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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紫微流年 4277 字 5個月前

“肏!”

☆、番外—還報

謝離受了一個奇恥大辱又未能雪恨,惱得整個晚上都睡不著。

胡姬大概根本沒覺出什麼,第二日一早如常過來,瞧得謝離怒火又躥起來。他本是有專人照料的,硬將仆人喝退,對少女命令道,“過來給我洗臉!”

胡姬依言拾起了布巾,絞濕了為他拭麵。

剛擦拭完,謝離惡聲惡氣道,“我要如廁!”

他刻意要羞辱她,沒想到胡姬一聲不吭的掀了衾被,將他抱去馬桶上坐好,一手還扶著背,以免他摔倒。

她的臉上毫無尷尬,壓根沒覺得扶個光溜的男人是件多麼奇怪的事,把謝離都震傻了,竟然啞口無言,等他好容易撐著解完,被放回榻上,半晌才說得出話,“你也算個女人,對著男人就不知羞?”

胡姬不懂,“光著的是你,不是我,為什麼要羞。”

世上竟然還有這種蠢人,謝離咬牙道,“你師父怎麼教的?沒叫你不要看光著的男人?”

胡姬想了一下,“師父說要助人,不幫忙,你會尿在榻上。”

謝離七竅生煙,“助人?就憑你?氣死人還差不多,這種腦袋能用來做什麼。”

胡姬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聽得出他的不屑,沉默了。

謝離哼了一聲,“你師父呢。”

胡姬沒有出聲,小腦袋垂著,像一隻弱小又倔強的棄貓。

謝離帶著諷刺道,“不管姓文的怎麼撿到你,都沒安好心,你學得越多,將來死得越快,還是滾遠些的好。”

胡姬半晌沒發話,最後道,“昨天的鎖會了,接下來教什麼。”

謝離難得好心提醒,對方壓根沒聽進去,他一連串爆罵險些衝出來,然而見她的小麵孔靜默,指節捏得泛白,謝離滿腔惡罵給生生噎下去,化成了一聲頹歎,“你要是能學會,白癡都能當皇帝,作賊和作間要得是機靈百竅、善察顏色的人精,像你這一根筋的傻子,三兩下就被人逮了,老子的本事教了也白教。”

胡姬靜了一會,低道,“我會替你洗麵、扶你如廁,穿衣、喂飯。我什麼都能做,什麼苦都能吃,求你教我。”

謝離一瞬間的心軟已經過去了,怒火再按不住,惡聲惡氣的吼道,“教個頭!殺個人都要念叨破師父的教訓,煩死個人,不要再求老子!滾!”

他也真說到做到,後麵的半個月一點東西都不教。

胡姬每日過來,眼神越來越惶木,謝離不理不睬,當沒看到。

直到文思淵親自過來,謝離直接道胡姬太笨教不會,文思淵沒說什麼,第二日果然換了一對少年。這兩人是親兄弟,年紀不大卻心眼靈活,奉承話說得極溜,宛如精熟的老油子,謝離隨意教了些把式,脾氣是不怎麼發了,隻有些索然無味。

偶然一日,這對兄弟一個給他捶腿,一個揉肩,聽得他問起胡姬,弟弟道,“那丫頭嘴笨人蠢,哪還能在師父麵前露臉。”

哥哥也取笑,“聽說是隨著楚腰夫人學舞去了,胡姬能學的無非如此,說不定過幾日又被趕出來,看她呆笨的樣子,就算有副好皮相,也難得貴人歡心。”

兄弟二人神色輕鄙,笑中惡意分明,即使同為文思淵所豢,依然有相爭之心。其實這些嘲鄙的話遠不如謝離曾說過的難聽,他聽著卻莫名其妙的暴怒起來,“那個蠢丫頭!老子的教的都學不會,倒去學舞,誰給她的膽子!把她叫過來,老子要狠狠罵上一頓!”

