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直直朝臥室裡走。
梁沐秋明知故問,“你乾嘛去啊,我好不容易回來,不應該先睡一覺麼。”
岑南瞥他一眼,濃黑的眼睛,長得過分的睫毛,本應該是波瀾不驚的山嵐深湖,現在卻藏著驚濤駭浪,薄唇裡吐出粗蠻的兩個字。
“乾你。”
客廳的掛鐘自打進了梁沐秋的大門,便像個安分守己的擺件,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
但它還是一如既往滴答滴答走著。
客廳的光線由明轉暗,一轉眼便溜走許多時候。
梁沐秋趴在藍白的枕頭上,背上是細密的汗,上好的瓷器一樣無暇,卻累得像個小烏龜一樣,一動不動。
他撩人是一把好手,滅火卻不怎樣。
尤其是坐了這麼久飛機,又不像岑南熱愛健身,體力不支,被岑南抱上床沒多久就翻臉了,踹了岑南一腳,像隻嬌生慣養又壞脾氣的貓,聲音嘶啞地罵岑南,“滾下去。”
岑南隻吃了個半飽,卻拿他沒辦法,拿粗糙的指腹摸了摸他的臉側,輕聲道,“還是這麼嬌氣。”
他到現在還記得自己跟梁沐秋的第一次,梁沐秋才剛過十八歲,清透得像湖水裡撈上來得蓮子,被他連哄帶騙抱進懷裡,明明一開始還像個小色鬼,沒多久就不乾了,鬨著問候了他十八代祖宗。
岑南想起這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梁沐秋眼睛抬起一道縫,頗為不解,覺得這人怕不是腦子壞了吧。
岑南也躺下來,拿薄被把梁沐秋卷進自己懷裡,屋裡開了空調,溫度偏低,這樣湊在一起正好。
“你要不要睡一會兒,”他輕輕拍拍梁沐秋的背,“早起坐飛機,又一路趕車,我待會兒晚飯叫你。”
梁沐秋還真有點困了。
他昨夜沒睡好,雖然飛機上補了會兒,但剛才一通折騰又累了。
他想了想,“行吧,我先睡會兒。你記得喊我。”
也許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他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在雁都的酒店裡,他總是失眠,如今躺在岑南懷裡,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卻有種久違的平靜。
他甚至無意識在岑南懷裡蹭了蹭。
岑南望著他的睡顏好一會兒,嘴唇輕輕貼住他的額頭,像蓋上一個信戳。
梁沐秋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
他打著哈欠,穿好居家服出來的時候,岑南已經在做晚飯,毛豆也在他客廳裡撒歡,叼著個狗骨頭跑來跑去,傻得一如既往。
梁沐秋陪毛豆玩了一會兒,就進了廚房,下巴搭在岑南肩上,往鍋裡看。
今天的晚飯是燉牛肉和蒜香雞翅,配一個薄皮素煎包,他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岑南就是這點知情識趣,全做他愛吃的。
岑南先夾了一個素煎包喂到他嘴裡,又把那盤蒜香雞翅遞給他,“先去吃吧,牛肉待會兒就好。”
有了吃的,梁沐秋立馬抱著盆跑了,跑得毫不留戀。
但他坐在餐桌旁邊,嘴裡叼著雞翅,隔著玻璃門欣賞寬肩窄腰的美男給他做飯,心裡倒不能說一點不快樂。
吃晚飯的時候,梁沐秋倒是想起一件事,在桌子下不輕不重地踢了踢岑南。
“你不是說我回來,要送我禮物嗎,”他理直氣壯地昂了下巴,“禮物呢?”
岑南幫他舀了一碗牛肉湯,“這不是還沒到兒童節嘛,等收拾好再給你。”
梁沐秋有些無語。
他今年二十有八,居然還真要收兒童節禮物,說出去似乎有一點丟人。
岑南的用詞也讓他有些奇怪,什麼禮物還用得著收拾。
他狐疑地看了岑南一眼。
岑南卻像打定主意不鬆口,對他笑了笑,“反正過兩天就知道,你不喜歡也不能退了。”
梁沐秋撇撇嘴。
不告訴就不告訴,他也不問了。
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梁沐秋又去拜訪了他老師。
距離他上次來也有段時間了,羅文對他吹胡子瞪眼,說他這個徒弟果真不孝,都忘記他師父了。
梁沐秋坐在院子裡的遮陽傘下,陪羅文一起喝茶,罵不還口。等羅文罵夠了,才把自己從雁都買到的一對成色不錯的文玩核桃遞上去。
“謔,”羅文細細瞧了瞧那對核桃,“倒是學會賄賂師長。”
梁沐秋吹了吹茶,“哪能啊,發自內心孝敬您,就您這一個師父,不對您好也沒彆的選擇了。”
羅文聽得順耳,露出點笑意,訓歸訓,他對梁沐秋也還是樣樣滿意的。
梁沐秋並不是他弟子裡走得最遠,成就最高的那一個,卻是最得他喜歡的那一個,因為這小子脾性有點像他年輕時候,為人灑脫,心善,不計較得失,卻也拿得起放得下。
緣分大抵如此。
他沒有孩子,並不覺得後悔,但是無形中又確實對梁沐秋有一分偏愛。
午飯自然是在羅文這兒吃的,在飯桌上,梁沐秋跟老師提起自己想組建工作室的事情。
他有這想法也半年了,卻到最近才下定決心,馬上他也三十了,似乎可以再為自己做點什麼,開啟新的版圖。
隻是一個工作室,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要找到合適的人才行,此後還有一堆批文手續,忙起來也需要一段日子。
從此之後,他就不是一人單打獨鬥,卻也肩負了更多責任。
羅文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睨他一眼,“怕什麼,搞砸了還有你師父。當我這半輩子白混的。”
梁沐秋卻不當真,“老擱你翅膀下麵多丟麵子,說起來像我還沒長大一樣。”
“那你要怎的?”羅文挑眉,“彆人巴不得有我這師父呢。”
這倒是。
梁沐秋一直覺得,攤上羅文當老師,算是自己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但他還是嘚瑟地衝羅文一笑,“我當然還想再闖出點名堂,也許等哪天彆人提起你,介紹詞就變成了,這是梁沐秋的老師。”
羅文啞然失笑。
他一巴掌拍了拍梁沐秋的背,“臭小子。”但他又按了下梁沐秋的肩膀,“那就好好乾。”
為著工作室的事情,梁沐秋在老師這兒聊到晚上,羅文本來要留他吃晚飯,他卻擺擺手,自己拿了包出去。
“不了,”他一邊換鞋一邊解釋道,“家裡有人等我。”
岑南今天也約了他吃晚飯。
羅文聽得納悶,本來還沒理解,看見梁沐秋的神情卻反應過來。
是了,他這寶貝徒弟春天裡開竅了來著。
他有點驚訝,笑得格外親切,“還是上回那個,追你的?”
