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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瞧瞧,因為伺候皇上抽不出身;又因虎視眈眈盯著上位的人多了去了,大總管害怕地位不保,拖到現在都沒有付諸行動。

哪知小爺一針見血,李德全激動的同時欣喜萬分。算算時間,今兒是月初,難不成小爺換了新愛好,同看病有關?

弘晏沒有讓他失望,緩慢念出一份藥方,語罷高深道:“神女入夢有保障,大總管如若信我,不如服用試試。”

李德全大喜過望。

憑借他強大的記憶力,忙不迭記下藥方,一邊感動地想,信,他怎麼不信。莫說神女入夢,單看小爺搗鼓的東西,哪回沒有保障?

見他紅光滿麵,都不用接著忽悠,這下,輪到弘晏吃驚了。

敏銳察覺這是一個好時機,想要趁勢問問李德全腦補的內容,皇上起居的清溪書屋到了。弘晏遺憾地進門,心道汗瑪法作息健康,堅持騎射身體棒棒,不是一個好的觀察對象。

麵上甜甜一笑,秉持未雨綢繆的念頭,悄悄望了皇上五秒。

五秒之後,弘晏:“…………”

紅箭頭搖搖擺擺地出現,紅箭頭指向皇上的尊%e8%87%80,後邊跟著的注釋,是一行馬賽克。

腦中浮現的方子,有內服,有外敷,內服全是清熱降火的藥材,包括連翹竹葉金銀花。

弘晏對馬賽克佩服得五體投地,半晌沒有回過神。

他呆呆地問:“汗瑪法,您前些日子吃了何物?重油重辣要不得。”

皇上靠在禦椅之上,朝弘晏笑得慈愛,聞言麵色一僵。

南邊進貢的鰣魚鮮美,清淡口味吃多了,便叫禦廚換種燒法,多加些辣。誰知吃上了癮,從昨兒開始,每當半個時辰,皇上便要小幅度地挪上一挪,換個坐姿;因著幅度極小,伺候的人從未發現,就連李德全都被糊弄過去。

萬萬沒想到,他極力隱瞞的事兒,就這麼被元寶揭露了!

皇上輕咳一聲,並不想深究下去,若無其事地招招手,叫乖孫一道用膳。

見皇上有諱疾忌醫的跡象,弘晏瞅他一眼,萬分不讚同道:“汗瑪法身為一國之君,龍體為重,怎能不叫太醫瞧瞧。”繼而嚴肅地問李德全,“每逢三日,可有請平安脈?”

眼見形勢不對,聯想到小爺的新愛好,李德全憂心忡忡,無有不回:“昨兒太醫請見,皇上忙於政事,便讓他告退了。”說著低下頭,不敢再看皇上的臉色。

弘晏:“……汗瑪法。”

原來已經開始諱疾忌醫了!

被弘晏譴責的眼神望著,皇上的臉麵再也掛不住,狠狠給李德全記了一筆,狗奴才。

他板起臉,準備用威嚴蓋過尷尬,哪知弘晏變臉變得更快,下一秒泫然欲泣,抬手抹起眼淚,哽咽道:“您不聽我,孫兒也沒辦法。孫兒人微言輕,這就告訴阿瑪,還有眾位叔伯,讓他們聯手進諫,定要勸得太醫過來!”

皇上:“……”

那還了得?

太子麵前,朕還有什麼威信在??

皇上麵容一陣青一陣白,生怕弘晏繼續哭下去,在丟臉和丟大臉之間猶豫一瞬,終是沉重地道:“罷,請阮院判過來罷。”

——

太醫院院判今日在暢春園當值,正伏案研究大福晉醒來的辦法。聽聞皇上召見,還是大總管親自來請,大總管的神色憂慮萬分,當即心裡一凜,拎著藥箱狂奔而出。

氣喘籲籲來到清溪書屋,眼見氣氛凝重,皇上麵沉如水,小爺更是食不知味地用膳;院判內心越發忐忑,冷汗漸漸遍布脊背。

腦中轉過不好的念頭,他顫巍巍行完禮,戰戰兢兢上前把脈,半晌睜大眼睛:“這——”

皇上猛地閉上眼,弘晏緊張抬頭,院判診治的結果,是否和係統能力有出入?

