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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熱吻 容光 4368 字 6個月前

心頭,她走得越遠,他的呼吸就越急促。

像是有人在心上拉了道口子,冬夜的風呼呼往裡灌。

他艱難地握緊了手心,咬緊牙關,片刻後終於認命,倏地朝她走去。起先是快步走著,接著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變成了小跑。

宋詩意走著走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茫然回頭。

“程亦川?”她驚訝地開口。

下一秒,肩頭忽地落下一件厚重的外套……大紅色的滑雪服。

那人用力拉著領口,像是要把她完完全全罩在裡頭。

她驚疑不定,猛地後退一步:“乾嘛,我該解釋的都解釋完了,你還想勒死我?”

“……………………”

程亦川氣急,一口氣提在嗓子眼裡,想罵娘,片刻後,又被她認真的表情逗笑了。起初是很隱忍的笑,到後來漸漸變得肆無忌憚起來,乾脆在原地大笑,輕快而張狂。

宋詩意莫名其妙看著他:“我說,你該不是氣瘋了吧?還是被盧金元一拳打傻了?”

他沒理會她的取笑,隻是抬手,用力揉了揉有些發熱的眼眶,叫了聲:“師姐。”

“誒?”她睜大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珠是這雪夜裡唯一的星,獨一無二,灼灼閃耀。

程亦川笑了,仿佛如釋重負,眼睛裡又漸漸有了第一次在日本見麵時那種光采。

他定睛看著她,咧嘴一笑,又叫一聲:“師姐。”

不同於以往,不隻是一個關乎輩分的稱呼,這一晚的師姐二字,他叫得心悅誠服。

“你神經病啊,大晚上不回去睡覺,一個勁叫我乾嘛?”宋詩意被他弄得毛骨悚然,乾脆一個爆栗砸在他腦門上,“滾回去睡覺。”

哪知道少年不說話,一路沿著林蔭道跑了回去,沒幾步又回過頭來,笑容燦爛地衝她再叫一聲:“師姐!”

“…………………………”

神經病!!!!

宋詩意氣得牙癢癢,抬手衝他一比,示意再搞我我揍你,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進宿舍大門。

走了幾步,低頭一看,一拍腦門兒。

那家夥的衣服!

她猛地回頭,可林蔭道上哪裡還有那個人的身影?她拎著衣服,翻了個白眼。

喂,你倒是拿回去啊,幾步路而已,用得著嗎?偶像劇演給誰看啊?!

作者有話要說:  .

程亦川:師姐她果然喜歡我=v=……啊,真是好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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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肥的一章,老夫的少女心!!!

第14章 第十四個%e5%90%bb

程亦川沒發覺, 明明上門找她算賬的時候還一肚子氣,簡直咬牙切齒,覺得這基地的一切都叫人看不順眼。可沿著林蔭道回宿舍時, 心境突然就跟盤古開天辟地似的,完全明朗起來。

這雪很漂亮啊, 紛紛揚揚像鵝毛。

遠處的長白山可真好看,比富士山也沒差哪兒去。

這林蔭道也鋪得彆具匠心啊,夏天遮蔭, 冬天擋雪……植物果然是人類的好朋友,淨化空氣,遮風擋雨。

一邊感慨,他一邊停下腳步,摸摸路邊的老樹,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雖然剛才踹的那一棵並非眼前這一棵, 但他還是心虛地咳嗽一聲, 嘀咕了一句:“下次再也不朝你撒氣了。”

話說完, 又一頓, “操,我跟樹道什麼歉呢, 被她氣得腦子都壞掉了!”

程亦川大步流星往宿舍走, 走到一半又莫名其妙地想, 對啊,他不是在生氣嗎?怎麼這會兒……完全沒有生氣的狀態了?!

這隊裡全都是壞心眼子,該生的氣還是要生的。

他走了幾步, 又默默補充一句,當然,凡事不能以偏概全,壞心眼子遍地都是,但也有那麼幾個好人。

比如說,宋詩意這個人——他撇撇嘴角——人是彆扭了點,老戴著麵具假笑,不肯拿真心示人,可心腸還是不壞的。

唔,大概,比不壞還要好一些。

薛同和陳曉春也不錯。

那個叫郝佳的挺友好的,就是思想有點汙穢。

他一路天馬行空地琢磨著,終於到了宿舍。刷卡進門時,魏光嚴已經躺床上了,屋裡燈還亮著。

在程亦川眼裡,這人和盧金元都是一丘之貉,穿一條褲衩的。今天的事情說不定就是他和盧金元商量好了的,他們不是在一桌吃飯嗎?

嗬,睡得還挺香,看來是良心被狗吃了,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他瞥了魏光嚴一眼,把外套一脫,拿出換洗衣物進衛生間洗澡。

床上的人聽見關門聲,動了動,飛快地回頭看了眼程亦川的書桌……那家夥沒看見。

是不是放得太不顯眼了?

魏光嚴遲疑著,躡手躡腳爬起來,走到程亦川的書桌前,把那隻白色塑料袋從一堆書後拎了出來,放在了一眼能看見的地方。

這下應該行了。

他潛回床上,繼續閉眼裝睡。

十分鐘後,穿著背心褲衩的程亦川從衛生間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在椅子上坐下來。下一秒,忽然發現桌上多了一團白花花的東西,疑惑地伸手去撥。

白色塑料袋裡裝了點奇怪的東西:雲南白藥,紅黴素軟膏,口罩,還有……

女士晶瑩潤彩唇膏???

什麼玩意兒?

