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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還當是治療出現了什麼差錯,用神識探查黃桃的身體狀態。

似乎是在一點點好轉,懸頌的陣法是有效的。

可是為何……顧京墨會是那般模樣,她不該鬆一口氣,或者是歡喜的模樣嗎?

古怪。

著實古怪。

又過了半日,懸頌解了冰封對三人說道:“你們輪流來治愈她就可以了,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了。”

接著轉身離開了洞府,去尋顧京墨。

三人皆是一喜,過去查看少女的狀態,最終是雲夫人處理的身體傷口。

待傷口處理完畢,雲夙檸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幫她探脈,心跳雖然虛弱,卻還算平穩,這是最好的轉變。

他的心中越發輕鬆起來。

他對父母道:“你們先照顧著,我去問問情況。”

他還是有些不解。

卻在這時,少女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看向他們三個人,雲夙檸因此停下腳步回身去看她。

少女很快露出了喜悅的模樣:“娘……爹,哥哥……”

虛弱地喚了三人後,又左右看了看,問道:“黃桃呢?”

三人皆怔在了原處。

待他們回過神來,還是雲夫人問出的:“月兒?”

“嗯!好疼啊……”她似乎不適應自己的身體,試著抬手,接著看到了%e8%83%b8口的紗布。

她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雲夙檸看著自己的妹妹,居然下意識急切地問:“黃桃呢?”

雲夙月被他問住了,虛弱地回答:“它……和我去采藥,然後我們遇到了……”

雲夙檸的身體一晃,瞬間明白了。

為什麼懸頌見到黃桃恢複後依舊麵容嚴肅,為什麼顧京墨會那般離開。

他錯愕了一會兒才道:“你受了傷,不要多說話,好好休息,我去問問情況,乖。”

雲夙月頗為不解,卻還是點了點頭,虛弱地回應:“嗯。”

說完,他轉身離開洞府。

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複生,可是如今真的複生了,他卻沒有過多的喜悅。

完全喜悅不起來,反而有一重無形的壓抑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很擔心,他不知道黃桃怎麼樣了,黃桃該如何救?

當他走出洞府,便看到院落中的慌亂。

懸頌、丁臾、丁修三人合力,都未能控製住受了刺激,走火入魔的顧京墨。

她在發狂,她在嘶吼,眼淚不受控製地流。

周圍無人敢靠近,大地震顫,野火橫生。

雲夙檸看著洞府外布置的結界,才明白為什麼洞府裡沒有聽到異樣。

顧京墨最後一絲理智尚存時,為他們布下了保護結界。

雲夙檸何等聰明,他一瞬間就已經明白了,若是黃桃還有再救的可能,顧京墨不會如此。

顯然,那一刻隻能抉擇一人,要麼他的妹妹生,要麼黃桃生。

黃桃顯然選擇了讓他的妹妹複生,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甚至沒有機會跟黃桃道彆。

他隻是站在結界內怔怔地站著,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流。

他單手揪緊了%e8%83%b8口的衣服,呼吸變得困難,仿佛丟了什麼,一下子……空洞洞的。

顧京墨中了蠱,受不得刺激。

然而,黃桃卻在她的麵前死了兩次。

第二次,還是由她來決定生死。

她成全了黃桃,卻折磨了自己。

第99章 不負狂名(十七) “顧京墨是我留在人……

顧京墨陷入了混沌之中。

她抬起手來, 看到自己的手掌小小的,仿佛隻有四五歲般的大小。

她很迷茫,四顧看了看, 可周圍都是漆黑, 隻有一條蜿蜒的小路,綿延向不知深淺的遠方。

於是她隻能朝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 她突兀地抬頭,看到了自己母親的頭顱被掛在高高的木架上,鮮血淋漓,表情痛苦。

她的心臟隨之揪緊,一瞬間如遭萬箭穿身, 那種痛,傳遍了四肢百骸。

周圍傳來了議論的聲音。

“娼妓啊,誰會救她?”

“本就是一個下賤胚子, 死有餘辜。”

顧京墨聽到這裡開始怒吼, 朝著周圍發動法術, 然而卻什麼攻擊也使不出來。

她不想看到這一幕, 她想躲開, 於是快步朝前奔跑。

跑了許久, 她看到了懸掛在房梁上,楠繡的搖晃的雙腿,就連繡花鞋的樣子都格外清晰。

第二次打擊讓她近乎於崩潰,哀嚎出聲時才發現自己變為了十一歲的樣子。

周圍的謾罵聲不斷。

“已經沒了清白, 不如就嫁過去, 那豎子家裡有錢,能嫁過去還是她命好呢!”

“平日裡就見她不檢點,會吸引這等紈絝也不是意外, 活該。說不定被奸汙了,還在偷著樂呢!”

“滾!”顧京墨繼續罵著,然而沒人理會她。

周圍都是亂糟糟的聲音,全部都在罵她在意的人,不肯停歇。

她像憤怒的小獸,在空曠的地帶咆哮,卻沒有任何效果。

她隻能繼續前行,看到小師父臨死前,還捏著一個人的遺物。

她衝過去搶過來,對小師父道:“他不值得!”

她的耳邊傳來習煥亭的聲音:“從始至終沒有愛過,我需要她教我體術而已。”

“她好蠢啊,居然臨死還在思念我,活該死得淒慘。”

然而小師父聽不到,最終纖手垂下。

眼前的景物消失,回到了那條小路,她癱坐在地許久才重新起身朝前走。

她看著周圍的景物,聽著一路而來的罵聲。

從罵她在意的人到罵她本人。

“顧京墨,那是殺人的魔!她做了那麼多惡事,早就應該被誅殺了!”

