯了。自從他分化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埋了太多雷，隨時隨刻搖搖欲墜。無儘的揣測欺騙和爭吵冷戰，讓他實在身心俱疲。他的第二性彆不知道能瞞到什麼時候，至少在他生日這天，他還是想要再和程野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