兄弟倆不知他的怒火從何而來,百般奉承勸慰,謝離反而罵得更厲害,到最後連盤子都掀了。兩人瞧癱子莫名其妙的發了癲,暗道一聲晦氣,無法之下,讓人找了胡姬過來。

胡姬來時穿著一襲緋色綃紗的舞衣,小臉勻了一層淺妝,掩去了蒼白,如一朵生嫩的花苞挑開了一筆春色。手上的繭子也修了,十根細指勻白纖秀,染了蔻丹,再看不出半點習武的痕跡。

謝離上下瞧了幾眼,語氣越發惡了,“誰給你的能耐學舞,就你這傻樣,跳起來如抽筋,笑也不會笑,哪個貴人瞧得上你,旁邊兩個套進裙子都比你更像女人。”

在一旁看戲的少年們笑容一僵,也不知謝離到底是在誇還是在罵。

胡姬反正被罵慣了,木訥的一聲不響。

謝離繼續罵道,“碰上你這等蠢材,楚腰夫人也要惱得撞牆,老子才教了幾日就跑去學彆的東西,能學出什麼?解把鎖就當了不得?老子會的足夠你學一輩子,敢三心二意,半途而廢,老子打斷你的腿!”

胡姬怔怔的抬起頭,好像不大明白。

謝離對她惡言惡語,對兩個少年倒很和氣,一睃眼笑了笑,“你們兩人極會說話,腦子又聰明,比她更適合侍奉貴人,明天不必來了,去跟楚腰夫人學吧。”

少年們臉色都變了,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慌亂的奔出去尋文思淵了。

胡姬未必明白楚腰夫人是什麼人,這對兄弟顯然一清二楚。

楚腰夫人昔年是豔幟高張的青樓花魁,年長色衰後退隱,專司調教伶人。她眼光毒,手段高,善歌舞與琵琶,最出名的是內%e5%aa%9a之術,教出來的幾乎都成了高官顯貴的寵奴。

謝離望著兩個少年的背影,露出一抹分明的冷笑,聲音終於低下來,自語般道,“你也該長點心,不要任人擺布,看你的武功,你師父也沒少花心思,難道就為讓你做個暖席的玩物?蠢貨。”

最後兩個字是他罵慣的,這時卻有一種異樣的溫和,或許是因此,胡姬默了半晌終於開口,“我需要金子,很多。”

謝離不必想也知道,“文思淵說乖乖聽話就給你?彆蠢了,他是個敲骨吸髓的掮商,一心隻想把你賣個好價錢。”

胡姬輕垂下睫,眼底的紅痣像一滴淚,“隻要能得到金子。”

謝離皮笑肉不笑,“若是賣了也得不到?等你被送到王侯身邊做暗間,一切都拿捏在他手中,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還指望奸商守諾?”

胡姬的臉更白了,緋色的綃衣束腰極緊,好像勒住了她的呼吸。

謝離不知怎的看不下去,咳了一聲,“你需要多少。”

胡姬木然道,“幾千金?或者幾萬金?”

這樣大的數字,縱是謝離也駭了一瞬,“不用想了,文思淵在騙你,胡姬賣不到這個價,就算你會些武功,一千金足夠請到一流武林高手,憑什麼把錢浪費在你身上,無非是看你不懂,謊言糊弄罷了。”

胡姬的眼瞳空了,盛滿了徹骨的絕望。

謝離轉過頭,半晌後才道,“換了我或許還有法子,像你這麼傻的丫頭——”

胡姬聽了半句,驀的衝跪下來,嚇了謝離一跳。

她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塊浮木,緊緊扶著謝離的腿,“教我!我什麼都學!死也沒關係,隻要能救——救——求你!”

