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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幽香 萬山燈 4349 字 6個月前

“方才陛下便不在轎中,同行的妍妃娘娘都被……”

“陛下文武雙全,定然會護住妍妃。妍妃娘娘失身,恐怕,恐怕陛下也遭遇了不測啊!”

“是啊……吉時已過,今日恐怕不能順利祈福了。”

“公主呢?她不是知道陛下行蹤——”

周圍聲音越來也大,季枝遙也越來越害怕。若是群臣質問,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會破綻百出。

就在眾人都著急慌張時,國安寺的僧人們先亂了陣腳。

有一個身材小巧的沙彌從遠處跑來,邊跑邊氣喘籲籲地傳報:“不好、不好了!後山走水了!!”

循著方向望去,季枝遙才震驚地發現遠處的天邊已經黑了一半,山火蔓延,濃煙滾滾。

眾人各有各的打算,有集結力量去滅火的,有打算解救妍妃的。更有人以護駕之名,試圖調動禁軍的。

就在季枝遙猶豫是否要用他的令牌下令時,四麵八方傳出鐵器相接的聲響。山下埋伏已久的鐵騎集中力量往國安寺進攻,千萬鐵騎震得地動山搖。

本就人心惶惶,一聽說山下有叛軍反攻,他們根本坐不住,四處逃竄保命。

季枝遙被混亂的人群撞來撞去,遠處閣樓頂部,弓箭手準備就緒,一聲令下,萬箭射向低處的人群。

她心道不好,抓著春生麵色慘白:“跑!”

場麵一度混亂,她連滾帶爬地躲到一塊巨石後,身後嗖嗖地傳來箭破長空之聲。

“我們得找機會離開這裡!”

她打著手語:怎麼走?這裡很危險!

“隻能拚一拚了——”說著,她小心地往後看,方才還站滿人的地方,此刻已經倒下許多鮮血淋漓的人。探頭不過片刻,立刻有人發現了她,提著長劍往這邊衝。

季枝遙帶著春生一步步往後退,身上早已滿是泥濘和擦傷。那人舉著劍,正要過來,從上麵突然翻下來一個身影,身手敏捷地將人解決掉。對方甚至來不及開口呼救,就已經人魂分離。

定睛一看,竟然是冬藏!

“冬藏,你跟我們一起走。”

她似乎不太愛搭理季枝遙,聽到她的命令並未服從,隻回頭跟春生用他們特定的密語交流,之後迅速用輕功跳到遠處,吸引走敵軍大半注意。

“她說什麼?”季枝遙有點著急,春生和冬藏總得帶一個,扔下她們獨自逃跑這事她做不出來。

春生沒有教她那麼多手語,眼下也來不及拿出紙筆交代,便簡潔明了地抬手指了指遠處濃煙滾滾的後山,再指了指季枝遙手裡緊緊攥著的裴煦的玉佩。

她反應很快,“裴煦在後山?”

春生用力點頭。

“好,那我們現在就——”

“呲!”

尖銳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眼前猛然濺起滾燙的液體。她睜大眼完全不敢相信,卻被春生最後用力往前一推,用身體擋住後麵來的所有利箭。

眼前瘦弱的姑娘艱難地動著嘴巴,一遍遍重複著兩個動作。

季枝遙丟了魂似的,一路狂奔往後山。腦子空白一片,隻有春生最後如釋重負的眼神和口型一直在重複。

等周圍溫度越來越高,她孤身一人走入火場,腦海中才後知後覺地將春生沒來得及說完的話譯出來。

一直到最後一刻,她仍然忍著劇痛,拚了命地做口型叫她“快走”。

第11章

山火蔓延的很快,今日還起風了,原本隻是樹木起火,現在連旁邊的房屋也開始冒煙。

春生說裴煦在後山,可是她連個人影都沒見到,一直被濃煙迷眼睛,無法自製地嗆咳。

她痛苦萬分地想往下尋找出路,可是回頭,上山的入口已經被叛軍侵占。他們暫時沒有發現往上逃跑的季枝遙,而她也沒有下去的退路了。

努力冷靜想求生的季枝遙,在看到後院一口枯井後,忽然懷疑這是不是就是裴煦的計劃:讓季枝遙在大庭廣眾這下失蹤,之後再讓她葬身於火海中。

可是裴煦那樣殺人不眨眼的性格,若是要殺掉自己根本不需要理由,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

她還在糾結裴煦為什麼突然要置自己於死地,耳邊忽然聽到遠處的腳步聲。

“老大,剛才好像看到有人上去了!”

“山上火這麼大,哪個不要命的會往上跑?還是趕緊找那狗皇帝要緊。”

“可是......”

“哎!你這人磨蹭死了,根本不聽勸,帶三個人快去快回!”

“是!”

季枝遙在他們說到一半時已經開始四處尋找庇護所,環顧四周能容身的地方已經被火燒得七七八八,山下急促的腳步迫使她不得不將視線重新移回那口枯井。

剛才她看過,雖然那口井很深,但底下有一層厚厚的草墊著。興許是有動物在此築巢留下的,跳下去不會致命,但爬上去很成問題——

“你說那狗皇帝不會真的出事了吧?除了我們竟然還有人想取他性命。”

“那人在以前便不被人看好,從小被暗殺過來的,我們還是得當心。”

“說的也是,打進皇城的那天,上京死了不知多少人......真是造孽。”

“等找到裴煦,我定然要一針一刀將他淩遲處死。”

“砍去手腳,挑斷筋骨,讓他做人盂。”

上山的幾人越說越激動,似乎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儘管為她的猶豫爭取了時間,季枝遙最後還是選擇從井口跳下,就算死在這裡,也比被外麵的人□□好。

井內四周牆壁不平整,季枝遙閉眼跳下來時蹭破了脖頸和手,今晨出門時漂亮華麗的衣物,此刻也被撕開許多條口子。

“我就說這裡沒有人,都要燒成灰了,哪裡還能容身?”

