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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出現了裂縫,周遭的環境開始震顫、扭曲、轟鳴。

這是記憶宿主強烈的情緒造成的。

這是孟梔柔最不想回憶起的時光,他們六人潛入了孟梔柔的回憶,進入了這一段,依舊會因為孟梔柔悲傷、狂怒的心情,而對回憶畫麵產生影響。

懸頌提醒道:“彆怕,隻是孟梔柔的回憶到此處出現了情緒波動,造成了這樣的影響,並非法術的問題。”

他說完,側頭看向顧京墨。

他看到顧京墨雙拳緊握默默轉過身,不想去看孟梔柔的回憶。

黃桃似乎也噙著淚,跟在顧京墨身邊小聲安慰著,讓顧京墨不要再心疼。

另一邊。

禹其琛憤怒得單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佩劍,白皙的手背青筋綻放,掌心泛出粉紅的顏色。佩劍被他握得發出輕顫的聲響,似乎會隨時備戰。

明以慢則是背脊挺直地站著,臉頰上掛著淚珠,自己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自然沒有擦淚,隻是心疼又氣憤。或許女子更容易跟其他女子共情,這讓明以慢的心疼更盛,怒火更旺。

木彥則是忍不住罵出聲:“真是畜生……”

因為在孟梔柔的記憶裡,她和陸溫然被關進了季俊山莊的密室裡。

季俊山莊的人似乎知曉陸溫然是鮫人,便將陸溫然鎖在了鐐銬上,讓她無法離開。

明明是人身,脖頸上卻拴著鐵鏈,像家畜一樣地被囚禁。

陸溫然的不遠處是躺在血泊中的孟梔柔,緊緊咬牙忍著疼,身上的皮鞭卻從未停止過抽打。

一鞭又一鞭,皮肉綻開,血液流淌,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密室。

孟梔柔不敢哭,不敢發出慘叫,她怕陸溫然擔心。

可是血腥味太濃了,陸溫然聞得到。

那皮鞭抽打的聲音太重了,陸溫然聽得到。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你們放了她,彆打了。”陸溫然努力朝前,希望能夠過去擋住他們,可惜,鎖鏈讓她無法離開控製範圍。

在季俊山莊的人看來,陸溫然哪裡還是美麗的鮫人,那狼狽的樣子,像被拴起來的家犬,努力吠著。

因為極度心疼,陸溫然已經壞了的雙眸中湧出血淚來,聲音也越發沙啞了。

謝權和他的母親卻站在一邊觀看著陸溫然,興奮道:“哭了!哭了!是血淚,這種血色鮫人珠更值錢!”

得到了三顆血色鮫人珠,季俊山莊的人終於收了手,所有人離開了密室,隻留下兩個女孩子。

這讓孟梔柔終於有了喘熄的餘地。

陸溫然不能靠近孟梔柔,無論如何努力朝前爬,都不能再靠近一分。

她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會經曆這些。”

孟梔柔則是虛弱地回答:“為何……要道歉,愚蠢的人是我……哪有這種好事,可……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這種事情……我居然信了,我以為我是幸運的那個……”

陸溫然心疼得不行:“你彆這樣,你很好。”

“然然,我終於知道了……原來……隻有痛徹心扉哭過的眼睛,才能……才能更真切地看清對方……看到他眼裡沒有愛,他從未愛過我,看到我的天真……我的愚蠢……”

“柔兒,你彆這樣,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孟梔柔的手指劃過儲物袋,發現自己居然一絲靈力都沒有了,連儲物袋都打不開了。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很久了。

她很想打開儲物袋取出鈴鐺,哪怕永世為奴,也想那個人過來,就算隻能救出陸溫然也好。

她怎麼這麼沒用啊……

怎麼這麼沒用……

*

孟梔柔不知道她被虐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昏死過去多少次。

她隻是感歎,幸好季俊山莊的人不舍得虐待陸溫然,怕把陸溫然打壞了,陸溫然就不能產出血淚了。

隻有她一個人被虐待,就好……

她覺得她要死了。

她聽不清陸溫然喚她的名字,她也感受不到痛了。

這讓她很慌張,她要是出事了,陸溫然怎麼辦?

她陷入了黑暗之中很久,一切歸於混沌,她不知時間,不知外界,隻是輕飄飄地遊走。

這種情況持續了沒多久,她又一次睜開眼睛。

她看到自己被鎖鏈鎖著,以脖頸為鎖的屈辱方式。

她又看向周圍,隻看到對麵有一攤血跡,再無其他。

那有血跡的地方,是她之前被虐待的地方。

她看向四周,都沒有找到陸溫然的身影。

這讓她非常慌張。

她開始喊,喊狗賊謝權,喊蛇蠍夫人,喊那群狗仗人勢的家奴們。就算他們來了自己會挨打,她也要知道陸溫然的去向。

終於,謝權走進來看向她,湊近了觀察她,接著用最冰冷的聲音說:“那個鮫人死了。”

短短一句話,卻讓她如遭雷擊,整個人怔在原處,雙眸一動不動地看著謝權。

整個人仿佛被定住了,一動不動,僵直得如同死了三日的死屍。

謝權繼續說:“明明之前是你死了,結果把你的屍體放在密室裡刺激那個鮫人幾天,她居然偷偷獻祭了,把自己的妖丹給了你,讓你死而複生。不過她嗎,死了,死得腥臭無比,明明之前還長得蠻漂亮的,怎麼死了會那麼臭?”

“不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活?”

