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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95 字 5個月前

鼻。

薄景煥覺出不對,抄過軍士的火把甩入街邊小樓,火焰引燃窗幔,照亮了街麵的情形。

所見的場麵激得他頭腦嗡的一響,知是中了計,待要發出信號告知友軍,突然一聲墜響,一件重物摔在街麵,濃重的異味陡起。

薄景煥倉促間辨不出是什麼,另一頭的穆冉雖然尚未覺察對麵是誰,畢竟戰了數月,對這異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嗅出是桐油,不免一驚。

一桶桶桐油被拋機甩來,接二連三在人最密集的地方跌碎,油液嘩然濺開,氣味越發濃厚。到這時兩邊都知道上當了,拚命喝令部屬後撤,然而已經晚了。

驀然一聲響懾人心的箭嘯,無數叛軍驚極抬頭。

漆黑的夜空中爆開了漫天火箭,宛如燦亮盛放的煙花,亮煌煌的穿破風雪,帶著令人喪膽的熱焰而來,釘入密集的人群,激焰一刹那燃而起,如火蛇飛躥蔓延。

昂揚的烈火衝天而起,%e8%88%94卷了大片屋宅,毫不留情的燎燒活人與行屍。

人們絕望的嘶號,拚命向外逃去,奔到半途街麵赫然現出一道深溝,溝中傾油,燃成一道熾烈的火牆,將整個內城隔絕開來,兩軍所陷之處,已經成了一座烈焰熊熊的孤島。

左卿辭竭儘所有方法,讓傳書比叛軍提前數日抵達。

左侯知道益州已經無法保全,與蘇璿商議過後,定下了這一場舉火焚城的絕計。

深闊的壕溝動用了益州半城的男丁晝夜不停的挖掘,底部傾了桐油、打上支架、鋪上厚板,踏上去宛如平地。一旦引燃桐油,木板傾塌,火焰就成了屏障,即使行屍撲出也會沾滿油火,終將被燒成焦骸。

百姓大多預先疏散,留下少部分青壯輔助軍士作戰,加上刻意穩住內間,敵人果然不察。

這一計最難在誘敵深入,必須在重攻下堅持到入夜,才能利用黑夜欺敵,引蛇入甕。蘇璿竭儘全力,江湖人與守城士卒傷亡慘重,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終於拖到機會來臨。

冬日乾燥,一起火上萬屋宇接連相焚,在急風的吹拂下越來越盛,整個內城成了汪洋火海。

乘黃入城最晚,未至溝塹已然火起,幸運的不曾踏入陷阱,他怎麼也料想不到,一場絕對的勝局竟然翻覆至此,不禁愕極失神。

嬰瑤隨在他身邊,被慘景驚悚之餘,透過火焰看見了飛奔而來的穆冉與塔吒,這兩人奔近壕溝卻被大火封阻,再遲片刻就要被烈焰吞沒。

乘黃立即驅動身後的行屍撲入溝塹,宛如沙袋相摞,壓得溝中火焰一黯,填出了一條生路。

絕處逢生,穆冉與塔吒飛奔而出,汗如雨落,驚魂未定。

回眼望去,除了跟得近的馭奴使逃出了幾人,其餘都陷在了火海裡,滾滾熾浪撲來,沸揚的大火內有無數人與行屍掙動,如張牙舞爪的鬼影,生生是一副地獄之景。

屋樓坍塌之聲震耳欲聾的,一把火燒得數萬神奴與兵馬化為灰燼,誰都無法置信。

驀然一枚羽箭劈開熱浪,直襲乘黃而來。

箭頭呈三棱狀,帶倒刺和血槽,能一擊穿透鱗甲,飛疾如流星。

在即將觸上銀麵具的一刹,被乘黃一手挾住,抬眼望向來處。

數十丈外的街口,大群士兵簇擁著馬上的王侯,男子雙鬢微白,長眉冷目,帶著平戎萬裡的煞氣,垂下執弓的手。

乘黃的銀麵具眼洞幽黑,靜峙相對,不知在想什麼。

數丈外的另一條街口,一名英越的男子,沉傲從容,碧劍清透如水,領著一群江湖人踏出,“既已入城,合當一戰!”