程亦川莫名其妙看著這堆東西,心頭一動,猛地回頭,正好與暗中觀察的魏光嚴四目相對。

魏光嚴嚇一大跳,下意識把眼閉上,兩秒鐘後,又回過神來,唰的一下睜眼。

操,都被逮了個正著,閉眼還有什麼用!

搶在程亦川開口之前,他冷冰冰地說:“樓底下碰見女隊的人,披頭散發的看不清是誰,把東西塞我手裡就跑了,說是讓我轉交給你。”

程亦川沒說話,神情古怪地盯著他。

魏光嚴心虛,猛地一翻身,拿背對著他:“才來隊裡幾天,就有紅顏知己上趕著給你送藥了。你還是彆辜負人家的一番好意,該抹就抹吧。”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宿舍裡,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魏光嚴麵朝牆,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要你當好人!要你多管閒事!你他媽吃飽了撐的,人是盧金元打的,又不是你,你當什麼活雷鋒?何況那堆狗屁玩意兒居然要他媽一百塊,一百塊可以吃多少頓飯了?

而另一邊,程亦川看看魏光嚴,又看看塑料袋裡那堆東西,最後啪的一聲,把袋子扔桌上了。

他不是傻子,魏光嚴的話漏洞百出。哪來什麼紅顏知己?根本就是他自己心虛,才來做這亡羊補牢的事。

怎麼,這是和盧金元合計過了,剛正麵行不通了,打算來個迂回戰術,誘他放下戒心,徐徐圖之?

程亦川冷著臉,繼續擦頭發。

不管他們搞什麼鬼,他都以不變應萬變。

魏光嚴聽見那一聲動靜,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粗聲粗氣地問:“那藥……你不抹?”

“不抹。”

“好歹是彆人的一片心意,你抹一下會死?”

“我浪費也是浪費彆人的心意,你這麼緊張乾什麼?”程亦川瞥他一眼。

魏光嚴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想出個蹩腳的理由:“你以為我關心你?人家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看著你抹。我不過是怕受人所托,辜負彆人罷了!”

“是嗎?”程亦川笑了兩聲,淡淡地說,“這種紅顏知己,智商太低,辜負了也好。我不過受了點皮肉傷,又沒傷筋動骨,買雲南白藥乾什麼?紅黴素軟膏是拿來治皮膚病的,你看我是長膿包了還是怎麼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魏光嚴氣絕,反問一句,“不是還有隻唇膏嗎?”

“唇膏?”程亦川再笑,“男人用唇膏乾什麼?”

“保護嘴唇,不行啊?”

“行啊,怎麼不行?”他翹著二郎腿,眯眼看著依然背對他的魏光嚴,“看樣子你是要用唇膏的人,反正我是不用的,不如這唇膏我就轉贈給你好了。”

說著,他從袋子裡找出唇膏,朝魏光嚴床上一拋。

運動員身手靈活,靶子極準,這一扔,恰好扔在魏光嚴麵前。魏光嚴咬牙切齒地拿起來,噌的一下坐起身,“你不要的東西,誰他媽稀罕啊?你當我乞丐嗎?”

程亦川下巴一努:“你仔細看看呢。”

魏光嚴低頭,定睛一看,終於看清了唇膏包裝上的字樣,女士二字,尤為明顯。再往下看,一行小字標注:陽光珊瑚色。

“………………”

鬼知道他當時衝進藥店胡亂拿了一氣什麼鬼。

程亦川淡淡地說:“不僅是女士用品,還他媽有顏色。怎麼,我看起來像有異裝癖?”

魏光嚴麵上一陣青一陣紅的:“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送的!”

他把那唇膏往程亦川桌上一扔,翻身躺下,這回再也不扭頭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呸!

他再也不管那小子死活了!

而程亦川冷眼看著他的背影,心頭冷笑,這家夥想羞辱他?沒門兒。

周五的早晨,天晴雪霽,晴空萬裡。

紅日高升,照得一地敞亮,長白山脈在雲端熠熠生輝。

國家高山滑雪集訓隊的升旗儀式又開始了。

都是成年人了,隊裡的升旗儀式很簡單,不像學校裡那麼複雜,省去了主持環節,也沒有什麼國旗下的講話。除非每逢大賽前夕,或者有新的決策要傳達,才會有領導上台講話。

像平日裡,也不過就是全體集合,奏國歌,升國旗罷了。

可今日不同。

今日,男子速降隊的袁華教練一臉嚴肅地站在了人群正前方。

宋詩意每次參加升旗儀式時,總會有種複雜的心情。那一年的世錦賽,她也是這樣站在溫哥華的體育館裡,看著三麵不同的旗幟冉冉升起,居於第二的那一麵,是屬於祖國的五星紅旗。

那是她迄今為止最光輝的一日,在異國他鄉,在我國從來沒有拿過名次的女子速降項目上,那一麵紅旗因她而升起。

那一日,世界上所有關注高山滑雪運動的人,都知道了中國選手宋詩意,是她打破了我國在女子速降項目上零獎牌的記錄,完成了重大突破。

可沒有人知道那一刻她有多遺憾,亞軍帶來了巨大的暈眩感,也帶來巨大的落差感。

在她左邊站著來自瑞典的女子速降冠軍,兩人不過咫尺之遙,領獎台的高度也隻差了十幾厘米。甚至,他們的比賽成績隻有0.03秒的差距。

可因為那0.03秒,她與冠軍失之交臂,萬人場館中奏響的是瑞典國歌,而非《義勇軍進行曲》。

事實上,踏上這條路是因為熱愛滑雪,站上賽場是因為不懈努力,渺小如她,就算拚了命在雪道上奮力一搏,也隻是為了完成自我的圓滿。

可宋詩意永遠忘不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