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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熱吻 容光 4365 字 6個月前

不丁與正準備去食堂吃飯的盧金元狹路相逢。

盧金元笑了:“喲,這不是我們省運會準選手嗎?喲,這腳怎麼出問題啦?”

魏光嚴臉色一變:“說什麼風涼話呢你,滾一邊兒去。”

“我又沒跟你說話,怎麼,你是程亦川的狗嗎?需要你來幫他開路?”

魏光嚴正準備開罵,就被程亦川拉住了。

“盧金元,你很得意是吧?”程亦川鬆開了魏光嚴,也沒讓他在架住自己,隻上前一步,把盧金元逼退到了牆邊。

畢竟挨過打,盧金元潛意識裡還是很怕程亦川動手的,隻是嘴硬地說:“我有什麼好得意的?你那麼能耐,摔一跤有什麼了不起,瘸著腿也一樣能上賽場,你說是吧?”

程亦川眼神一沉,一拳砸過去,還沒落到盧金元臉上呢,就聽他大叫起來。

“你乾什麼程亦川!”

那一拳並未朝著他臉上砸下去,半路改了走向,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領。

程亦川冷笑一聲,一字一句地說:“你要是把我弄死在雪場上,說不定今後就沒什麼事兒了。”

盧金元驚魂甫定看著他。

“既然我今天沒死成,明天死的——”他笑笑,扔了一句,“就說不準是誰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個%e5%90%bb

一周假期結束之後, 宋詩意就要歸隊了。

回哈爾濱的機票訂在下午兩點半,在家吃最後那頓早午飯時,她看見鐘淑儀欲言又止, 整個人都很緊繃。

宋詩意當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隻說:“這次回去, 我會把手續都辦好。”

鐘淑儀點頭:“慢慢來,不要落下什麼程序。”

“可能要幾天時間。”

“好。”

母女倆埋頭吃飯,吃到尾聲, 鐘淑儀才終於抬頭問了句:“你不會回去就變卦了吧?”

宋詩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滿臉都寫著這句話,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呢。”

“我就怕孫健平那老東西又留又勸的,一會兒你又動搖了。”顯而易見,鐘淑儀對孫健平是心有餘悸。

“這次不會了。”宋詩意放下筷子,平靜地說, “答應你的事, 我會努力辦到的。”

過個正常的人生, 和她相依為命, 找一份安穩的工作,也許嫁人生子, 按部就班。

這樣想著似乎有點感傷, 但宋詩意天生樂觀, 安慰自己,說不定嫁了個好人,關心她愛護她替她遮風擋雨, 日子也能過得其樂融融呢?

臨行時,鐘淑儀把她送到家門口。

宋詩意揮手:“回去吧,媽。你下午不是還要擺攤嗎?休息一會兒吧,我過幾天就回來。”

鐘淑儀點頭。

宋詩意背著背包,穿著隊服,素麵朝天站在胡同裡,一邊笑著衝她揮手,一邊說:“那我走啦。”

她站在門檻裡,有一陣晃神,仿佛看見了學生時代的宋詩意。

那時候的小姑娘也是這樣,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每天都活力四射地衝出門,一麵跑一麵頭也不回地衝她喊:“媽,我走啦!”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再難追溯的時刻,比如宋詩意在學校裡和人打架了,滿臉抓痕跑回家,明明打了勝仗,卻因為怕她責難,於是一麵假哭一麵說:“是他們罵陸小雙沒人要的,他們先招惹我們的!”然後小心翼翼湊過來,指指臉上的傷,“媽,好痛哦,你給我吹一吹,好不好?”

比如英語考試不及格,偷偷把四十二改成了八十二,結果卷子上每道大題的得分都標注在旁邊,她一算就知道真假。那一年她拿著雞毛撣子追出了門,宋詩意撒丫子滿胡同跑,一邊跑一邊哭著大叫:“我媽要殺人啦!”

……

一晃多少年,胡同口的老樹都彎了腰,小姑娘的背影也變了很多,高了,成熟了,卻還是一模一樣的纖細、筆直。

隻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曾經沒心沒肺的小姑娘一夜長大,不再肆無忌憚地該哭哭、該笑笑,也學會了戴上堅強的麵具去對抗生活的磋磨。

鐘淑儀沒忍住,忽然扒著門探出身去,叫住了她:“詩意!”

宋詩意腳下一頓,回頭:“怎麼了?”

還是那樣熟悉的眉眼,卻終歸不是那個喜怒哀樂都掛在麵上的少女了。鐘淑儀心裡發苦,低聲問了句:“你是不是在怪我?”

換做從前,被她逼著做出這樣違心的選擇,宋詩意一定會大哭大鬨,死都不妥協。可是如今呢,沒有一滴淚,也沒有一聲責備,整頓飯吃下來平靜至極,甚至連離開時都帶著笑。

鐘淑儀目的達成,卻絲毫感受不到喜悅。

胡同裡,宋詩意笑了,“媽,你說什麼呢,我怪你做什麼?”

不等鐘淑儀回答,她就再次招招手,“行啦,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要趕飛機去了。”

她始終帶著笑,眉眼上揚,安然離去。

事情變成今天這樣,她能怪誰呢?怪父親撒手留下堆爛攤子,怪自己腿腳不爭氣,還是怪母親太自私,逼迫她放棄理想?

她誰都不怪,隻怪命運無常。

宋詩意快步走出胡同,卻在胡同口的大樹下撞見個人。大冬天的,那姑娘就穿了件寬鬆的白色套頭毛衣,下麵是皮褲配短靴,一頭乾淨利落的短發被不耐煩地扒拉到耳後。

陸小雙斜眼看著她:“你就這點行李?”

