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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麵地打招呼:“阿瑪,您回來啦,兒子這就回小院洗漱,您和額娘好好聊。”

眼睜睜瞧他一陣風似的遠去,太子麵色一青,他還想問呢,孤怎麼就比不上舜安顏了?

這個問題如鯁在喉,今晚怕是睡不安穩。

轉頭望向榻上的太子妃,太子眼神一飄,忽而若有所思,揮揮手叫全嬤嬤她們退下,繼而清了清嗓子,溫聲道:“福晉。”

太子妃頓了頓。

元寶同她說,阿瑪沒喝多少酒,瞧這反應,怎的有些不對勁?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太子圖窮匕見:“你覺得,舜安顏此人如何。”

這是個正經問題,太子妃思慮一瞬,道:“今兒沒有參加婚宴,但往日臣妾見過額駙幾麵。長得高挑俊秀,加上由皇瑪嬤挑選,汗阿瑪拴婚,品行自然無可挑剔……”

說罷笑了起來,“不是爺同我說,他對溫憲一見鐘情,是個極為罕見的俊才?既是情深,兩人般配得很。”

通篇都是不重樣的誇讚,太子麵色變了又變,心情呱唧一下掉到穀底。

見福晉並沒有領悟他的深意,太子強自平靜下來,繼續暗示:“你可羨慕溫憲?”

爺的問話越發奇怪了。太子妃揚眉看他,好笑道:“羨慕作什麼?眼見一段金玉良緣,做嫂嫂的唯有高興的份兒,爺難道不是?”

是,怎麼不是。

太子吃了一顆定心丸,嘴角瀉出一抹笑意,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暗示從而轉為明示:“舜安顏情深,孤比之如何?”

太子妃:“…………”

太子妃眉心一跳,胤礽要麼腦子撞壞,要麼撒酒瘋來了吧。

她沉默得有些久,久到太子心涼了半截,笑容消散得無影無蹤,沉聲道:“福晉直說便是,不必同孤見外。”

這是一定要她回答是或不是了。

太子妃為難起來,堂堂一國儲君,同不到二十的妹夫比什麼比?何況這也沒法比,二人所處的階段不同,單說新婚之時誰更情深,爺自個不知道?那不是降等打擊麼。

太子妃深以為丈夫腦子壞了,想讓太醫過來瞧瞧,忽然間,肚腹隱隱的陣痛傳來。

她不是頭胎,生弘晏時已然有了經驗,霎時反應過來,這是發作了,要生了。

她淺淺吸了一口氣,有些哭笑不得的慶幸,孩子來的時機恰恰好。繼而斷斷續續道:“爺,讓全嬤嬤進來。傳太醫穩婆,臣妾肚子疼……”

太子麵色大變,哪還記得什麼情不情深?頓時慌張起來,順著她的話應下,“孤這就去,孤這就去。”

一邊喚人,一邊拔腿往外跑,因著突如其來毫無準備,渾身漫起微微的熱汗,涼風一吹,這才冷靜了些。

回過神來,緊張慌亂的同時,泛起一絲竊喜,一絲懊惱。原來福晉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能回答!

怪他,是他魔怔了。

孤在福晉心裡頭的地位,那還用說??

……

正院燈火通明,全嬤嬤有條不紊安排起諸項事務,不到片刻,弘晏踢踏著鞋,氣喘籲籲地跑來。

瞧見太子在簾外來回走動,神色焦急,時不時往裡看上一眼,像要衝進去一般,弘晏的圓臉蛋盛滿擔憂,忍不住問:“阿瑪,額娘怎麼樣了?”

“太醫說一切都好。”

太子下意識回答,忽而想起來什麼,瞅著他道:“夫妻之間的事兒,你不懂,卻儘會胡說。”

弘晏腦袋冒出一個問號:“?”