梁沐秋點點頭,莫名有點不好意思。
他拿了東西,站在玄關,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手,卻又停下來,轉頭望著羅文。
“老師,等我跟他真的定下來,我帶他來,跟你吃頓飯,還希望你彆嫌棄,”他笑了笑,“我跟他其實認識很多年了,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兜兜轉轉,辜負你這麼多年替我牽橋搭線的美意,我還是想選這個人。”
羅文對梁沐秋的感情,一向是隻負責介紹,從不插手。
他從梁沐秋的話裡隱約意識到什麼。
他知道梁沐秋大學曾經頹然過一段時間,但那時候他跟梁沐秋還不像後來如此親近,了解不多,隻知道個大概。
但在玄關昏黃的燈光下,他像每個慈愛寬和的父親一樣,對梁沐秋笑了笑。
他還是那句話,“這有什麼,你喜歡就好。”
他一手照看的孩子,無論是事業也好,感情也好,他都希望他們平安順意。
寶貝們冬至快樂~
第47章 跟我回家≡思≡兔≡網≡
梁沐秋抬頭望著自己的老師,像是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羅文對他笑笑,拍了下他的頭。
“你比老師運氣好,還能找到你願意結伴的人,”羅文聲音溫和道,“老師我年輕的時候愛過很多人,分手的原因也五花八門,最後發現還是一個人自在。”
他想了想,又道,“人生長的很,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就會發現少年意氣,一時的愛恨都不是很打緊,最重要的是,要讓自己不後悔。隻要是你不後悔的事情你就都可以做,比如去開工作室,比如去談一場戀愛。”
梁沐秋聽進去了。
他對羅文笑了笑,他父親去世得早,跟著外婆和媽媽長大也很幸福,從來沒覺得自己缺過什麼。
但羅文對他,又確實如師如父。
他沒有對他說過一句偏愛,但他的行為卻又總是在闡述這件事。
他不知道為何鼻子有點酸,低聲說了一句,“我記住了,謝謝老師。”
羅文拍了他的背,“那就走吧,彆耽擱了,不是有人在等嗎?”
梁沐秋離開了羅文的家。
院子的門一關上,這座清幽的小院連同溫暖的燈光都被一並關在了身後。
但門下那支搖曳的廊燈,還是幽幽照著他前行的路。
他開車回了家,把剛才老師給他的幾本書都放去了書房。
而等他把書放好,他又重新跨出家門,走過短短的一條走廊,按響了岑南的家門。
三聲過後,門吱呀一聲打開,岑南一看就是剛從廚房裡過來,一身居家服出現在門後,一看見他,本來還冷冰冰的臉立刻笑起來,“回來了?”
梁沐秋不自覺也笑了笑,“嗯,回來了。”
吃過晚飯,梁沐秋被岑南纏了幾下,就也睡在了他這兒。
因為他偶爾留宿,岑南這兒有全套他的用品。
連睡衣都是情侶款。
第二天,梁沐秋出門跟人談工作,聊得事情多了,倒是忘記了今天是六月一號,也想不起什麼禮物不禮物的。
一直到他跟這次的合作方從咖啡館走出來,接到岑南的電話,他才想起有這麼一回事。
他跟合作方已經道過彆,站在路邊,低頭看了眼手表,直接道,“那你來接我吧,我在致和街,十字路口邊上,有個咖啡館,我就在門口。”
岑南一早就開車出來,知道他在這兒跟人談生意,特地停在附近的停車場等候,很快就開到了梁沐秋麵前。
梁沐秋上了車,扣安全帶的時候還笑話他,“你搞什麼,有什麼好神神秘秘的?”
他也就下飛機那會兒好奇了一下,聊了一天的工作,他腦子裡都被項目給占滿了,沒精力去思索彆的。
開車的路上他還在跟人發微信。
但他如果留意,就會發現岑南的側臉卻難得有點緊繃。
開過一個街口的時候,岑南低聲問梁沐秋,“工作結束了,你應該沒彆的安排了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好嗎?”
梁沐秋隨意地點點頭,都憑他安排,“我沒事了。”
這就是答應了。
岑南從餘光裡看了梁沐秋一眼,梁沐秋今天穿了一件亞麻的上衣,白色的寬鬆長褲,整個人舒適又溫柔,有種親切又無害的氣質。
但他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