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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熱吻 容光 4323 字 6個月前

俄狄浦斯情結。

作為外語生的他,在入學第一個月就學會了這個名詞,精讀課期末試卷上的名詞解釋題裡還出現了這個詞。

她想用他所熟知的東西來打敗他?

“俄狄浦斯清潔,俗稱戀母情結。通俗地講是指人的一種心理傾向,喜歡和母親在一起的感覺。戀母情結並非愛情,而大多產生於對母親的一種欣賞敬仰,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程亦川直視宋詩意,“你想說這個?”

“……”

本來是。但現在她想說的都被他說完了,還比她組織好的台詞更專業。

“五歲的差距而已,至於扯到母子關係?”程亦川嗤笑,“你五歲的時候連話都還說不清楚,就已經能生育後代了?”

“……”

宋詩意快沉不住氣了,勉強維持住氣勢,換了個方向:“好,那我們不談這個。程亦川,你今年二十歲,放在學校裡,也不過是個大二大三的學生。我問你,有幾對在校的學生能修成成果?原因是什麼?是這個歲數太年輕,心動來得太頻繁、太容易,所以你這不過是青春期的躁動,很快就會平息的。”

“你以為心動是生理期,每個月來一次?”程亦川從容道,“我二十年就這麼一次。”

宋詩意要崩潰了。

“你口才這麼好,怎麼不去辯論隊,來什麼國家隊?”

這話魏光嚴也說過,還害他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見自己參加了辯論隊,一身西裝地步上講台,結果抽中了“論程亦川到底喜不喜歡宋詩意”的辯題。

這個話題勾起了程亦川的回憶,他自己都怔了一怔,不敢相信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對她有了非同尋常的念想。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興許是她要離隊,他頭一次察覺到從今往後也許就再也不能看見師姐了,所以要她信誓旦旦保證,不論什麼時候他去了北京,她都會盛情接待。

興許是她為了他去找盧金元的麻煩,費儘心機策劃了一個精彩的圈套。

興許是那個雪夜,他從醫務室跑出來,頂著一張被揍過的大花臉上門興師問罪,卻被她義正言辭教訓了一通,訓得他心服口服,紅著眼睛叫師姐。

有或許是更早以前,在他剛入國家隊的那個夜晚,對著宿舍樓下的老樹發氣亂踢,她憑空而來,涼涼地說了句:“喲,這是誰啊?還大學本科生呢,老師沒教過你要愛惜植物、愛護公共財產嗎?”

客廳裡一時寂靜,窗外的風卻比屋裡的人更加急躁,吹得草木搖曳、萬物招搖。

程亦川兀自出神,被宋詩意敲茶幾的聲音召回了魂。

她相出了最後一招殺手鐧,正色問:“程亦川,你忘了我們在日本見麵的時候,你說什麼了嗎?”

“我說什麼了?”

“你說你是要拿冠軍的人。”

這下子程亦川愣住了。

“你就是這麼拿冠軍的嗎?”宋詩意反問,“你進隊還不到一年,連魏光嚴都沒超過,就開始分心。你比誰都清楚我們的速降和世界水平的差異,技不如人,反而跟來冰島談情說愛,賴著不走,程亦川,你覺得自己能拿冠軍嗎?”

少年的神色冷靜下來,略帶薄怒地問:“隻要身為運動員,就沒有誰不想拿冠軍,難道進了國家隊就等於進了和尚廟、尼姑庵,連喜歡人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有。”宋詩意靜靜地看著他,“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那都是你的事,沒人能攔著。”

他沒說話,直覺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宋詩意給予他致命一擊。

“但我不可以。你跟來冰島那天就對我說了,孫教練為了我煞費苦心,我媽為了我連住了一輩子的老房子也賣了,你說你是為了他們的心願不落空,所以來隨行做翻譯。既然你知道,那就更該明白我為什麼不可以了。”

“我沒有你聰明,讀書沒天賦,做運動員也挫折多多。程亦川,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丁師哥二十六已經功成身退,我卻在二十五要卷土重來。我不是二十歲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將,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宋詩意言辭平靜,但句句走心。

“所以,為了你的冠軍,為了我的夢想,你體諒一下,彆再提今天的事了。”

屋裡很安靜,熄滅的爐火奄奄一息,桌上的熱水也涼了,寥寥白霧殘餘在杯沿。

程亦川咬牙彆開臉去:“你少找借口。”

“是不是借口,你心知肚明。”

“好,就算不是借口,就算是真的。”他霍地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但我喜歡你也是真,我可以隻字不提、不影響你,但這不妨礙我對你好。”

宋詩意如坐針氈,不敢直視少年執拗的眼,隻低聲問了句:“何必呢?沒有意義。”

“有沒有意義我自己知道。”

他攥著拳頭,比誰都堅定。

“隨你的便,反正我不會回應。”

宋詩意又一次落荒而逃,由衷感慨,二十歲的發春少年啊,這他媽無藥可救了。

次日清晨,兩個失眠的人盯著濃濃的黑眼圈起床了。

早飯吃得很詭異,程亦川虎視眈眈盯著對麵的人,大有望穿秋水之意。而宋詩意目不斜視埋頭吃麥片,反正就是我自巋然不動。

程亦川洗碗時,宋詩意出了門,跑到房子後麵折騰去了。等到他出門時,赫赫然發現草坪上擺了兩輛自行車。

宋詩意麵無表情站在那裡:“你猜怎麼著?我在車庫裡又找到一輛車。”

“……是嗎?”

