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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味熱吻 容光 4399 字 6個月前

師弟,一個極力避免和程亦川視線相對,偏那小子老往她這瞄,表情極其不友善。

當著楊東的麵,兩位教練自然是不會明著討論程亦川去國家隊的事情,也就閒話家常罷了。

這種閒話家常令宋詩意吃得沒滋沒味,不僅要無視程亦川的頻頻側目,還要強顏歡笑地接受田鵬時不時cue她一下。

好不容易夾了隻大閘蟹,吃得滿手油時——

熱情洋溢的田鵬:“你們可要跟你們宋師姐多多學習啊,人家十九歲可就代表國家隊去參加世錦賽了!”

目光唰唰而來,她趕緊扔掉蟹殼:“哪裡哪裡,田教練太客氣了。”

三文魚刺參剛送入口,媽的,芥末蘸多了,激得她雙眼一熱,涕淚滾滾——

田鵬又來了:“大家舉杯,敬一敬你們宋師姐。人家二十一歲就在溫哥華拿了世錦賽亞軍,為國爭光,你們將來也要向她看齊啊!”

宋詩意被嗆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眼含熱淚地跟大家碰個杯,臉紅脖子粗的。

田鵬:“看看人家多謙虛!都拿過世界亞軍了,一提起來還這麼麵皮兒薄,哪裡像你這家夥,參加個小小賽事就飄飄然了!”

說著,他恨鐵不成鋼地往程亦川肩上一拍。

程亦川的目光又慢慢地飄了過來,落在這位“謙虛的”師姐身上。

宋詩意:“……”

這位朋友,你誤會了!我這臉紅脖子粗並非謙虛,實在是芥末……太辣了!

好不容易回到下榻的酒店時,宋詩意身心俱憊。

秉承隊裡多年來的節約美德,孫健平和田鵬擠一屋去了,程亦川和楊東住一間房,於是宋詩意一個人單開了一間。男人們都住在五樓,她一個人在七樓。

臨走前,她偷偷抓住孫健平的衣袖:“住宿給報吧?”

孫健平翻了個白眼,痛心疾首,“多少年了,還是就這點兒出息!”

“到底給不給報?”她壓低了嗓音惡狠狠問。

“報,報報報。快鬆手,彆丟我人了!”

宋詩意手一鬆,笑嘻嘻走了。

悲傷的是,晚飯吃得如坐針氈,肚裡壓根沒進多少東西,到了夜裡九點就響起了奏鳴曲。運動員出身的人本身食量就大,沒一會兒就餓得前%e8%83%b8貼後背了,宋詩意隻得打電話問前台是否提供食物,一口寒磣的英語真是要多心酸有多心酸。

前台服務生耐著性子說了三遍,她才聽懂。

There’re some Japanese restaurants nearby.

中間有個倆詞兒她沒聽懂,但附近有餐館,這還是能明白的。

宋詩意換上了厚厚的藍色及膝棉服,出門覓食,誰知道電梯停在了五樓。她一抬頭,發現緩緩開闔的電梯外站了個人。

一身黑色大衣襯得他身姿修長、越發白皙,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落在她麵上,一頓。

“……”

當真是冤家路窄。

年輕男生扯了扯嘴角,沒有半點敬意地叫了聲:“宋師姐。”

然後走了進來,懶洋洋站她旁邊。

宋詩意微微一笑,仿佛先前的不愉快從未發生,友好地問他:“大晚上的,去哪啊?”

“吃宵夜。”程亦川答得簡短,眯著眼好像還在生氣,又掀掀嘴皮子,“師姐去哪?”

“一樣,吃宵夜。”

“哦。”他目不斜視,壓根不打算往下接話。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瞧他,眼神裡如今還滿是控訴。宋詩意覺得好笑,也不說話了。

電梯裡沉寂下去,直到叮的一聲,抵達一樓大廳。

出於禮貌,她抬頭問了句:“要不要一起——”

“不要。”程亦川言簡意賅拒絕了她還沒說完的邀請,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長腿一邁,朝外走去,孩子氣地扔下一句,“我可沒資格和世界亞軍一起吃宵夜。”

宋詩意:“……”

真是個記仇的孩子。

走出酒店,已經看不見程亦川的身影。

路口轉個彎,前台所說的幾家餐館近在眼前。

長野縣的風光極好,沒有東京的繁華與現代化,卻極具日本風情。路邊的小店是古典而明朗的日式建築,穿和服的姑娘站在門口,禮貌地說著句耳熟能詳的日語,大概是歡迎一類的話。

遠處的山浮在夜幕之上,深深淺淺的雲下,小小的城是明亮秀麗的姑娘,在靜謐的夜色裡泛著溫柔的笑意。

宋詩意不通日語,但好在每塊招牌上總有那麼幾個關鍵字是中日共用的。

她停在某家拉麵店門口,掀開門口的深藍色布簾,感謝老祖宗發明的漢字影響深遠、傳播廣泛,一個“麵”字真是拯救了一個在饑餓中掙紮的文盲。

窘境出現在點菜時。

店內空間小,大晚上人也不多,零零星星三兩人。和日劇裡出現過的拉麵店一樣,客人圍坐在環形木桌上,老師傅在中間做麵條。

宋詩意艱難地拾起屬於半文盲的垃圾英語:“I want some noodles..”

師傅指指牆上的一串日文,回以一句能與她的口音媲美的日式英語:“What kind of noodles?”

“……”

看不懂。

豚骨拉麵怎麼說?菌湯烏冬麵怎麼說?隨便來一碗怎麼說?

