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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295 字 6個月前

石,腳下一滑便要往前撲。

裴煦一動不動,既不伸手,也不躲開?,由著季枝遙這樣撲到自己身?上,再好整以暇地垂眼看她。

在他身?邊,季枝遙已經說?過不知多?少次饒命,他聽?得耳朵起繭,自己便乾脆不說?了,隻默默站穩腳跟,往後麵撤去。

想問的問題沒說?出口,她一直心不在焉。跟著他進了寢殿更衣,隨後又跟著去書房翻閱奏折。站在旁邊腿都?要酸了,等來他將書卷放下,讓季枝遙幫他揉揉肩的機會。

季枝遙走上前,已熟悉這些動作。趁著這機會,她小聲尋找切入:”陛下,長門宮中是不是太冷清了些?“

裴煦平和地呼吸,偏了下脖子讓她換一邊揉:“你在已足夠聒噪。”

“......”

這樣倒聽?著此刻他相似乎還沒有生?氣?,隻是他的意思也很明顯,季枝遙不能回到自己的宮中去。裴煦的意識裡,季枝遙就是跟他住在一塊的。搬離長門宮這件事似乎還需要再議,原本想提出的申請,自然而?然地默默咽回肚子裡。

事實證明,季枝遙那時候不提出搬離長門宮的想法是對的。

午後幾個大臣覲見,季枝遙原本在殿內服侍得好好的,陳栢忽然悄悄走來,讓她先行到後麵小院休息。

她不明所以,還想著陳栢最近老是惹陛下生?氣?,沒準她聽?陳栢的離開?後,裴煦會因此生?氣?。

可沒過多?久,她見陳鈞也來了,傳達的意思和陳栢一樣,讓她先離開?。

裡頭?不知要發生?什?麼,但見陳鈞也如此堅定,她便很聽?話地回到她歇息的偏殿。

沒過多?久,她正懶散地靠在長榻上揉發酸的手腕,耳邊突然傳來尖銳的物件掉在地上的聲音,隨後便傳出有人的哀嚎求饒。

季枝遙趕緊走出門去,一抬頭?便見方?才還穿著齊整的大臣被?侍衛一左一右拖到門口,額頭?上有一個血窟窿,意識應當也不大清醒。頭?往旁邊歪時,那人似乎正好見到遠處的季枝遙,原本已沒了力氣?的人再用僅剩的力氣?大吼道:

“禍國之女!若不除掉此人,櫟朝恐有大難!”

陳鈞就在旁邊,聽?到此話,毫不猶豫地用長刀砸上他後背。這下,他徹底昏了過去。

等人走了,陸陸續續有宮女低著頭?走到殿中收拾一片狼藉,季枝遙也得空悄悄走至陳鈞身?邊。

見狀,他非常恭敬地行了個禮,“公主殿下。”

“方?才殿中發生?何事?那位大人應當是朝中重臣,可是說?了什?麼讓陛下如此生?氣??”

陳鈞皺了下眉,思索片刻,不知如何回答,於是他選擇將這個難題拋還給陛下。

“陛下與幾位大人已經議完事,殿下可以進去侍奉了。”

說?完,不等季枝遙追問,他便快速離開?。

“......”

都?說?陳鈞是個極擅長察言觀色之人,季枝遙看著這人逃竄的背影,隻覺得他是個擅長躲避責罵之人。歎了聲,她微提了提裙擺,往殿中走去。

她到時,宮女正好將地上的血跡清掃乾淨。屋中點?上了沉香,一點?點?覆蓋空中彌漫的血腥味。

裴煦手中拿著奏折,眉間卻皺得很緊。很少有活人能讓他如此動怒,待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時,裴煦自然開?口:“方?才陳鈞同你說?什?麼了。”

“陛下,他什?麼都?沒說?。”

聞言,他偏頭?看來,似是不相信。

季枝遙小聲補充:“他應當是不敢告訴我,想讓我自己來問陛下。”

裴煦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沒說?話。

沉默許久,他將剩下的折子一並合上,推到桌角,隨後極其自然地伸手攬過季枝遙的細腰,環抱者?倚著她,出奇地聽?他抱怨了一句:“甚煩。”

她垂頭?看這位皇帝,恍惚間憶起許多?年前,她曾陪幼弟讀書。她的這個弟弟性子頑皮,靜不下心來。成日倒扣著書在案上呼呼大睡,也時常像裴煦這樣,抱著她哭哭啼啼地撒嬌抱怨,道功課太難,他讀不懂。

這個比類出現在腦中時,她整個人嚇了一跳。將庶出小弟同當朝天子相比,她豈敢!

“枝枝。”他忽然開?口。

季枝遙猛然回神,低聲應:“怎麼了?”

他緩緩起身?,雙手離了她腰身?,卻順勢壓在桌上,將季枝遙圈在自己懷中。他的眼神算不上溫柔,可是比起他對旁人已經是極少有的耐心。

與他獨處時,季枝遙時常像受驚的小鹿,抬眼有些恐懼地接住他的眼神。她感受到眼前人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便也沒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安靜地等待,也慢慢平複自己的心緒。

過了片刻,他歎息一聲,低聲隻說?了一句,卻讓季枝遙久久回不過神來,愣在原地腦子都?是懵的。

他說?:“秋水苑距此太遠,留在長門宮好嗎?”