孟梔柔的眼淚從眼眶湧出,然而落下的淚滴卻變成了珠子,顆顆砸在她的%e8%83%b8`前。

謝權看到了這些珠子不由得一喜,用控物術撿起後說道:“現在隻是尋常的鮫人淚,待到你哭瞎了,就又有血色鮫人珠了。”

孟梔柔終於相信了謝權的話。

她的眼淚會變為鮫人淚,那麼,她的體內也有鮫人的妖丹。

所以……陸溫然真的殞了?

不是說會一直陪她的嗎?怎麼一個人先走了?

孟梔柔無法控製自己的淚,滴滴不斷,散落了一地,謝權興奮地拾取。

她開始失控地嘶吼,像野獸一樣地前撲,朝著謝權吼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我要你們季俊山莊所有人陪葬!我要讓你們失去雙目,痛苦哀嚎,最後死在這裡無人收屍!我要季俊山莊惡靈環繞,我要讓你們死後百年都遭萬人唾罵!”

謝權哪裡會在乎,仿佛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大笑出聲:“好啊,我等著。”

她感受到了陸溫然的妖丹,也感受到自己終於恢複了靈力,死而複生終於讓她能夠恢複了一絲靈力。

手指抹過了儲物袋,取出了一個銀色的鈴鐺,注入靈力,搖晃。

她也是魔門修者,早就猜到了給她銀鈴之人的身份,於是在注入靈力的同時,在識海內喚道:“魔尊,救救我……”

頃刻後,她聽到了識海內的回應,是一名女子低沉的聲音:“彆怕,我來了。”

第22章 銀鈴血祭(二十二) 憶·有人能保護住……

不知為何, 緣煙閣三名弟子居然為顧京墨的到來感到高興。

就算他們知曉顧京墨到來後會發生什麼——會產生屠殺,會是季俊山莊的滅門,可是他們在這一瞬間竟然覺得就該如此。

季俊山莊的人怎能這般心狠手辣, 用這麼惡毒的方式, 對待兩個無辜的女子。

欺騙了感情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如此虐待孟梔柔最在意的好友?感情挫敗還能走出來, 可至交好友因自己而受難,誰又能不崩潰?

在他們看來,孟梔柔、陸溫然這種修為不高,散落的散修,就隻是螻蟻嗎?

就可以隨意踐踏、欺淩, 甚至殘忍殺害嗎?▽思▽兔▽在▽線▽閱▽讀▽

他們夜不能寐時不會懺悔嗎?

他們不會覺得自己是在作惡嗎?

消費著這樣得來的財富,他們真的心安理得嗎?

顧京墨來了,季俊山莊被滅門了, 這似乎並非是什麼慘案, 而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是他們自找的!

他們置身於孟梔柔的記憶中, 也隻能看到孟梔柔看到的視線範圍。

他們皆在密室內, 看著小窗外有火光繚繞, 慘叫聲與呼救聲傳來, 慘烈程度可見一斑。

孟梔柔被鎖鏈禁錮著,隻能看著火光,聽著慘叫,目光麻木地等待。

她知道, 顧京墨有化神期修為, 隨手來放一把火,都能滅了季俊山莊所有人,這就是修為之間的差距。

隻是……顧京墨也無法救活已經殞落的陸溫然。

她竟然沒有大仇將報的喜悅。

不出半刻鐘的時間, 她聽到了顧京墨的聲音:“該你了。”

隨即,她脖頸間的鎖鏈斷裂,讓她重新恢複自由。

這一瞬間,她似乎恢複了全部的力氣,發了狂般地衝了出去,看到被顧京墨禁錮在地,已無力掙紮,卻留有一口氣殘喘的幾個人。

是謝權,還有他的父母,以及虐待過她的家奴。

顧京墨用控物術給了她一柄匕首,她伸手接過,接著嘶吼著朝著謝權衝了過去。

謝權想要求饒,喊道:“柔兒……彆,我真的喜歡過你……啊啊啊!!”

孟梔柔不在乎了,這些鬼話她不想聽了,用匕首刺穿了他的眼睛。

接著是他的父母,以及那幾個家奴。

她像是發了狂的獸,發出不似人聲的憤怒嘶吼,瘋狂地刺出匕首,力度之狠足以斬裂眼眶骨骼。

她的身上、臉上、脖頸上皆是血液,四濺著,流淌著。

顧京墨依舊帶著黑紗帷帽,立於一旁靜靜看著她,直到她逐漸冷靜了才問:“之後你想怎麼做?”

孟梔柔丟掉匕首,恭恭敬敬地走到她身前跪下,說道:“我要讓他們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然後去您的身邊,做您的奴。”

顧京墨卻搖了搖頭:“不,你做我的奴,這妖丹反而會給我引來麻煩。不如這樣,我收走一樣你的東西,便算合作完成了,如何?”

孟梔柔猛地點頭:“可以,就算您要了我的命都可以,隻要殺了他們,我便此生無憾了。”

顧京墨走到她的身前,手蓋在她的眼上一抹,接著說道:“我收走了你的淚,這一生,你算是哭不出了,血淚也不成。”

孟梔柔猛地一驚。

若是顧京墨要了她的妖丹,要了她的鮫人淚,她都能理解。

但是顧京墨要了她的淚,這會讓她再也哭不出,製造不出有價值的東西。

顧京墨是想讓她……之後沒有其他人覬覦的東西,從而減少危險?或者是讓她不要再哭了?

顧京墨沒有多作停留,抬手在身前憑空一撕,竟然撕裂了空氣,對麵出現了另外一番風景。

孟梔柔急急地喊道:“就算不跟在您身邊,我也會是您的奴,隻要您需要立即趕到!”

顧京墨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似乎輕微地歎息了一聲,接著走入裂縫內,縫隙就此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