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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268 字 6個月前

加快些動?作?。”

“嗯?發生何?事了。”

話音剛落,她清晰地聽到樓底下的大門被人闖入的聲音。

“奉令抓捕逃犯,任何?人不準妄動?!違者立斬——”

說完,他們帶著人目的性很強地衝上上房所在地二?層。

季枝遙身上的水還沒擦乾,眼下未著片縷,驚慌地從水中起?身,差點滑一跤。

“當心些。”

師兄語氣不知為何?忽然變得低沉,與往日?大有不同?。官兵一個個搜查過來,很快就到他們的門口。

“奉令搜查,速速讓開!”

陳觀守在門口,沒打算讓他們輕易闖入。幾?番周旋,季枝遙聽到拔劍的聲響,之後一頓混亂中,外麵便打起?來。

季枝遙傳好衣裳,發梢還在向下滴著水。裴煦見了,從旁邊拿了一塊帕子,很自然地上手?幫她擦拭。

這樣?自如的動?作?,季枝遙直接僵在原地。

擦到一半,裴煦動?作?微頓,讓玉檀將旁邊的香料倒入香爐中。

季枝遙心中慌亂,可師兄這樣?氣定神閒,又讓她稍安心了些。他這樣?,定然有後路可走。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熏香?”

她看著銅獸爐裡緩緩飄出繚繞的煙霧,很快便嗅到那上麵的氣味。那濃鬱的沉香味灌入鼻腔的一瞬間?,她猛然抬頭再度感到不可思議。

與此同?時,兩人正對著的門被人一腳踹開。映入眼簾的便是陳觀提著滿是血的劍,麵上笑的舒暢,一群人中他僅留下了這個活口,故意讓他自己進去麵對。

原本來勢洶洶,眼下滿地都是屍體和血,這人也有些害怕,走進屋裡時,聲音不自覺地發抖:“我等奉令追查殺滅沈家家主?凶手?,當日?,就是你?!”

裴煦麵上神色平淡,點了下頭,卻不說話。看著他,意思是說“所以?”

那人咽了咽口水,手?緊緊握拳,似是給?自己打氣,“你?不僅殺了沈家之人,還將我的弟兄們殺死,今日?,我定讓你?死在此處,以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等等——”

拐角處緩緩傳來腳步聲,季枝遙心跳得很快,手?不知何?時已?經攥著他的衣袖,和他靠得很近。背後人的脈搏,卻出奇的平緩,好像一點也不害怕般。

上次見到這樣?的人,已?經是很久以前……她心裡不由自主?想到某個人。

來者語聲低沉,似是克製著怒意與某些情緒。走到門邊與提著劍的陳觀對視兩眼,陳觀衝他歪頭一笑,做出“請”的手?勢。

江羽寧皺眉,總覺得有些詭異,回頭讓護衛往前站,確保能保護好自己,才敢往裡走。

一抬頭,眼前一男一女坐在木椅上,女人看上去剛沐浴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花香與沉香。她看上去仍舊有些擔心與驚慌,可她身後之人卻悠然自得,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長。

江羽寧嗓子有些不舒服,用力咳了兩聲,之後啟聲,“行刺沈家家主?和千金之事,你?認還是不認?”

裴煦雲淡風輕地回答:“是我殺的。”

“嗬——”江羽寧冷吐出一口氣,隨後擺手?讓侍衛上前,“你?不僅殺了人,還手?段殘忍,私自將城中官員關押在沈府,你?好大的膽子!”

“還有你?!”江羽寧視線一轉,落在季枝遙身上,“你?身為一個女子,不好好在家中相夫教子,成日?在醫館中拋頭露麵,真是好生丟東櫟女子的臉!你?以為你?會些醫術便有人高看你?一眼麼?”

季枝遙被他突然加大的音量嚇得往後靠了靠,之後,她站起?身,沉聲說:“我有授章,這便是我醫術的證明。每日?城中都有許多百姓找我看病,刺史大人,我怎麼丟東櫟女子臉麵了?”

江羽寧:“無知婦人,你?這樣?的性子,難怪被你?夫君拋棄。這是男人的天下,你?所做的,不過是他們做的半成不到。你?不知羞,我還替你?羞!”

左右這件事情鬨得這麼大,裴煦早晚有一天會知曉。季枝遙麵對大部分人時都能獨當一麵,唯獨這種朝中官員,她憑一介布衣身份如論如何?都壓不過。

於是,她忽然冷了眼眸,心中生出下策。

“刺史大人為了說贏我,不惜反反複複提及我那夫婿。還當你?為他辦事會想著如何?巴結狗腿,將他身邊的人打探清楚呢。”季枝遙輕笑一聲,站起?身走上去一步,“你?知道我夫君是誰麼?”

江羽寧盯著她的眼睛,就像方才在門外看到那護衛一樣?,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可就是因為想不起?來,他沒有輕易認慫,想了想,嘴硬地駁一句,“本官管他是誰?誰都不管用,今日?縱是天王老子來了,本官也需取你?二?人性命,為無辜枉死的沈家主?公和沈小姐報仇!”

