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1 / 1)

峰。

萬眾矚目之下,九爺大手一揮,地段極好的五家店鋪開業了。

——

深知弘晏的愛好不再是針線,調養手冊到了最後的要緊關頭,四爺珍惜地摸摸壓箱底的笑臉毛衣,準備買件新的。

他沒有打擾侄兒,叫蘇培盛前去最繁華的那間店鋪問問。

在京城行商,總有得罪不起的貴人,特彆是幾個王府貝勒府。作為九爺的手下人,掌櫃經驗豐富,門路極廣,自然對蘇培盛麵熟得很,聽聞四爺的要求,他笑眯眯地應下:“當然可以,我們的繡娘手藝精湛,繡字不在話下。”

然而送走四爺的人,來了八爺的人,掌櫃覺得不對勁了。

送走八爺的人,又來了五爺的人,掌櫃再也招架不住,火急火燎給主子遞去消息。

九爺忙得腳不沾地,原本沒空搭理,可手下人說十萬火急,這才耐住性子,展開一看——

“四爺,五爺,八爺定製毛衣,欲繡‘知己’,還望主子定奪。”

九爺:“…………”

九爺如遭雷劈,死死盯著這一行字,尤其是五爺,他的親哥,都要盯出一個窟窿來。

冷笑的同時,疑惑排山倒海般上湧,五哥何時見縫插針,也成了大侄子的知己?

養豬養出感情來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竟連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再三提防,瞞著他暗渡陳倉!!

怪不得,怪不得五嫂有喜,五哥春風得意,連身患隱疾的謠言也不在意了,成日笑嗬嗬的,原是好事成雙,能不歡喜麼。

可作為親哥,他還真不能把他怎麼著,隻能咽下一口氣,捏著鼻子接納。否則額娘的鞭子抽來,誰也受不住,他倆都得吃掛落。

昏暗燭光下,九爺的臉色實在幽怨,就如喝了一缸醬油,貼身太監百兩戰戰兢兢在旁侍奉,大氣不敢喘上一聲。

半晌,九爺幽幽開口,“這幾單生意,叫他拒接……”

說到最後停了下來,桃花眼一眯,當即改口道:“不,讓他接。接下又何妨?接也有接的學問。”

接不接的,百兩都聽糊塗了。

眼裡轉著蚊香圈,接有什麼學問?

直到九爺不輕不重踹他一腳,哼笑道:“吩咐下去,五哥的‘知己’繡得最大最奪目,務必讓人一眼便能瞧見,八哥其次,老四最小。”

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談笑間借刀殺人,繼而睨了百兩一眼,“需不需爺同你解釋?”

這等計謀,稍稍機靈一些便能領會,百兩恍然大悟,主子高啊。

心中敬仰如江水般滔滔不絕,他搖了搖頭,正準備吹捧,新的問題來了。

百兩小心地問:“這最大是什麼標準,最小又是什麼標準?”

胤禟一時被問住了。

擱下字條,在書房來回踱步,他琢磨半晌,拍板道:“前%e8%83%b8一個字,後背一個字,都給爺繡滿,這便是最大標準。老四那件,衣領子繡上花生大的即可,聽明白了?至於八哥,自然是折中選取,正常大小。”

胤禟說得儘興,百兩聽得咋舌。

爺形容的最大標準,光是一想,雞皮疙瘩都起了來,那是多宏偉的一件毛衣呀……

“聽明白了。”他忙不迭地點頭,飛快往外奔去,“奴才這就傳達爺的吩咐!”