外麵的人邊咳邊拿著長劍打雜敲擊,試圖以這種方法驅趕躲藏在這裡附近的人。

季枝遙忍著疼痛,儘量屏住呼吸,躲在一個角落。卻在無意抬眼時,險些驚叫出聲。

誰能告訴她,對麵那位端端正正坐著的人是怎麼回事。

“......”

無語之際,突然有一道很近的聲音大叫:“這裡有一口枯井!”

周圍幾人迅速圍過來,仔細觀察裡麵。季枝遙的心突然跳到嗓子眼,並沒有因為看到對麵有個人而感到輕鬆。如果等會真的有人下來,她確定裴煦會丟下她自己走掉。

“......”

“這裡太高了,若是跳下去估計腿也摔斷了。”

“可是老大,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啊——”

兩人沉默許久,另一人從遠處過來,道:“你們倆磨蹭什麼?起開!”

片刻後,一根熱烈燃燒這的火把從上麵丟了下來,砸在井底的枯草堆上,“這樣不就行了?左右不過是一口枯井,不被燒死也能被嗆死。”

“趕緊走吧,等會兒耽誤時辰,老大怪罪下來就不好了!”

眼看著火越燒越烈,他們才終於放心:“好,走吧。”

...

季枝遙剛才在上麵時已經被眼熏得睜不開眼,現在火堆就在身邊,她直接將頭埋在膝蓋處,儘量不讓自己咳出聲。

眼前巋然不動的人也在此刻有了動作。他微偏了下頭,似是在觀察井口的情況。可他並沒有多餘的動作,不去管熊熊燃燒的火,也沒有看季枝遙。

總不能真的自己死在這裡,人總得自己爭取一線生機。於是,她忍著身上的傷痛一點一點挪到裴煦身邊,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下定決心一定要跟著他。

若是這人執意要撇下她一人,季枝遙一定會用儘渾身解數把他拉著,要死一起死。

“......”

“方才上來時,山下有叛軍多少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季枝遙聽後一愣,抬眼懵懵地看著裴煦,剛準備說我哪知道,一想自己不能失去對於他的價值,連忙仔細回想,給了個大概的數:“兩三百。”

“能自己上去嗎?”

聽到這話,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太驚訝,低聲回答:“回陛下,可能不行的。”

她聲音小的像蚊子叫,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邊再靠了靠,生怕自己被丟下。

裴煦看著井口的草堆快燒儘,神色冷淡:“不會還往下跳。”

“陛下,我受傷了......”

身旁人不耐地皺了下眉,離她遠了些。

季枝遙看得懂,眼下自己成了累贅,影響到他的計劃了。

可是明明是冬藏傳達的信號,冬藏向來跟裴煦這邊走得近,許多信息都是她和春生不知道,隻有冬藏知道的。

既然是冬藏來報的信,定然也是陛下的意思。

眼看裴煦已經起身準備往上走,季枝遙也站起來:“我雖然不能徒手爬上去,但如果有麻繩就可以,我可以順著繩子爬上去。”

裴煦回頭,眼中意味不明地看著她,有些古怪。

“我......我不會拖累你,把我救上去讓我自生自滅也行,彆讓我死在下麵——”

“你在說什麼。”他冷聲道,耐心不多。撥開燒黑的柴草後,下麵藏著兩把利劍。他拿起來,利索地將劍鞘丟掉,之後轉身麵向她。

季枝遙下意識以為他要親手了結自己,往後退了兩步。

“怎麼?”裴煦偏了下頭,將她的小動作全部看在眼裡,“方才不是還想孤帶你走,現在隻知道後退了?”

“裴煦......”

許久沒聽人叫自己名字,他本人都愣了一愣。片刻後,他往前走,伸手直接拽下她腰間隨便掛著的自己的玉佩,語氣不爽:“孤給你的玉佩,你就這樣戴著的?”

他指了指上麵被磕壞的好幾個角。

“......”她心虛地抬手蹭了蹭自己鼻子,不說話。

裴煦懶得管她,走到井口附近仔細聽了聽周圍的聲響,附近的人已經離開,想來此刻已經殺回皇宮。將短劍拿在手中轉了轉手腕後,他回頭看了季枝遙一眼。

身後的人表情沒有委屈,也沒有絕望,而是出奇的平靜。這麼一看,倒跟自己有幾分相近。

“彆磨蹭。”他收回視線,丟下這一句,之後蹲在地上微微側著頭。

季枝遙:“什麼意思?”

裴煦嘖一聲,就要站起來,季枝遙立刻往前走,非常自覺地趴到他背後。

“......”這不是知道。

他功夫了得,尋常人看他身形並不壯實,可能以為他病弱無力。可季枝遙知道不是這樣的,不止此刻他能輕鬆從井底回到路麵,之前那晚......她就見識過了。

被自己腦子裡的畫麵震驚到,她皺了下眉,環著他脖子的手下意識收緊用力了些。

裴煦往旁邊偏了下頭,到地麵後沒急著趕她下來,反而語氣悠悠問道:“公主殿下是想勒死孤嗎?”

“......”

她連忙鬆開手從他身上下來,之後似是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