胡姬本來就訥於言語,激動起來更不知該怎麼說,她退後兩步,額頭在石板上撞得咚響,兩下就滲出了血,依然拚命磕下去,仿佛不知疼痛,要以血肉來乞求最後的神明。

一聲又一聲,重得驚人,連謝離的心都跟著震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端午快樂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關於近期評論的說明

抱歉停更期間大家久等了,近一陣出門在外,沒能及時更文,有熱心的美眉寫了同人文,讓我非常感動。同人文是對作者和文下角色的認可與喜愛,也是一種延伸和再創作,不論長短都投入了真誠的熱愛與心血,非常感謝,在此對【記得綠羅裙】MM致敬,有親這樣的讀者,是我的幸運。

我很慶幸自己有一群天下最好的讀者,大家友愛和諧,文下的氣氛歡快愉悅,有的親文學造詣遠勝於我,依然熱誠的留評鼓勵,讓我這個笨寫手慢慢成長,希望能把這種溫暖的支持和愉悅傳遞給更多人,謝謝親們,某紫深深鞠躬致謝。

☆、番外—相教

胡姬沒有說清楚,不過謝離也猜得出,她心心念念的無非是救一個人,意願強烈到不可思議,假如神靈許了以命相換,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就死。

謝離浪蕩半生,無妻無兒,既不會為彆人去死,也不會有人為他如此,對胡姬的執拗犯傻不以為然之餘,難免生出了兩分感慨。

他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天牢的磨折早就摧垮了身體,原打算隨意混過最後的時日,然而碰上如此固執的丫頭,又曾經幫過自己,到底硬不下心棄之不理。

盜竊一門,古來至今從未斷絕,真要深析起來,涉及的手法頗多。不單有察顏觀色、刺探偵伏、穿堂窺戶的技巧,還要有避陷開鎖、易形換顏、擬聲摹人的手段,加上飛遁藏隱,卸脫緝拿的訣竅,即使如此,一不小心仍會失手,落個身陷囹圄。

謝離在江湖中號無影盜,可謂盜中之精,賊中之魁,平生所擅要是作出書來,或許能達數冊之厚,絕不遜於一部兵法,難得他真正挑出最有效的一部分,實實在在的教人。

雖然口口聲聲罵胡姬蠢,一旦仔細授藝,謝離卻發覺這丫頭學東西極快。諸般技巧但凡說上一遍,稍加演示,胡姬很快就能領悟到其中的關竅,她記性好又極努力,每日隻睡兩個時辰,其餘時間都在練習,拚儘心力的琢磨,進步之快令人咋舌,文思淵的眼光確實很毒,在她身上的投入必會有驚人的回報。

不知她原來的師父出了什麼事,讓一塊璞玉落在掮商手中,教得越久,謝離越是惋惜。

練習易容的胡姬修完最後一筆,擱下工具待他點評,稚嫩的少女化成了一個年邁的老嫗,皺紋遍布額頭與脖頸,連手指也僵屈而生滿斑點,形態惟妙惟肖,唯有眼中的忐忑如故。

謝離正心不在焉的嚼著檳榔發呆,懶得看她,隨口吩咐道,“老福記的鵝鴨炙,萬字春的煲牛頭,南樓的酥油鮑螺,百味堂的間道糖荔枝,去花樓叫個出堂的花娘,上次那個活不好,換個%e8%83%b8大皮膚白的,還是一柱香。”

胡姬燃了香,換了一身老嫗的衣服,佝著背蹣跚走出,在外院碰上了曾在謝離手下學過的兩兄弟,他們兀自談笑,壓根沒發覺顫巍巍的老嫗是曾被嘲笑的胡姬,更沒發覺錯身之際,懷裡的錢袋已經不見了。

老嫗出了宅門,挑了兩個街邊蹲著的乞兒吩咐幾句,又柱杖去花樓尋了鴇母,待轉回來,乞兒已經帶著四色吃食在門外候著,見了賞錢笑得牙不見眼。

回到小院,一樁香餘下一絲嫋嫋的淡煙,時間分毫不差。謝離仍在院子裡曬太陽,胡姬擱下吃食,給他喂了一杯水。

謝離這才睃了她一眼,“說。”

胡姬應道,“至外院的花徑上碰上兩人,一人懷中有絲帕一方,木梳一把,鑲銀環一對;另一個佩香囊,身上有銅三樣,火鐮,折刀一把,竊銀二兩三錢;街上一家米鋪換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