第27章

季枝遙知道她其實並沒有選擇, 她不可能忤逆裴煦的意思。

隻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今日未曾同裴煦提過自己想回?去,可他卻察覺到了。

他像懂讀心術一般, 看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所以他才能精準地拿捏朝臣,也能輕鬆地明了季枝遙的心意。

雖然最終還是?留在了長門宮, 但是?她很明顯能感受到周圍的宮女侍衛都比以前更加敬重她。她什麼都沒做, 那便是裴煦做了什麼。

說到底, 櫟朝人能敬重她完全隻是?因為自己是?臨安公主?,不是?因為她是?季枝遙。若現在這般與裴煦親近能讓她稍微不那麼擔心被人□□刺殺, 留在他身邊也非不可。

桌上的茶水從熱放到涼,她都沒有喝。抬眼看日落西?山, 才猛然想起到他用膳的時辰。急匆匆去廚房, 裡麵的宮人卻都恭敬行禮, 道稍後會將膳食送去, 根本不讓她親自上手碰任何碗碟。

她隻好兩手空空回?到殿內, 正?好見裴煦揉著額角走到外邊。

才回?宮第一日,她便明顯感覺到裴煦的疲憊,脾性也隨之變差許多。偶有人說錯什麼, 他便會嚴加責罰, 今日那位大臣便是?其中一個。

不久後,宮女?們魚貫而入, 將精美的菜式小心擺在他們麵前。季枝遙有些餓,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菜沒挪動, 不知道裴煦方?才一直在看自己。

等了一會兒?, 見他不動,季枝遙才委婉地表示菜放涼了不好吃。

裴煦隨意抬了抬下巴, 道:“你?吃,孤今日沒胃口?。”

季枝遙喝了口?茶,隨便先吃了些填填肚子,隨後才放下筷子,偏頭關心:“陛下是?不是?有煩心事?我之前看醫書,上麵說思傷脾,興許是?憂思過度才不思飲食。”

裴煦並不否認,還在思索片刻後,直接告訴她理?由。

“自孤登基以來?,底下朝臣都在上奏讓孤選妃充實後宮。已經?殺雞儆猴幾?人,依然沒法讓這群人消停。”

原是?這個原因......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一些尷尬。

裴煦如今遲遲不選妃,卻冊封舊朝之人為公主?。這也便罷,臨安公主?為公主?之尊卻行妃子之實,底下臣子自然覺得荒唐。

季枝遙想了想,雖然同?裴煦一直有那樣親密的相處,她卻覺得這人對自己沒有什麼感情。他是?一國之君,一定是?要開枝散葉,傳承皇室血統的。

於是?季枝遙自然地問:“選秀是?必然的,曆代?帝王都需如此。隻是?櫟朝初建,理?應先將重心置於治國,待陛下將前朝事務處理?完再充實後宮也不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說完這句後,她久久沒聽到裴煦回?答,一抬頭,見他的神色微妙。

“怎麼了?我可是?說錯了什麼......”

裴煦幾?度欲言又?止,之後兀自冷笑一聲,道:“你?也希望孤納妃?“

季枝遙自然聽出來?他古怪的語氣,不明白他的情緒源頭,有些懵地回?答:“曆代?帝王登基都會舉行選妃,為何不......”

“行了。”他直接打斷,沒再繼續聽下去,“既然公主?也希望孤充實後宮,讓底下的人安排便是?。”

季枝遙看著他拂袖離開餐桌,卻十分平靜。從前一次兩次這樣,季枝遙會擔心,費儘心思想應當如何向他賠罪,可今日她卻沒有這樣的感受。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挑戰他的底線,同?樣,裴煦也對自己的容忍毫無認知。

他人回?到書房,季枝遙還坐在桌前喝了口?茶,拿起筷子繼續夾了幾?道菜,門外的侍從將方?才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完,每一個都低著頭盯地板,不敢有任何動作。

她就?這樣安靜地一人用完膳,再將裴煦泡好沒喝完的茶帶回?偏殿,靜靜地自己喝完,臨睡前差人送來?沐浴的熱水。

一整夜,裴煦沒有讓人將季枝遙叫去房中,各自分開相安無事。

之後的六七日,他們都是?這樣尷尬的相處。明明都在長門宮,卻時常錯開行徑。季枝遙用膳時,他必定已經?用完,又?或者與旁的大臣在殿中吃過。

總之,一定不與季枝遙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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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兩人一同?出席的機會,已經?是?半月後的一日,許久未見的陳栢前來?告訴她,夜裡有宮宴,請公主?務必要到場。

身邊伺候的宮女?玉檀告訴她,陛下已經?在佳麗中擇取六人為妃,兩位才人,三位美人,還有一個家世相貌出眾的,直接給了婕妤身份。

玉檀告知她時,聲音也比往常弱些。季枝遙以為她身子不適,沒立刻問關於後宮的事,而是?關心她身體是?否抱恙。

“謝殿下關心,奴婢無事,隻是?......”她猶豫了會兒?,支支吾吾的。

“就?你?我二人,你?直說便是?。”

“隻是?奴婢怕將後宮之事告知殿下,殿下會憂心。”

季枝遙聽後微愣了下,思索片刻,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很大情緒起伏。要說想得最多的,無非是?日後會不會被他的愛妃刁難。

“無妨,充實後宮隻是?尋常事,何須掛懷?”

“可是?......奴婢的娘親曾告訴奴婢,女?子若是?能與夫君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便是?最幸福之事,殿下不這樣想嗎?“

季枝遙垂下眼,重複道:“一生一世一雙人......”

曾經?,她天真的母親便是?信了父皇的鬼話,才落至後來?不倫不類的下場。她根本不相信這世上有如此專情的男子,更何況是?皇帝?

“我與陛下並非尋常人所見的交情,多說無益,總之,陛下能同?意納妃是?一件好事。”她起身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自己的麵容,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