清銳的字句震耳,殺氣與戰意分明。

熱浪卷動乘黃的黑色寬袍,勾勒出修長的身形,蒼白的指輕輕撥動了銅鈴。

在他身後,數百個寂立的屍傀猝然動了,朝左侯疾撲而去。

☆、宿怨逢

西南大亂起於血翼神教,然而殺來殺去全是行屍,極少能對上神教的人,如今首惡終於現身,人們儘管疲憊已極,戰意卻是空前激烈,誓要將惡教魍魎斬成粉碎,絕不容其卷土重來。

兩方人如怒流撞在一起,廝殺不死不休,血霧與屍液飛濺而出,又被火浪蒸乾,坍塌的聲響震耳欲聾,大地被烈火映得通明如白晝。

蘇璿一眼盯住乘黃,碧劍挽起厲風,摧山裂石般劈開屍潮殺去。

塔叱最是強橫,當先搶身截上,一拳直砸蘇璿;嬰瑤吃過虧,不敢近身,一甩腰囊放出一蓬毒霧罩向蘇璿;穆冉也改了遠攻,十餘枚銀環飛脫而出,激彈而至。

當此之際,街邊衝出一群衣發焦卷的殘兵,打頭的男子半張臉被火焰灼燒,猶如惡鬼複生,暴戾猙獰,正是薄景煥。

大火群起,場麵潰亂,薄景煥打馬轉避,闖了數個街口都無路,眼看火龍激躥,行將全滅,他驅使部屬推倒殘樓,傾入壕溝填出一條通道,與六王帶著殘兵來尋乘黃,正碰上左侯率軍截堵。

薄景煥一見蘇璿,登時雙眼激紅,手骨捏得咯咯啪響。

六王苦心經營多年,一朝將成,全毀在今日,對左侯亦是恨之入骨,嘶聲而喊,“眾將聽令,殺了左侯!本王重賞!”

叛軍出路被堵,瘋狂已極,聞言群起向左侯衝去,雙方士卒頓時展開了混戰。

蘇璿以一敵三,依然壓得穆冉等人透不過氣,突的一人襲來,伴著無限怨毒的暴喝。

“蘇璿!”

來者半臉灼爛,陰戾如狂,蘇璿一時愕然,再一細瞧才認出是薄景煥。

這人害得自己身名俱裂,瘋魔十餘年,如何能無所憎怨,隻是沒想到他居然變得形貌俱毀,神情顛狂,半人半鬼,哪還是當年錦衣華飾,敏捷朗銳的王侯。

蘇璿微微一歎,接住了攻勢。

隨在乘黃身邊的行屍多是陷在絕穀的各派頭領,個個來頭不小,應對起來極是不易,陸瀾山揮戟猛攻,對陣風煙樓的樓主,算是旗鼓相當;在他身畔是少林的法引大師,一手菩提刀法如削枯木,對戰無極門和雪山派的長老,也是堪堪持平。

飛鷹堡兩個漢子合戰神龍幫的幫主,他們久戰之下早已力竭,又碰上了高手,不多時已支撐不住,一人被行屍搗碎腹腔,當場慘死,另一人也險些殞命,幸好峨嵋的靳秀揮劍救下,她自己卻陷入了圍攻,一疏神被成為屍傀的嵩山派掌門突襲,一掌震得她%e8%83%b8骨俱折,搖晃著栽倒。

沈曼青離得較近,大驚下縱來扶住,見靳秀臉色慘白,口角溢血,茫然喚了一聲師兄,瞬間氣絕。

昨日她還與沈曼青擠在一處共寢夜談,此刻竟黃泉相隔,沈曼青熱淚激落,湧起無儘的悲憤,輕離劍走險峰,淩銳異常,輾轉拚殺數個回合,她一劍削落了嵩山派掌門的下頷,自己也受了兩處輕傷,周旋到最險時,她一手迎上屍爪,在相觸一瞬五指柔勁搭卸,爪尖一偏僅擦裂了她的臂膀,輕離卻趁勢搗入敵屍喉膛,刺百會而出,激得屍液飛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一式若是卸勁稍滯,就要如靳秀一般%e8%83%b8骨碎折,沈曼青一擊得手,秀顏更厲,也不顧裹傷,繼續持劍拚殺。

江湖人在與屍軍死戰,守軍與叛軍亦在血肉相搏,紛亂的廝殺中,驀然有人突起暴襲左侯,正是陳兆。

左侯正引弓殺敵,反應極快,一仰避過襲擊,陳兆翻掌橫掃,左侯執弓一格,鐵弓瞬間被擊碎,;同一瞬,潛近側翼的池小染也暴起發難,一刀擊來,左侯抽出馬刀一攔,脫手震飛,眼看躲不過下一刀,跨下的戰馬極有靈性,驀然雙足立起,帶著他閃避了刀鋒。

