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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最後一點餘光灑在這間臥室,隻照進了一點微光,卻顯得昏沉。

他瘦薄的身體被籠罩在光裡,像聽不見,看不著。

“小軒。”江一柯又喊了一聲,“下樓吃飯。”

柏雲軒沒有轉頭,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我不想吃。”

“不舒服嗎?”江一柯慢慢走近,身體遮住了柏雲軒旁邊的那點昏黃的光線,低頭望著那雙失神的眼。

沒有一點兒光。

“我不想吃。”柏雲軒像個被控製的機器人一般。

江一柯蹲在,蹲在邊上看著他,“柏雲軒。”

“我腦袋好亂。”

“柏雲軒。”

“小軒!”

“我不想吃!!”柏雲軒突然一陣吼叫,身子一轉,打翻了江一柯手裡的碗。

啪的一聲就碎了。

粥冒著滾燙的熱氣,一半潑灑在地板上,還有一半全落在了江一柯手臂上。

昏黃的光線下,肉眼可見的都紅了。

柏雲軒像是突然清醒,整個人渾身發抖,聲音顫唞,吐不清字。

無措害怕的站在原地,手舉在空中抖得像個篩子,驚恐的望著,眼淚斷了線的往下掉。

“哥,對...對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柏雲軒驚慌,縮著身子向後退了兩步。

突然又抖著手去抓江一柯的手臂,哭著,顫著,低頭慌張的吹著上麵的米粒,用手快速的扒拉那一片皮膚。

“對不起....對不起。”柏雲軒近乎懇求的在說。

他身子突然無力向下滑,坐跪在了地上,直接跪上了那片滾燙的米粥上,他哭成了淚人,埋頭窩在大腿上,蜷縮身體,渾身都在顫唞,嘴裡嗚咽著不斷重複那三個字。

江一柯一動沒動,手臂被燙傷了也沒動一下。他看著柏雲軒哭,看著他發瘋。

突然彎腰一把將人撈起扣在了懷裡。

柏雲軒瘦弱的像個紙片,風吹就倒,渾身粘膩,狼狽不堪。

“我對不起你。”江一柯用力到手臂青筋暴起。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好害怕。”柏雲軒手臂收攏在%e8%83%b8`前,被用力的擁抱擠壓的變形。

碗打碎後的玻璃碎片劃破了柏雲軒的腳底。他隻是一直哭,一直說不知道,說怎麼辦。

夕陽落下,樓宇的丁點燈光打在臥室,柏雲軒融在江一柯懷裡,小的看不清身形,隻有大幅度的顫唞在表明自己的存在。

他哭到打嗝,哭到沒了力氣。

他被江一柯抱著去了浴室,脫了那身臟亂不堪沾滿米粒的衣服,整個人被攬入淋浴頭下。

一股熱水從頭頂衝刷,把方才的眼淚全部衝了乾淨。

柏雲軒憋著不想打嗝,結果嗆了水,拚命的咳嗽。

滾燙的肌膚從背後貼了上來,柏雲軒被人環抱著,江一柯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說沒事兒。

浴室裡的水聲,哭聲響到了後半夜。

柏雲軒被人裹著浴巾,打橫抱出來的時候已經累的沒了動靜兒。

他被人裹進了被子裡。

江一柯下樓拿抹布和掃把,彎腰收拾那一地的狼藉。柏雲軒冷靜了很多,盯著天花板,呼吸也放緩了不少。

床輕微陷了一下,江一柯上床將人摟進了懷裡。

柏雲軒聞著往日熟悉的香味兒,閉著眼,伸手死死環住了對方的腰。

半個小時過去了。

“哥,我睡不著。”柏雲軒用著沙啞的聲音說。

“去散步嗎?”江一柯哪裡睡得著。

半夜淩晨三點,柏雲軒裹著大衣,被江一柯牽著,走出了公寓樓,在夜晚無人的街道上行走。

江一柯握著那雙手,覺得比以前又小了不少,估計是這兩天瘦的。

沉默無言,就那麼一路走,夜晚的風夾雜著很明顯的青草味兒,混著風沙的腥,帶著一絲涼氣。

柏雲軒額前的劉海被吹起,又落下,他終於在走到河邊橋上的時候鼓起勇氣看了一眼江一柯。

那人等他的目光等了一路,這會兒低頭看著他。

柏雲軒磨著下嘴唇,憋了好半天,仰頭懇求望著他,“江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發脾氣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沒有生你氣。”江一柯平靜看著他。

