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梁沐秋,“秋秋,我有很多很多缺點,我不夠好,我身上發生過很多糟糕的事情,我也不再是你十八歲時候愛的那個人了。你還會要我嗎?”
要這樣差勁的,幾乎死過一回的我。
梁沐秋被問得心跳都停了一瞬。
要嗎?
他也在問自己。
他怔怔地望著岑南,這個人他從十八歲愛到如今,他來這世上也不過二十八年,半生都用來與他糾纏不清了。
如果是剛分手的第一年,岑南這樣問他,他一定會把岑南的真心放地上狠狠碾碎。
分手第二年,他一定會痛快地讓岑南滾。
第三年,他會矜持很久才答應。
而如今,自他們在機場一彆,已經七個年頭。
他隻想要岑南回來。
他沒有下一個七年可以浪費了。
思索了許久,梁沐秋說,“我不會原諒你,你太討厭了。”
岑南愣住了,心臟連著指尖都抽痛起來。
但他很快聽見了下一句。
“但如果你說愛我,我可以回你一句,我也愛你。”
梁沐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維持了這麼久的,強迫自己保持的鎮靜還是摔了個粉碎。
他又變成了當年在學校裡,懷著滿腔愛意,急急忙忙抓住岑南衣角的高中生。
當初離開的時候,岑南說回來要送他玫瑰,玫瑰他收了,這個遲到已久的人也該屬於他了。
他在床上衝岑南張開了手,看岑南還愣在那兒,他委屈地哭了出來,“你為什麼還不抱我?”
抱抱我,隔著這漫長的七年,抱抱我吧。
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但隻要你愛我,我們可以一筆勾銷。
岑南如夢初醒,死死地抱住了他。
“我愛你。” 他啞著嗓子說道,“我愛你,你要聽多少遍我都會說,說一輩子,說到下輩子。”
第51章 問心無愧
作者有話說:秋秋:我才是一家之主(嚴肅臉)
梁沐秋被岑南抱在膝上,哭得有點缺氧,眼睫毛濕漉漉的,本來就溫潤無害的一雙眼,現在就更像小狗。
除了岑南跟他分手的時候,他這輩子再沒這麼丟臉過,他想想又不太甘心,錘了岑南一下。
岑南低聲哄他,捧起他淚痕斑駁的臉,%e5%90%bb著他的眼下,叫他 “寶寶”。
“對不起,以後都不會讓你這樣難過。” 岑南今天一直在道歉。
他這輩子說過的抱歉也許都沒今天加起來多,當年這麼多人想要他低頭,想他承認自己錯了,但他永遠隻是冷淡地望一眼,一身傲骨,連半句軟話都不會說。
唯獨對著梁沐秋服軟,他心甘情願。
梁沐秋現在就是真要他命,他大概都會立完遺囑表示遵命。
然而梁沐秋在他懷裡輕哼了一聲,咕噥道,“少哄我,你再讓我難過,我就閹了你。”
岑南啞然失笑,“換一個吧,命可以給你,這可不能開玩笑。”
梁沐秋又哼了一聲。
兩個人就這樣抱在一起許久。
臥室裡的香薰蠟燭沒有點燃,但空氣裡還是一股佛手柑的氣息,在夏日裡綿長悠遠。
梁沐秋把玩著岑南剛才拿出來的那顆扣子,他高中畢業被岑南偷走的那顆,心裡盤算著以後拿它做個裝飾,就擺在臥室。好歹也是顆漂洋過海的扣子,作為愛情的見證被藏了十年,還算有紀念意義。
而岑南一直在騷擾他,親著他的嘴唇,耳朵,鼻尖,親得梁沐秋惱羞成怒。
“你夠了啊,” 梁沐秋推他,訓道,“耍流氓還沒完了,再親我嘴都腫了。”
岑南隻能遺憾地停止了性騷擾。
但他望著梁沐秋,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他此刻眼神藏著怎樣的愛意,平時冰冷的眼睛如春雪消融,化成了滔天洪水。
他不自覺地在笑,像得了天大的好事,成了全世界的幸運兒。
他又蹭了一下梁沐秋的額頭,像突然收了野性和獠牙,變成臥在膝下的大型犬,溫順又黏人。
“總覺得還像做夢一樣。” 他喃喃道,“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如果是夢,乾脆讓他長睡不醒好了。
這話聽著有些可憐,梁沐秋本來想刺他兩句清醒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教育男朋友的話到了嘴邊又停住了。
他抿了抿嘴唇,決定不跟岑南計較,摸了摸肚子,拱了下岑南,理直氣壯道,“我餓了。”
岑南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他還預約了餐廳。
本來他想跟梁沐秋告白後,
但是再看看梁沐秋桃子一樣的眼睛,他被拽掉了扣子的襯衫,估計梁沐秋不會願意外出。
他溫聲道,“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我預約了 cirton 的晚餐,雖然已經過了時間,不過去還是能吃上。”
梁沐秋搖頭,堅決不乾,“我這副樣子出去多丟人。”
岑南就知道,但他快速地又親了梁沐秋一下,“我覺得你這樣也很好看。”
梁沐秋充滿嫌棄地把他臉推開,“第二個呢?”
“第二個就是,你新上任的男朋友廚藝還不錯,可以給你做頓簡單的晚飯。”
岑南十分慶幸,前兩天又一次驗收房間的時候,他補滿了冰箱,雖然來不及做什麼大餐,一頓晚飯還是綽綽有餘。
他把冰箱裡的食材拿給梁沐秋看,“意麵還是咖喱飯?”