“嗬——”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師兄約莫是沒忍住,聲音不小。

不知為何?,季枝遙聽了覺得很不對勁。今天的師兄和往日?的那個人判若兩人,他的語氣、口癖,為何?都和那個人這麼像?可他現在明明在上京城……

她正微蹙眉思索著,身後傳來一陣宛如撕破紙張的聲音。未及轉身看,他便站起?身,往前邁步,將季枝遙拉到自己身後。

“怪我金屋藏嬌,將她流傳於世間?的所有畫像都銷毀。江羽寧,你?這嶺南刺史,做得很是威風啊。”

江羽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地上隨意丟下的那張人/皮/麵/具,讓他頓時啞聲。

“以下犯上,出言不遜。公報私仇,擅動?精兵——”

“到底是誰好大的膽子。”

這話一出,季枝遙眼見著對麵的江羽寧麵色瞬間?崩塌,這個形容非常貼切,她從未見過有人變臉這麼快,隻片刻,江羽寧便迅速跪在地上,連話都講不明白,一直跪在地上磕頭。

而站在後麵的季枝遙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個背影,心中的猜想越來越強烈。她緊緊盯著那個背影,仍舊抱著一絲僥幸,顫著聲音問:“你?到底是誰?”

第68章

裴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看了陳觀一眼,外頭有人將?屍體全部攆走,之後又有人把江羽寧帶走, 整個客棧的人都?戰戰兢兢的, 不知道上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觀將外邊的人清走後,很?自覺地?將?門關上, 之後在門口守著。

裴煦看著門口那道影子, 斂了下眉。這人平常乾活懶散, 一旦有熱鬨事?情,他一定不會錯過。

身?後傳來很?慢的腳步聲,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裴煦好像還聽到了她很微弱的啜泣。

“你是誰?”她又問了一次, 停在他身?後一步外的地?方, 手緊緊握拳, 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你希望我?是誰。”

此話落在她耳邊, 往日的溫柔已?經全部消失, 剩下的是他一貫的冰冷與無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裴煦緩緩轉身?,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拋開師兄這層身?份時,他也不知?為何, 言語間好似自然而然地?與她拉開了距離。才開口, 他便有些後悔,對她應該溫柔些才好。

他微微動身?, 季枝遙立刻反應極大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聲音中充滿恐懼:“你乾什麼!”

裴煦被她嚇了一下, 少見的往後顫了顫。緩和片刻, 他將?語氣放溫和,卻也能聽出他的情緒:“我?不過想關心你, 為何你對師兄時和顏悅色,見到我?卻像見了鬼一樣!”

季枝遙有些無語地?笑出聲,“你裝模作樣在我?身?邊潛伏這麼久,一直騙我?,你把我?當傻子一樣戲耍,還要?求我?對你毫無怨言嗎?”

她起身?走到一旁,站在玉檀身?邊,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裴煦一時無言,站在原處有些無措。她說的都?是實話,裴煦在季枝遙身?邊待了很?久,騙了她很?久,可是這段時日他待她都?是發?自內心的,她難道一點都?不能體諒嗎?

季枝遙強行讓自己接受這個現實,深深呼吸幾次後平複好情緒,“陛下,你在這裡已?經耽誤不少時日,上京和皇城恐怕已?經動亂不堪,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既然她率先?提到此事?,裴煦也不怕同她說實話,將?陳觀叫進來,把玉檀拖走。之後步步緊逼,往後便是屏風。季枝遙要?繼續繞開往後躲時,被裴煦一把抓住前臂,力道不大,卻足以將?她製住。

“你以為我?來這裡,是打算空手回去的麼?”

季枝遙連連搖頭,手一直在嘗試掙脫,卻如同以卵擊石,毫無用處。

“我?不跟你回去,我?不要?回上京,我?不想看見你。”

“這段時日我?們不是相處得很?好嗎?你的要?求我?都?會努力做到,你對所有人都?包容,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她根本?不想聽他說的任何話,用儘全身?力氣將?他的手從自己手上扒開,纖細的手腕上被用力掐出兩道極其明顯的紅色指痕。

“你竟好意思提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低聲說完,沒忍住笑著笑著就紅了眼眶。她深知?此時應當生氣而不是流淚,可她根本?控製不住,“看著我?喜歡上彆人很?有意思嗎?看著我?為了一個完全虛假的人差點命都?沒了,很?有趣嗎?”

“我?背後的傷是因為誰來的,我?為了你扮演的這個虛假的人付出了多少,這些難道都?能因為你是皇帝就一筆勾銷了嗎?你還想讓我?給?你機會……給?你機會一次又一次地?騙我?,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嗎!?”

她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眼前看到的全都?都?模糊成?一片。從出生到現在,她每一日都?過得十分?小心謹慎。此生從未這樣憤怒地?宣泄自己的情緒,今日就這樣將?所有的怒火不顧一切地?撒向?裴煦。

季枝遙知?道將?他惹怒的後果,察言觀色是她曾經做得最?好的一課。可是她真的累了,這樣捧著彆人奉承的日子,她真的已?經過夠了。

她緩緩抬頭,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的人,回想起他們二人第一次見麵的情形。

他是狠戾的新君,而她是個剛睡醒就被人抓去殿前等候發?落的卑微草芥。大發?慈悲地?留她一命,賜侮/辱意味明顯的公主身?份常伴左右。陰差陽錯,季枝遙懷了他的孩子,原本?就荒唐的交集不斷加深,他們二人的聯係被一個新生的生命死死扣在一起。

為了遠離他,季枝遙狠下心不看顧自己的孩兒,受著世人的唾罵遠走高飛。

她以為自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她能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不再要?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然而今夜事?發?,她被冰冷地?告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她的命從被裴煦留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