——

弘晏最近泡在太醫院裡。

自從請求皇上做托,間接‘逼迫’太子做宣傳,弘晏自覺圓滿完成九叔交由的任務,隨後專注編書,便也錯過了乾清門轟動的一幕,錯過了毛衣繡字的潮流。

除了那日回宮,阿瑪的麵色有些難看,弘晏實在摸不著頭腦,但因自己的屁股安全無虞,還有額娘和妹妹在,於是放心地撒手不管,洗漱過後進入夢鄉。

曆經兩個多月的時間,調養手冊製作完成。大半部分是為藥方,包括瘧疾的治法,寫得通俗易懂,並不深奧;小半部分是為生活小貼士,包括孕婦的忌諱,幼童的護養,以及相克食譜的摘抄,若有重疾,強調通風消毒,等等等等。

這本手冊聚集了太醫院上上下下的心血,弘晏自覺出的力氣,遠遠不如太醫們。思來想去,他向太子討了一封空白奏折,認認真真提筆記敘,準備向皇上請功,就算升不了官,他們也該受皇上賞,妙手仁心的名聲傳揚天下。

但在院判看來,皇長孫殿下放下`身段,給予他們前所未有的尊重,仿佛有種魔力,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擰成一股繩。

好長一段時間,太醫院彌漫著濃厚的學術氣息,還有注重傳承,最是藏私的老太醫掏出家傳絕學,打雞血似的奉獻自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小爺帶來的改變啊!

手冊製作完畢,送去印刷的那刻,年輕感性的太醫濕了眼眶,頭發花白,見慣生死的太醫感慨萬千。此時此刻,不管他們立場如何,偏向哪位娘娘,眼底充斥著一模一樣的激動,看向弘晏的眼神熾熱萬分。

從今往後,小爺要是生病,就是他們的失職!!

就在心照不宣間,給毓慶宮大大小小的主子們瞧病,成了太醫院最為搶手的差事。

譬如今兒晌午,太子妃延請太醫,例行給元曦把脈,想要瞧瞧小格格的身體如何。當值的三人為爭名額打破了頭,脫穎而出的那位給自己塗上跌打膏,興高采烈拎著藥箱奔向毓慶宮。

太子妃瞧見太醫額間的青紫,給全嬤嬤使了個眼色。全嬤嬤暗嘶一聲,試探地問:“您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淡然得道骨仙風:“醫路艱辛,微臣早已習慣。”

在場宮女全都沒有聽懂,不妨礙她們透出敬仰的眼神,連全嬤嬤都放輕聲音,不欲驚擾了如此高人。

“您請。”

……

太醫間的勾心鬥角,弘晏並不知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僅手冊編撰完畢,皇上說話算話,終於派出一隊侍衛奔赴盛京,宣讀赦免戴梓,允他回京的旨意。至於充公的府邸要不要還,皇上沒有明說;恢不恢複戴梓的官位,皇上也沒有明說。

這日正逢下衙時分,弘晏問起的時候,皇上淡淡道:“待職察看。若他滿腹怨言,性子偏激,叫朕如何放心地用?”

弘晏沉思片刻,道:“汗瑪法說的是。”

瞧見禦桌堆了高高的奏折,弘晏閉上嘴不再打攪,臨近年關,皇上需要處理的政務遠勝從前。

想了想,從衣襟掏出一本小冊子,悄悄推到皇上手邊,小小聲道:“汗瑪法如若有空,隨意翻一翻便好,當做閒暇時候的消遣。”

過了年關,才是推廣調養手冊的好時機,他不著急。說罷躡手躡腳地轉身,露出一對小梨渦,準備去往乾西五所問問九叔,毛衣大業進展得如何了。

走在長長的宮道上,弘晏遇上了五爺。

五爺見到侄兒很是欣喜,麵上浮現幾個大字:終於等到你。叔侄倆親親熱熱地寒暄,片刻,他輕咳一聲,道:“元寶啊,五叔訂做了一件毛衣。”

弘晏驚喜不已,當即詢問款式,五爺笑嗬嗬地說:“五叔穿著呢。”

說著脫下外裳,露出一件白底綠紋的毛衣。衣領繡著兩隻黑色豬崽,憨態可掬,前%e8%83%b8繡著一個巨大的——巨大的“知”字,龍飛鳳舞,瞧著像是行書。

還來不及誇讚五爺的巧思,弘晏腦袋冒出一個問號。

五爺轉過身去,為侄兒展示後背的“己”字,隨後轉過身來,含蓄地笑:“如何?”