“她殺人沒有理由,全憑心情,和六道帝江有什麼區彆?”

“六道帝江走火入魔後才開始殺戮,她連六道帝江都不如。”

她麻木地聽著,直到,她聽到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喚她:“魔尊!”

她終於抬頭,用無神的雙眼朝前看去。

黃桃歡快地到了她身邊,用著誇張的語氣說道:“魔尊好厲害啊!鬥法的時候速度那麼快,怎麼做到的?”

“哇!魔尊今天又打贏了呢,我去給你買酒喝!”

“魔尊,你怎麼穿什麼都好看?”

“魔尊買的雞腿最好吃了。”

“魔尊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彆聽他們胡說。”

她被黃桃的鼓勵溫暖了,那種焦躁的心情逐漸消失。

於是,她和黃桃並肩一路朝前走,黃桃連她打家劫舍的樣子都能誇出花來。

她做什麼都是對的,她鬥法,黃桃為她鼓掌叫好。她闖了禍,黃桃讚賞她說若是彆人,連闖禍的機會都沒有。

她說她想搶個和尚,黃桃當即表示,要幫她選一個最好看的。

然而走著走著,黃桃卻掉進了深潭裡。

她急忙拉住黃桃的手,然而黃桃的身體卻陷入了那能融了血肉的潭水裡,任由她如何努力,都拽不出黃桃纖柔的身體,眼睜睜地看著黃桃被深潭融掉了所有的血肉,痛苦死去。

她開始發瘋,她開始大喊大叫,她在空曠的地帶裡肆意亂殺。

直到,她聽到有人喚她:“京墨。”

她一怔,轉過身看到懸頌站在她的不遠處,對著她張開手臂。

丁臾和丁修也出現在不遠處,對她說道:“顧京墨,還有我們呢。”

因著他們的到來,黑暗的環境被扯進一道光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是在試圖恢複理智。

她還有朋友在,眼前是她愛的人。

她腳步有所停頓,最終還是撲向懸頌,投進了他的懷裡。

*

丁臾看著顧京墨倒在了懸頌懷裡,暈了過去,當即鬆了一口氣,身體晃著靠著身後的柱子短暫休息。

原來比鬥法更累的,是控製一個發了狂的人。

她有些唏噓,歎道:“顧京墨很喜歡那個孩子。”

懸頌卻格外理解顧京墨的心情,心疼得眼淚甚至要溢出眼眶,他低聲回答:“在旁人看來,是她救了黃桃。其實,是黃桃救了她,那個階段,她最需要的就是黃桃那種陪伴。”

丁臾沉默了許久,才感歎:“還能大鬨就是好的,就怕她不吵不鬨,呆呆傻傻的,那才是整個人都壞了。”

懸頌格外小心地將顧京墨護在懷裡,側頭看著雲夙檸過來幫顧京墨探脈。

雲夙檸原本就有些病態,此刻麵容更加蒼白,尤其顧京墨的情況不妙,讓他更加難過。

“魔尊的狀態很差,怕是短時間內無法進行第二次散修為的治療,她的身體無法支撐三種草藥的藥力了。”

雲夙檸沉默了半晌,繼續補充:“加上這次走火入魔,她肆意亂用靈力,怕是痛苦會增強。之前是運轉靈力時會渾身疼痛,現在則是……時時刻刻。”

懸頌聽完,心疼得閉上了雙眼,抱著顧京墨的雙手又緊了一些。

他的聲音在一瞬間啞了,問道:“可有緩解方法?”

“晚輩……去看看醫書,想辦法研製出新的丹藥來。”

“好。”

丁臾看著雲夙檸快步離開,又看了看暈倒在懸頌懷裡的顧京墨,終於歎道:“黃桃反而是解脫,她呢,生不如死。”

懸頌一直看著懷裡的人,想要握住顧京墨的手,卻發現自己指尖的顫唞,會帶著顧京墨的手跟著抖動。

半晌,他才突然道:“還請鬼王幫我照顧她一段時間,我要出去一趟。”

“你有什麼辦法?”

“尚且不能確定,還需要試試看。”

“好。”

懸頌抱起顧京墨,思量了一會兒道:“她此刻怕是不願意留在溯流光穀,所以我帶她回我的洞府,還請二位來緣煙閣做客。”

“無妨,隻要你們的弟子們不怕我。”

“我會交代他們好生照顧。”

懸頌抱著顧京墨,帶著丁臾、丁修去往緣煙閣。

雲夙檸已經走到了書閣前,看著這三人離開,並未阻攔,而是走了進去。

他此刻能做的,也隻有儘綿薄之力。

*

妥善安排好了顧京墨等人,他吩咐南知因幫忙照料。

臨走時,他站在石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顧京墨,沉默許久。

她嫁來時,笑臉盈盈,高朋滿座,落雪與繁花相送。

她再來時,人走茶涼,漸影淒顏,唯有傷痛常相伴。

不該如此。

是他沒有保護好。

這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許是下定了決心,他隻身前往青佑寺。

日夜兼程,他禦劍到了青佑寺的寺門外,掀起衣擺跪在寺門前,朗聲道:“迦境天尊鬥膽相求青佑寺,借淨霧石救吾妻。”

一向倨傲的,在整個修真界不可一世的,淩駕於所有修者之上的迦境天尊,今日放下了所有的自尊與傲氣,跪地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