“我這兩天情緒不穩定,我能感覺到,每到下午我就覺得透不過氣。”柏雲軒盯著江一柯大衣的扣子,手指絞在一起,扣紅了,“我剛才盯著夕陽,大腦好亂,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柏雲軒伸手揪著江一柯大衣的衣角,眼淚又出來了,“你燙傷了。”

“我隨便塗點藥就好了。”江一柯伸手捧起他的臉,靠近,“你怎麼辦。”

“我....”柏雲軒睜圓了雙眼,含著眼淚,哭的發腫。

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你相信我嗎?”江一柯額頭頂著他額頭,還沒年底的天氣,呼口氣兒,都能看見熱氣兒了。

“相信。”柏雲軒乖乖回,鼻涕水都流出來了。

“那你相信你自己好不好。”江一柯眼睛盯著他,“我問過醫生了,隻要你願意,一定會好的。”

柏雲軒那雙眼睛輕輕眨了兩下,顫著聲兒,“真,真的嗎?”

江一柯抬手將人按在懷裡,埋頭在他的後脖頸,“你說相信我的。”

空氣沉默十幾秒,一陣冷風吹來,柏雲軒突然縮緊了手臂,用力抱著手下的腰。

他吸了下鼻涕,使勁點頭,聽著乖又讓人心疼,“嗯,我聽話。”

那天晚上江一柯搬出了堆了灰的打印機,趁著柏雲軒熟睡,站在臥室的角落熬了一宿。

清晨,柏雲軒睜眼,迷糊翻身起床,抬眼望著牆壁上一整麵的照片,張嘴愣著半天沒緩過來。

花卉園,山間,瀑布,草莓地,還有直播截的大臉圖,小溪邊的背影照,海邊.......

柏雲軒在裡麵笑的沒心沒肺,天真無邪。

江一柯睜眼看到他背對著床,站在原地盯著牆愣神。

他走過去從後抱住柏雲軒,磨著柔軟鬢角,“我們快快好起來,好不好。”

“像以前一樣去笑。”

第50章

“江哥, 我去上課了!”柏雲軒手裡揮著半塊三明治,裡麵夾著的火腿片顫顫悠悠的空中甩,再用點兒力都能甩江一柯臉上去。

“圍巾。”江一柯嘴上提醒, 低頭在煮咖啡,抿了一口,眉頭皺著厲害,說這咖啡豆怎麼這麼酸。

“我找不見了。”柏雲軒急得在門廊那裡蹦迪。

“在你....”

柏雲軒慌張拔腿就跑, “來,來不及了。”

江一柯倚在桌邊默默又抿了一口發酸咖啡,盯著門廊上麵的掛鉤,上麵纏著條深藍色的長圍巾,明明就在腦袋上方, 那小子就是看不見。

12月份的天氣,最近開始飄雪, 戶外冷的凍鼻子, 呼一口氣兒全是霧氣。

柏雲軒拿在手裡的半塊三明治在冷空氣裡快要凍僵, 他縮著脖子,伸手將羽絨服的衣領向上拽了下, 細長脖子依舊暴露出一大半。

沒拿圍巾,怪後悔的。

公寓樓前依舊停了整排的出租車,車輪下的積雪壓出了水痕,一開車門, 一股暖意撲過來,柏雲軒打了個哆嗦,笑著鑽進去, 在後座啃完了最後幾口的麵包。

麵□□烤的有點兒發硬,昨兒兩個人休息, 柏雲軒非要做麵包,結果折騰的廚房亂糟糟,麵粉在空中亂飛,最後麵包發酵時間太長,有點發酸,拿去做了三明治。江一柯趴在地上擦了半個小時的地。