她一臉尷尬地掙紮著,一字一頓往外蹦:“Whatever give me some noodles..”

隨便給我點麵。純粹的中式英語,能氣死李陽,震驚俞敏洪。

背後驀地傳來一聲笑。

宋詩意一回頭,就看見不知何時掀起門簾走進來的年輕男生,一身黑色大衣肅殺冷冽,麵上卻如沐春風,就這麼不緊不慢走到了她麵前。

他的目光落在牆上,“豬豚骨拉麵,雞排拉麵,海白菜拉麵,辣味拉麵……要哪個?”

“第一個。”

程亦川無比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來,對師傅說了句英語。片刻後,兩碗熱氣騰騰的豬豚骨拉麵擺在了桌上。兩人都餓了,埋頭苦吃起來。

宋詩意邊吃邊問:“你會日語?”

“二外學了點。”

“二外?你是學外語的?”

“英語。”

宋詩意遲疑片刻,“本科生?”

“不然呢?”

她笑起來,由衷地說:“挺厲害的,運動員裡多半是年紀輕輕就開始練體育,念過大學的不算多。要念也是念體校,文化方麵就……”

這句話暴露出的信息就很多了。至少程亦川看她一眼,明白了她的學曆不會太高。

到底是孩子心性,程亦川沒忍住刺了她一句:“運動員要那麼高的文化做什麼?拿個世界亞軍就夠風光了。”

宋詩意啞然失笑:“你小子挺記仇啊!”

程亦川斜眼看她:“誰讓你在孫教練麵前說我壞話?”

“怎麼,你很在意他的看法?”

“廢話。哪個省隊的不在意國家隊教練的看法?你見過不想進國家隊的運動員?”

宋詩意笑了:“我那是說壞話嗎?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那我也沒有得意忘形啊,隻是拿了冠軍,適當表示一下喜悅。”程亦川氣鼓鼓反駁她,“我不信當年你不是從低端局開始比的,彆告訴我那時候你就寵辱不驚平常心了。”

宋詩意喝了口熱騰騰的湯,靠在椅背上,低頭看著碗裡漂浮的青蔥,頓了頓。

“就是因為得意忘形過,才不希望有天賦的年輕人步了我的後塵。”

程亦川一怔:“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宋詩意笑起來,側頭看著男孩子疑惑的雙眼,那張年輕的麵龐上尚且帶著難以掩飾的稚氣,眉目如畫,雅致如早春枝頭新綠初綻。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她問他:“你多大了?”

“十九。”

“當真是個孩子。”她由衷地感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程亦川立馬不高興了,眼睛都瞪圓了,不滿道:“你確定是我年紀小,不是你太老?”

宋詩意想也沒想,手指一曲,敲在他腦門兒上:“沒禮貌,對著師姐沒大沒小。田教練沒教過你嗎?做咱們這行的,尊敬前輩很重要!”

程亦川不可置信地捧著腦門兒,“咱倆這是第一天見麵吧?你怎麼這麼自來熟呢。叫聲師姐也不過是尊稱罷了,又不是師出一門,你這還真把自己當長輩,動起手來了?”

因為怒氣,他的雙頰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紅,嘴邊還有白霧嗬出。

黑漆漆的眼珠子憤怒地圓睜著。

這模樣一點也沒有威脅感,反倒叫人想起森林裡受驚的小馬駒。

宋詩意笑出了聲,抬手又敲了敲他的腦門兒,這回輕了些。

“你,還,敲?”程亦川怒不可遏。

她斜眼飛快地瞥下他,淡淡地說:“田教練沒告訴你嗎?過不了多久,你就要進國家隊了。”

程亦川的表情霎時間僵住了。

宋詩意好整以暇欣賞片刻,心道年輕人,喜怒哀樂都是這樣鮮活。

“等你進了國家隊,咱們就是師出一門了。”她微微一笑,給予致命一擊,“到時候我師出有名,彆說敲你了,就是叫上隊裡的人把你摁在地上胖揍一頓,也是名正言順的事。”

程亦川的眼睛都瞪成銅鈴了,仿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我說,咱倆是第一天見麵沒錯吧?我是把你怎麼著了,你要這麼針對我?”

宋詩意沒說話,伸出手來,掌心朝上對著他。

那手心裡還留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程亦川:“……………………”

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想說那咱倆就此彆過,各吃各的,免得相對無言,飯都吃不下。可話到嘴邊,出口卻成了一句滿懷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問詢——

“喂,你沒騙我吧?孫教練真打算把我招進國家隊?”

宋詩意唇角一揚,抬頭對上少年人的視線。

年紀比她小,個頭倒是高不少,坐著也比她高出半個頭來,眼裡滿是抑製不住的喜悅,卻又惴惴不安看著她,試圖得到肯定的答複。

那語氣裡不自然地染上了幾分急促,清朗的嗓音裡帶著少年人的天真與稚氣。

她無端笑起來,指指麵前已經空掉的麵碗,“再請我吃碗麵,吃了我就告訴你。”

程亦川小聲嘀咕一句:“還是個女人嗎?這麼能吃……”

話雖如此,他還是飛快抬頭,衝做麵的師傅燦爛一笑,用英語流利地說:“勞駕,這裡再來兩碗麵!”

作者有話要說:  .

程亦川:師姐,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幾年後——

熊孩子變成了狼。

第4章 第四個%e5%90%bb

運動員食量大,也長不胖。

做拉麵的老師傅用異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