太子微微一笑,略帶炫耀:“孤贏了。”

第98章 生產 一更

太子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弘晏腦袋裡的疑惑愈發深了。

如此緊張的情形之下,他不忘抬起頭,仔仔細細掃描阿瑪周身,生怕阿瑪同李大總管一樣,出現【腦補過度】的紅箭頭,遺憾的是,沒有。

唯有一個心跳速率過快,超出正常水平,但弘晏覺得自己也有這個症狀,於是收起疑惑,不再在意贏不贏這回事,乖乖站到太子身邊,瑞鳳眼一眨不眨,伸起脖子往裡探。

裡間。

太醫候在屏風外,瞧見宮人出入有序,井井有條的場麵,微微頷首,暗讚一聲。

不論嬤嬤還是產婆,皆屏息細語,凝神以待,抑住忙亂,沒有高聲喧嘩之人。太子妃娘娘胎位極正,懂得收氣,也懂得何時使力氣,他這心便放了一半,隻等小阿哥或是小格格順利降生,高高興興領賞去。

有皇長孫殿下在前,太子妃娘娘沒有生男生女的隱憂,不論如何都是大喜。能搶下安胎這個活兒,不知有多少同僚豔羨於他,想到此處,太醫頗為自得,反倒變得更為專注,豎起耳朵聆聽動靜,生怕錯過了什麼。

太子妃微閉著眼,額間浸出汗水,雙手攥住錦被,神色尚且冷靜。全嬤嬤繞過屏風,在她耳旁低聲說道:“太子爺在外頭候著,小爺跟在一旁,還問老奴能否進來瞧瞧,甚是擔心您呢。”

太子妃緊蹙的眉心鬆開好些,睜開眼,眸光柔和萬分:“元寶不是剛剛睡下?”

“是,外襟散散披著,鞋子沒穿正,太子爺沒舍得說教,親自係上了。”全嬤嬤笑道,“您可要用些勁兒!主子們都盼著呢。”

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一門之隔守著她,此言勝似慰藉,同人參補丸沒什麼兩樣,太子妃眼底的光亮愈盛,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

沒聽見額娘的叫喊聲,弘晏有些發慌。

上一世沒有弟弟妹妹,沒有結婚生子,孤身一人對此毫無經驗,卻也知道生產是趟鬼門關,何況醫療不如後世的古代?

給太子妃的掃描雖一日不落,也沒有發現“不順難產”的紅箭頭,曆史上的額娘還有好長的壽命,但他還是怕。

太子在他麵前來回踱步,就差踱出殘影,弘晏抿著唇,虛弱地開口:“阿瑪,彆晃了,再晃就要不行了。”

“……”太子腳步一停,懷疑這個不行指代多義,又覺得單他自己誤解,想了想吩咐左右,“拿椅子來。”

於是父子倆排排坐,掌心緊貼膝蓋,坐姿頗似後世的小學生。

弘晏見他爹照著學,為排解壓力,忍不住開始嘮嗑:“兒子出生之時,阿瑪是何表現?”

太子一時被問住,陷入回憶之中。

心態不一樣,壓力不一樣,期待有過之而無不及,隻如今的他更為擔憂,更加記掛福晉。一時間感慨萬千,心下酸甜,隻這話不能同元寶說,元寶不懂。

“是何表現?孤……就是那般表現。”

弘晏噎了一噎。

壓力沒排解,天兒被聊死了。

忽然間,太子妃略微高聲的痛呼傳出,在安靜的夜晚很是突兀,聽得弘晏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唬得太子眉眼巨顫,心漏跳一拍,便見元寶皺著包子臉,一字一句地嚴肅道:“神女教我醫術,其術包羅萬象,接生的活兒不在話下,或許幫得上忙。”

說罷就要往裡衝,太子:“…………”

何柱兒站在一旁,聞言麵色空白,差點跌坐在地;三喜臨門不逞多讓,恍惚間,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了。

接、接生?