門口的保安套上了大棉服,鎖在屋子裡烤暖氣,偶爾眼睛朝外瞄一下,緩慢挪動身子去看進校車輛。

一眨眼幾個月了,柏雲軒精神狀態好了太多,積極吃藥,沒有胡思亂想,江一柯一刻不停的盯著他,開學之後忙著上課考試,也沒時間抑鬱。%25思%25兔%25網%25文%25檔%25共%25享%25與%25在%25線%25閱%25讀%25

“吃油條嗎?”柏雲軒剛進門,被楊威拽著朝嘴裡塞油條,“吃不完了,你吃點兒。”

“我也...吃不下。”柏雲軒說著嘴裡還在嚼,嚼到老師進教室,他慌忙咽了,脫了的羽絨服搭在隔壁椅子上。

柏沉鬆他們快畢業了,最近在忙工作的事兒,江一柯是前段時間剛忙完,兩個片子折騰了大半年,前幾天剛交工,這兩天成天在家躺著。

博司那邊這個月的比賽成績也該出來了,江一柯沒什麼感覺,柏雲軒倒是忐忑。

主要是怕自己好不容易寫好的稿件無用武之地。

最近天天站在陽台祈禱,祈禱江一柯拿獎,彆廢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我困死了,昨兒晚上熬夜打遊戲,我趴會兒,等會兒叫我。”楊威這個大學渣一如既往的偷懶打諢。

成天衝柏雲軒要筆記,考試前一天燒點兒香,次次成績都是踩著線過的。

“聽說食堂加了一層?”柏雲軒偏過頭問溫琴。

“加了一層,昨天開了,好像是買湯,還有麵食,我還沒去看。”溫琴笑,“等會兒一起去吃。”

“好。”柏雲軒早晨吃麵包吃的胃裡不舒服,發乾發酸。

鈴聲一響,底下座椅就跟鞭炮似的,台上老頭一抬頭半個教室都空了。

楊威睡得口水直流,硬是被柏雲軒拖著拽著拉去了食堂。

“有作業嗎?”楊威打哈欠。

“有,明兒早交。”柏雲軒轉頭笑,“晚上給你發。”

楊威就等他這一句。

柏雲軒就是個好奇寶寶,什麼都覺得好玩兒,食堂每個窗口都溜了一遍。

最後乖乖買了一碗牛肉粉,排骨玉米湯,加了一碟青菜和鹵蛋。

大冷天的學生都不想出門,食堂裡空蕩蕩的沒什麼人。

吃完飯柏雲軒背著包去了圖書館,下午還有一節籃球課。

圖書館暖氣足,柏雲軒看書看了十分鐘就開始打盹,趴在窗邊閉著眼就睡了。

羽絨服披在身上,竟裹出了一身的汗。

在夢裡,柏雲軒又夢到了那個夏天,悶熱,潮濕,坐在籃球場旁邊的花壇邊,也是閉著眼睡了過去。

樹葉勾著,逗著他。

一睜眼是一張英俊帥氣的麵孔衝著他笑,柏雲軒那時的心慌和緊張,回憶起來依舊強烈。心一不小心就被人勾走了。

柏雲軒在夢裡笑著,嘴角勾起,猛地又被手機消息的嘟嘟聲吵醒。

他有點不舍那甜美的夢。

睜眼恍惚望向手機屏幕,卻是把那夢裡的甜蜜繼續延續了下去。

江一柯問他幾點回來,他點外賣。

這人自從上次碰了廚房之後,突然像得了廚房過敏症,半點兒都不敢碰了。

柏雲軒: 三點,我上完體育課就回去。

江一柯:好。

柏雲軒起身的時候渾身捂了汗,後背發酸,他像個老大爺似的在窗邊衝著外麵扭跨,撅著屁股拉伸。

灌了半杯水,看著時間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