“反正就回去辦個手續,準備走人,帶那麼多乾什麼?”

“基地還要不少東西等著帶回來吧?”

“是啊。”宋詩意點頭,抬下巴問她,“你來乾嘛?”

“陪你回哈爾濱唄。”陸小雙答得特理直氣壯。

宋詩意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陪我回哈爾濱?”

陸小雙抬手指著街對麵的麵包車,喊了聲:“東子,把車開過來!”

再回頭,她說:“我請了幾天假,陪你回哈爾濱。那麼多東西,你一個人怎麼搬回來?”

宋詩意失笑:“東西可以打包寄回來啊,你浪費這機票錢乾嘛?”

“搬東西隻是個借口。”陸小雙扯了她一把,把車門打開,將人塞了進去,跟著也爬上車,坐在了她旁邊,這才說出下一句,“告彆才是最艱難的時刻,我不替你撐場子,怕你沒出息哭出來。”

東子回頭笑:“都坐穩了嗎?那我就開去機場了?”

陸小雙指指東子,介紹一句:“我們樂隊的新架子鼓手候選人之一,為了討好大姐大,先從司機做起。”

再指指宋詩意,“這位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東子忙不迭點頭:“冰雪皇後,誰不認識?”

陸小雙一巴掌拍上他腦門兒:“皇後你個鬼啊,是公主!”

宋詩意撲哧一聲笑出來,片刻後看窗外,眼底滾燙一片。她的確沒什麼出息,就現在都有想哭的衝動了。

下一刻,陸小雙的手擱在了她的肩頭。

多年好友,哪怕沉默不語,也勝過千言萬語。

下飛機時,剛出機場,陸小雙就恨不能扭頭鑽回機場大廳。

“操,這他媽確定不是冰窖?”

宋詩意笑,抬手招了輛計程車:“趕緊上車,上車就不冷了。”

陸小雙鑽了進去,搓著手、嗬著氣,問她:“大概要幾天啊?我就負責收拾東西就完事兒了?你就隻有辦手續,沒彆的事兒了吧?”

宋詩意點了點頭,而後微微一頓,說:“還要件事。”

回到基地,她把陸小雙安置在宿舍裡,從食堂買了份飯回來,一麵看著陸小雙吃,一麵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需要完成的任務。

首先是和孫健平攤牌,得到他的許可。

其次是和其餘教練致謝,其中也包括丁俊亞。

然後是和一眾隊友道彆,畢竟朝夕相處一場。

最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正在換上一件更厚的大衣,係紐扣的指尖頓了頓,心裡有了主意。她把最後一件事提到了第一位。

陸小雙問她:“你怎麼就買一份飯啊?我吃飯,你喝西北風?”

“我出去辦點事,你累了就先休息,不累就看會兒書,玩手機也行,等我回來。”宋詩意戴上帽子,係上圍巾,頭也不回衝出了門。

她從走廊上跑過,經過每一扇窗時,都仿佛能看見前些時日的場景。那個不可一世的家夥在宿舍大門開等過她多少次了?

數不清了。

她一氣兒跑出了宿舍樓,跑過了林蔭道,最後氣喘籲籲停在男生宿舍門口,拿出手機來,給一個不知何時把名字改成了【程亦川要進1′45″】的膨脹少年發信息:在哪裡?

程亦川:乾嘛?

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第二天信息飛快到來:你回來了???

她笑了,打字:在宿舍?

他手速快的飛起:事實上我也想出去嗨,然而殘疾人士,不在宿舍能在哪?

宋詩意學他,言簡意賅兩個字:下樓。

同樣的話,他好像對她說過不少次了。

她腦子轉的飛快,忽然想到他的腳,又問:腳嚴重嗎?能下樓不?不能的話,我跟阿姨說說,上去找你。

她並沒看見,樓上的某扇窗口忽然探出個腦袋來,目瞪口呆看著她的身影,下一秒,飛快地起身,扒開衣櫃開始找衣服。

魏光嚴嚇一跳:“你乾啥呢你?”

“出去一趟。”

“飯不吃了?”魏光嚴指指桌子上吃到一半的飯,那還是他剛才特意跑去食堂打包回來的,怕程亦川一個人吃飯太寂寞,他還好心好意把自己的也打包回來了,心道兩人共飲共食,殘疾人士也不那麼心酸。

程亦川頭也不回,還在飛速找衣服:“不吃了,回頭再說。”

邊找邊急促地自言自語:“咦,我那黑色大衣哪兒去了?”

“這麼冷的天,穿什麼大衣啊,穿棉襖啊。”魏光嚴說。

“穿你妹的棉襖啊,醜哭。”

說話間,他終於找到了成熟穩重的黑色大衣,這是閒在宿舍要發黴的日子裡,他網購來的成熟男士品牌。

為了不當小屁孩,不被看扁,他也是殫精竭慮啊。

於是宋詩意遲遲沒等來回複,正納悶著給他發信息時,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手機對麵原本該在宿舍裡的人,已然風風火火朝她奔來。

宋詩意驚呆了,下意識吼他:“站住!”

程亦川就跟被人踩了急刹車似的,猛地釘在原地。

“你腳好了?能這麼跑?”宋詩意沒好氣地走上前去。

“好啦,本來就沒啥事兒,是醫生大驚小怪而已。”他苦惱地指指自己的背,“背上的傷倒是要嚴重一點,魏光嚴說又青又紫還破皮,醫生不讓我洗澡。”

宋詩意笑了,看他還這樣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應該是沒什麼事了。

她問:“吃飯了沒?”

程亦川下意識回答:“沒。”

“那正好,一起去食堂吧。”宋詩意再次確定,“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