“意麵。”
“還要什麼?”
梁沐秋挑挑揀揀,點菜,“鹽焗雞翅,牛肋條,還要土豆沙拉。”
岑南遵命,熟練地從門後拿了個黑色的圍裙,抄起菜刀,一秒鐘變身家庭主夫,還抽空叮囑梁沐秋,“離鍋遠點,起油的時候彆濺到你。”
梁沐秋敷衍地嗯了一聲,欣賞了下岑南做菜的側影,覺得自己新上任的男友好 tm 帥。
他微微有點出神。
其實不止岑南覺得像做夢,他也覺得,有時候會有種沒有腳踏實地的虛浮感,想著也許一覺醒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岑南根本沒有回國,還在芝加哥,而他躺在自己的臥室裡,一切都是黃粱一夢。
他忍不住也伸手去戳戳岑南,又捏捏他手臂上的肌肉。
是熱的,肌肉也很有力。
岑南放慢切菜的手,抬頭看梁沐秋,“怎麼了?”
梁沐秋搖搖頭,不說。
但他在廚房裡遊手好閒,沒多久就想起另一樁事,又戳戳岑南的腰,開始興師問罪。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我在你公寓樓下會看見阮竹仙,她難道也住那兒嗎,” 梁沐秋當初二十歲的時候很大度,對往岑南身上撲的鶯鶯燕燕都很寬容,反正人是他的了,但他現在改了主意,即使知道岑南跟阮竹仙清清白白也要憑空找醋吃,“你最好老實交代。”
岑南純粹是忘了這件事。
“她應該是去幫我拿東西的,” 岑南坦白道,“我後麵搬家了,搬去了北部的一個小彆墅,方便照顧奶奶,但是公寓有半年還沒退租,我分不開身的時候,她幫我去過一兩次。”
沒想到就這麼巧,讓梁沐秋撞上了。
岑南望著案板上四分五裂的胡蘿卜,心口其實也一團鬱氣,人生裡有時候就是充滿了陰差陽錯,如果當時他跟梁沐秋碰見了,也許今天又是另一番情景。
但人生裡沒有如果。
而梁沐秋想起的卻是另一件事,聽見岑南說照顧奶奶,他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奶奶…… 最後是因為生病去世的嗎?”
岑南點了點頭。^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癌症最後還是惡化了,那幾年裡她身體一直不太好,動了手術也挽救不了,” 他說道,“所以最後走的時候她很平靜。”
梁沐秋稍稍放心,看來岑南奶奶並不是因為發現了他和岑南的事情,病情惡化。
但他還沒來得及舒口氣,就聽見岑南說,“不過在她走之前的一個月,有天晚上,她突然問我是不是愛上了一個男孩。”
梁沐秋愣住了,臉都白了幾分,“那你說什麼了?”
岑南用肥皂洗了手,擦乾,轉身摸了下他的頭。
“不用這麼害怕,” 岑南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地笑了下,“我跟她承認了,她知道是你,反而放心了許多。”
在生命的最後,他以為完全不能接受同性戀愛的奶奶,戴著眼鏡端詳著梁沐秋的照片,最終隻是笑了笑,說這孩子她見過,當年就看著很討喜。
然後他奶奶跟他說起那個私奔的哥哥,說他其實已經去世了,私奔後的第十六年,客死異鄉,所以她才從來不提。
“但我總想著,他跟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好像非常,非常開心,” 岑奶奶低聲念叨,“他在家並不高興,讓他娶林五小姐的時候,他也這樣難過。也許對他來說,那十六年,比他循規蹈矩的前半生都要有意思。”
岑南輕輕抱住了梁沐秋。
隔著這漫長的時間,他不像那位素未謀麵的舅祖父這樣不幸,他還有很長的時間跟自己的愛人相守。
他低聲道,“奶奶跟我說,其實她來國外的一兩年後就察覺到了我愛上了一個男孩,隻是不願意拆穿,但是最後她想通了,喜歡誰都沒有關係,問心無愧就好,不用在乎彆人的想法。”
“她唯一的遺憾是,沒有再見你一麵,拜托你多包涵我。”
梁沐秋怔住了。
他抬頭望著岑南,岑南對他笑了笑,神色舒展,不像在說假話。
隔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已經不太記得岑南奶奶的模樣了,隻記得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他沒有想到,在岑南的那個家中,是這個最年長的老人,給了岑南理解。
他也反身抱住了岑南,抱得很用力。
“我會的,” 他靠著岑南,像十八歲表白時候那樣許誓,“我答應過的,會好好照顧你,讓你幸福。”
他跟岑南分開的時候,他也一無所有。
即使追到了太平洋彼岸,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給岑南什麼。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不僅有許多許多的愛,他還擁有了二十歲沒有的事業和財力,即使有天岑南一窮二白,他還是會要他,然後照顧他一輩子。
岑南睫毛眨了眨,低低 “嗯” 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從今以後的每一天,梁沐秋都會給他幸福。
第52章 共白頭
作者有話說:本來想用秋秋罵岑南的話當標題的——“你變態啊!”
梁沐秋和岑南今天沒再回去,就住在了公寓裡,反正東西也是一應俱全,他們出門之前給毛豆放好了狗糧和清水,不愁把它餓到。
梁沐秋拉開臥室的衣櫃,不僅發現了睡衣,還看見了整整齊齊兩盒內褲,拎起左邊那盒,正好是他的尺寸。
他一言難儘地看了岑南一眼,“你多少沾點變態。”
岑南冷靜地翻舊賬,“你大學的內褲就是我買的,還非要說我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