“是啊。也不知道誰乾的,好端端一輛車,非給藏到閒置不用的廢棄家具後麵。”

程亦川點頭,一本正經:“是啊,也不知道誰乾的,這麼無聊。”

宋詩意懶得拆穿他,嗬嗬兩聲,騎上了已經擦乾淨的女式自行車,兩三下就把這個“無聊的人”拋在腦後。

程亦川飛快地跳上了旁邊那輛,抓緊時間跟上她的步伐。

他就要離開了,還能這麼黏著她的每分每秒,都要慎重對待。

而在這剩下的幾天裡,程亦川很忙,首先是忙著和康複中心每一個熟識起來的運動員們告彆。

“jeremy,你要好好訓練,不要放棄啊,國際網壇等著你發光發熱!”

“selina,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三年半之後,我在北京冬奧會等你。”

“tommy,彆灰心,你看你都受傷了還這麼牛逼,等你好起來了,誰還能是你的對手?”

“jim……”

“mary……”

“johnny……”

他在紅白相間的訓練場上和朋友們一個個道彆,玻璃窗內的人低低地笑出了聲,罵了句:“臭小子,這是從a到z把所有名字的外國友人都交了個遍嗎?”

gilbert也饒有興致地看著操場上的人,感歎了句:“他可真討人喜歡。”

宋詩意連連說no,“討人喜歡是假象,討人厭才是真的。”

gilbert大笑著反問:“你真這麼想?我聽說口是心非是全世界女性的通病。”

“那可不包括我。”她信誓旦旦地說,“我是真的不喜歡他。”

視線落在玻璃窗外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身上,她瞥了一眼,換中文對自己重複了一遍:“我才不喜歡他。”

哪怕從abcdefg到uvwxyz都喜歡他,她這個s也不喜歡他。

一點也不喜歡。

誰會喜歡一隻成天招蜂引蝶,走哪兒都能廣交朋友的兔崽子?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朝三暮四是常態。不能相信什麼二十年來隻動過一次心的假話,像這種花蝴蝶,動心當真就跟來姨媽似的,一個月至少一次。

宋詩意擦把汗,守住心神。

“休息的差不多了,再來。”她從地上爬起來,重新站上了機械板。

而忙忙碌碌的程亦川在與朋友道完彆後,又開始著手忙起下一件事來。┆┆思┆┆兔┆┆網┆┆

宋詩意不止一次對他說:“你都要回國了,彆跟著我去康複中心,自己該乾嘛乾嘛去。”

他沒一次聽她的話,直到這一天,他在早飯之後主動說:“今天我就不去gilbert那了。”

反倒是宋詩意一愣,但“你要乾什麼去”也問不出口,她頓了頓,點頭說:“好。”

程亦川似笑非笑:“你不問我打算乾什麼?”

“我才不關心你要乾什麼。”她滿臉冷漠。

程亦川坐在餐桌上,從窗口看見她騎車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嗬,女人。

沒關係,女人就愛口是心非。

他打起精神來,回臥室換衣服,背上了超大的背包,數了數現金,怕不夠,又帶上信用卡。最後興衝衝騎車趕往市中心。

這些天來他列了一張秘密清單,今天是采購日,他一口氣跑了好幾家商場,總算把東西買齊全了。

臨走之前,他有一份大禮要送給她。

哼,不把她感動得以身相許、淚眼婆娑,他就不叫程亦川!

作者有話要說:  .

容老師敲黑板,今天的知識點:oedipus plex,大家記住了嗎?

下章預告已經不用說了,我們川哥自己說出來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個%e5%90%bb

訓練結束後, 宋詩意去更衣室換衣服,打開手機時,看見了鐘淑儀和陸小雙的信息。

鐘淑儀的信息很簡單:“生日快樂, 女兒!記得吃長壽麵。”

末尾還跟了幾隻生日蛋糕的表情。

陸小雙的就要吊兒郎當很多了:“俗氣的祝福我就不多說了,等你康複好了, 在二十五歲這年拿個世界冠軍什麼的,記得回來請我吃大餐啊。”

宋詩意笑起來,這才記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孩童時期, 總覺得生日是一年一度最有意義的日子,勝過所有節日。她曾日也盼夜也盼,一心想能把生日過得比春節還隆重,並且巴不得一過就過個十來天,最好比春節還長。

念小學的時候和鐘淑儀討價還價過:“陰曆也是生日,陽曆也是生日, 不能厚此薄彼, 得兩個都過!”

鐘淑儀回答她:“你連厚此薄彼都會用了, 昨天的語文為什麼隻考了七十分?”

薑還是老的辣, 四兩撥千斤,一招就把她灰溜溜打發走了。

後來長大了, 十九歲去了國家隊, 隊裡沒人替她過生日了。若是她想有點儀式感, 就叫上三朋兩友的,去基地外頭的小餐廳請客吃頓飯。隻是這樣的場景下,熱鬨是表麵上的, 酒肉穿腸過,生日快樂隻是一句口頭敷衍,快樂的是能吃白食的他們,她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喜悅。

再後來父親去世,家裡經濟狀況一落千丈,她再不提生日的事,每年這天就隻剩下鐘淑儀和陸小雙還記得祝她生日快樂。如果不是她們,她大概已經連續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