太子三步並作兩步,拎起兒子扛在肩上,可憐弘晏毫無心理準備,整個人橫成了一字形,圓臉朝天,兩腿還在半空亂晃。

裡間接生的有條不紊,外間等候的雞飛狗跳,直到皇上身邊的李德全,還有太後身邊的貼身嬤嬤急急踏入正院,瞧見這副場景,登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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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爺和小爺怎的要打起來了??

弘晏委屈了,生氣了,正要批評太子勝之不武,額娘還在等著他呢。哪知大總管和太後的人恰恰到來,恰恰見到他丟臉的這一幕!

這下,接生的計劃泡了湯。弘晏很快落了地,揉揉僵硬的麵頰,幽幽望了太子一眼,違著良心誇讚道:“您臂力神勇,是我前行路上的榜樣。”

隨即轉過身,鎮定自若地向李德全等人解釋,“這是我同阿瑪特意商議的禮節,為給額娘祈福,大總管不要見怪。”

太子:“……”

李德全:“……是,是。”

大總管此番前來,專為傳達皇上關懷,以便第一時間報喜,太後的貼身嬤嬤也是同樣的目的。雖對祈福禮節有著疑問,聽聞太子妃一切順利,李德全鬆了一口氣,麵上露出笑模樣,和幾位主子一道等待喜訊。

於是外頭重歸寂靜。弘晏端端正正坐上椅子,把手貼在膝蓋上,緊張情緒經過這麼一打岔,誤打誤撞地緩解許多。

太子時不時瞅一眼兒子,神色複雜萬分,擔憂的同時又有些慶幸。他實在不敢想象五歲孩子接生的場麵,若讓汗阿瑪得知,那還得了?再然後,是不是要撰寫《產後護理》《接生的一百種秘訣》了?

離不離譜另說。

若真到那一步,倒不如讓他替了元寶……

誰也不知太子爺的腦瓜子想些什麼。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一瞬間,一聲嘹亮的啼哭響徹正院,伴隨陣陣驚喜的喊聲:“生了!生了!是個健康的小格格!”

壓抑多時,心弦驟然一鬆,無儘的激動漫上心頭,連帶著眼眶有些酸澀。

他有嫡親妹妹了。

弘晏飄飄忽忽站了起來,眼眸晶晶亮,揚起一個純粹的、孩子氣的笑容,想同親近的人分享喜悅,扭頭發現太子不見了人影。

“……”弘晏茫然,阿瑪不是同他排排坐著麼?

李德全喜氣洋洋,笑眯眯地給他解惑,“太子爺迫不及待去瞧小格格了,小爺可要一起?奴才也該回乾清宮報喜嘍。”

心說他爹可真快啊,弘晏忙不迭地點頭。

……

小格格出生沒多久,裹在大紅繈褓裡頭,哭嚎幾聲像是累了,小手握拳抵在嘴邊,睡顏安穩,睡得很是香甜。

太子看著女兒,鳳眼柔和,唇邊含笑,過後腳步不停,就要往產房走去。抱著格格的全嬤嬤掩上繈褓,連忙出聲:“爺,太子妃安睡了,裡頭尚未清理乾淨。待熏好香,換一床被褥……”

“不要緊。”太子沉聲說,“容臻替孤生兒育女,孤還會嫌棄不成?”

弘晏緊隨其後,聽見這話呆了一呆。

此情此景,簡直就是好男人的典範。他正處於放大的喜悅之中,差些感動得抹眼淚,心想是他錯了,阿瑪和新任額駙相比,半分也不差的!

這叫含蓄內斂,叫嘴上不說,專注行動,也叫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全嬤嬤也很感動,哪還有理由拒絕?笑得和一朵花似的,殷勤引著太子進去,轉身發現弘晏也在,頓時笑得更歡喜了,“小爺可要看看妹妹?”

“看看妹妹,再看看額娘。”弘晏眼巴巴地說。

全嬤嬤動容地哎了一聲,彎下腰,小心掀開大紅繈褓的一角,樂嗬嗬地道:“我們格格是個美人胚子,仔細一看,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