兩人連擊落空,陳兆大怒,一拳擊在左侯的馬頭上,戰馬哀嘶而倒,左侯摔落下來,近衛紛紛擋在他身前,拚死不讓二人接近。

長沂山莊的霍明義就在左侯軍中,立即搶前護衛,一輪急攻救下兩名士卒,一刀與池小染碰撞,虎口刹時被對方震裂,他情知不敵,依然不肯退,往來幾個回合,池小染刀勢一幻,霍明義一招截空,被利刃削喉,鮮血怒湧,登時仰倒。

數十步外的霍明武目眥欲裂,一刹那迸淚狂喊,“哥——”

法明大師被人群所阻,晚了半步未及救下,歎息一聲接戰池小染。

陳兆陷入了士兵叢中,一名兵卒情急從背後一抱,給陳兆一肘撞得肋骨儘碎,他方要再下殺手,一道快雪般的劍光映得眉目皆寒,殷長歌傾身來援。

正當危急之時,驀然一聲長嘯激耳,炙熱的空中奇異的生出了寒意。

一道碧練般的劍華排空而現,宛如長蛟翻浪攪動霜河,冰淵裂現吞沒了暗夜,震得嬰瑤頭腦轟然,擊得穆冉倒飛而出,刺得塔叱通身鮮血激綻,如堅石崩碎。

最近處的薄景煥最為可怖,%e8%83%b8腹與臉俱被劍風豁開,猶如一張翹裂的皮偶,搖晃著倒了下去。

蘇璿長鬢染血,被薄景煥擊折了一根肋骨,內腑亦有受創,他顧不上調息,忍著痛楚劍尖一挑,剜下腿際一塊沾黑霧的皮肉,穿過阻圍襲向後方的乘黃,劍光淩厲森寒,逼得乘黃倉促閃避,無法再全神控馭行屍。

飛鷹堡的洪邁喘氣如牛,步伐踉蹌,被鬆風堡主的攻勢壓得汗涔涔,已經躲不過下一擊,沒想到對方攻勢突然緩下來,洪邁如逢奇跡,拚起最後的餘力雙拳齊出,砸得敵屍天靈迸裂,頹然而倒,洪邁拄著雙膝,半晌才緩過氣。

同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出行屍的動作變得遲鈍起來,不由大喜,拚起全力狂攻。

塔叱身亡,薄景煥也倒了,穆冉心膽俱寒,然而乘黃遇危,他隻有硬著頭皮上前支援。三人纏戰之際,行屍紛紛而倒,不多時已減了四成。

正當江湖人精神大振,一鼓作氣要將屍軍斬絕,混戰的士兵中突然響起驚叫,人群密集處現出數蓬毒蜂,受襲者頭臉起了半掌大的血泡,痛得臉肌抽搐,失聲而喊。

正與池小染對戰的法明大師驀然一聲佛吼,一掌擊在自己頸側,將一枚尾指大的烏螣拍得糜爛,然而法明也受了毒噬,片刻便覺頸側發麻,一陣眩暈,登時中了一刀,要不是柴英趕來縱劍一攔,%e8%83%b8腹都要被池小染剖開。

另一邊行屍漸少,陸瀾山殺回軍中支援,見狀大怒,提戟助殷長歌攻向陳兆。

陳兆掌力渾厚,陸瀾山內息強韌,論起來不分伯仲,然而一旁還有殷長歌,兩人數次聯手配合無間,殷長歌的劍越來越快,快到紛飛繚亂,密如穿梭,陸瀾山卻越來越慢,似老牛破車,滯若千均,一疾一拙逼得陳兆大汗淋淋。

眼看短戟襲來,陳兆回掌掃退,快劍已掠近肩井,他側身避過,翻腕扣住短戟,不料陸瀾山本是虛攻,驀然鬆手棄戟,雙掌轟來,陳兆倉促迎擊,大力震得他雙腕欲麻,血氣不繼,騰身而起慢了一步,被殷長歌斷了一臂,慘呼尚未出口,陸瀾山雙掌已落,轟碎了他的額骨。

陳兆斷氣之時,混亂也達到了巔峰,數隻烏螣在人群跳襲,接連有士兵倒下,異蛇的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