瞧他的態度,對毛衣頗為喜愛,迫不及待想要獲得知己的認同。

弘晏:“…………”

弘晏呆在原地,眼神發直,半晌說不出話。

不僅僅是因為毛衣,也因為五爺的身後,站了兩個人。

一個麵若寒霜,一個笑若春風。

與往日大相徑庭,四爺的衣襟有些敞。他鐵青著臉,銳利的目光剮向五爺,那廂,八爺笑容漸淡,不由攏了攏外裳,把不大不小的“知己”二字遮住。

該來的總不來,不該來的從不缺席。李德全氣喘籲籲地趕來,正正對上弘晏呆滯的視線,“小爺,皇上瞧了冊子,叫奴才喚您過去……”↙思↙兔↙在↙線↙閱↙讀↙

誰知四爺八爺也在,還有一個正在展示的五爺。

李德全卡住了,李德全不說話了。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奴才給四貝勒,五貝勒,八貝勒請安。”繼而望向五爺,小心翼翼,難以啟齒地問:“您……可要請太醫瞧瞧?”

第110章 暴露 一更

現今的場麵,怎一個混亂了得。

李德全出聲的時候,五爺再也笑不出來;李德全提起四貝勒八貝勒的時候,五爺徹底沒了笑容。

他慌忙從貼身太監手裡接過外裳,鼓作鎮定地套到毛衣外頭,把知己二字藏好,藏得妥妥貼貼,藏得彆人再也不能發現,隨後動了動喉嚨,在心裡打起了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元寶的反應不對勁,他還以為知己不喜歡。

真是天要亡他,時機怎會如此不湊巧?

他們站這多久了,四哥看去了多少?八弟看去了多少?

還有李大總管,怎麼就碰上李德全了??

瘋狂給自己做心裡建設,五爺深吸一口氣,僵硬轉身,同樣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勞大總管惦記,我無需請太醫。”

然後對上四爺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五爺的腿在打擺,看向朝他溫和一笑的八爺,五爺的心肝一顫。

目光落到四爺的衣領,敞開的前襟,待他伸長脖子,細細辨認那行小字,登時眼前一黑。

店家坑他!!

枉他昨兒同福晉誇起,說這毛衣頗得自個心意,還誇掌櫃是個實在人,說要繡‘知己’二字,便無半點含糊。

這這這,這不是把他往火坑裡推?

八爺瞥了眼四爺的衣領,便知五哥在想些什麼。他悠悠笑著,把係緊的外裳再一次扯開,給五哥瞧他那不大不小的繡字。

五爺:“…………”

五爺的手在顫唞。

弘晏終於從發直的狀態中醒神,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心說九叔不地道,竟連親哥都坑,坑就罷了,竟還波及到他,四叔八叔站在一塊,是他能夠招架得住的嗎?

後院起火的滋味,他還是第一次嘗。

世人都是憐惜弱小的,弘晏不禁對五爺生出絲絲愧疚與憐憫,五叔往日自汙的功效全都打水漂了。圓臉蛋掛上憂愁,他想要開口救場,指不定能讓轉正不久的地下知己虎口逃生,卻忘了還有一個震撼旁觀的李德全。

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李德全訕訕道:“五貝勒無事就好,無事就好。”又看向弘晏,恭恭敬敬地問:“皇上等著呢,小爺不如隨奴才動身?”

沒想到汗瑪法繁忙之中不忘翻閱手冊,正是重視關懷的體現。皇命難違,弘晏一半感動,一半沉重地點點頭,又有些慶幸逃出生天,抬腳之前,欲言又止瞧了五爺一眼。

五爺朝他悲壯一笑,就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