也當是一個驗證。

說了個“這”字,院判擰起眉頭,許久沒開口。

李德全快要暈厥過去,皇上慢慢鐵青了臉,阮老頭兒就不能給個痛快?

終於,院判長長呼出一口氣,撤下把脈的動作,蹲身去翻藥箱。

裡頭塞了瓶瓶罐罐,讓人瞧著眼花繚亂。院判眼疾手快地拎起一罐膏藥,起身拱了拱手,冷靜道:“皇上,先外敷,後內服。”像是習以為常一般。

見他語氣平常,皇上神色緩和許多,頷首表示同意。

“還請皇上屏退小爺,屏退宮人!”下一瞬,院判幽幽道,“脫褻褲吧。”

第87章 賣藥 一更(捉蟲)

熱水準備就緒,門吱呀一聲合上,弘晏與李德全站在外頭,大眼對小眼。

“皇上……”李德全欲言又止。

“問得少,錯得少。”弘晏深沉地說,“你好好伺候著,我先告退了。”

李德全恍惚地點點頭,心下止不住生出敬畏,牢牢記著緩解腦殼疼的藥方,每隔一會便念叨一次。小爺的火眼金睛,與太醫院院判診治的結果差不離,就連皇上也要遵循!

裡間一片靜默。不知過了多久,阮院判拎著藥箱快步而出,麵容淡定長須飄逸,直至走到拐角處,瞧見弘晏在那候著,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小爺。”

弘晏悄悄盯了院判五秒,周身沒有紅箭頭出現。他抿唇笑了笑,道:“院判大人要去抓藥?”

因著皇莊研製的聖痘,是各方通力合作的成果,離不開太醫的辛勞,也曾給阮院判過目,故而他對皇長孫的印象極好,可以說好過了頭。

年逾花甲的院判應了是,眼裡露出慈愛,就聽弘晏繼續道:“可是金銀花兩錢,竹葉三片……”說著掰起手指,一共六味藥。

院判怔了一怔,隨後轉為深深的驚訝,小爺所說的方子,與他想的大致相同,不過數量分彆而已。

思慮片刻,他精神抖擻地說:“是,竹葉不宜多放,縱觀皇上情形,還是三片為妙。”越想越是沉迷,他看向弘晏,就如看著一個寶藏,按捺住欣喜道:“近來,小爺的興趣可在醫術?”

弘晏萬萬沒有想到,院判還挺時髦,一看就是被“愛好論”荼毒的人。

他輕輕點頭,照搬神女入夢那一套,說罷鄭重道:“神女如此用意,許是不讓大伯娘受苦。我能否去瞧瞧?還請院判教我!”

院判半晌說不出話。

喜意盎然的同時五味雜陳,受寵若驚的同時感動不已。太醫受人尊重,京中貴人如何也離不開,可說一千道一萬,醫者難為,地位俸祿也就那樣。他們最怕診出絕症,惹來主子遷怒,但生老病死都是世間常事,又有誰躲得過?

見多了陰私,見多了醜態,他們連睡覺都不敢說夢話,常常擔憂腦袋不保。

皇子皇孫,那是僅次於皇上的尊貴,誰會想學醫術?如弘晏這般,鄭重其事用了“教”字,言語處處彰顯謙遜,院判從未見過。

大貝勒與太子爺不對盤,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大貝勒府的阿哥格格出痘,小爺分外惦記;這回大福晉重病,小爺依舊惦記。還有小爺口中的“神女”……

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對大貝勒來說,更是天大的福運。院判深吸一口氣,對此深信不疑,長須發顫,躬身激動道:“老臣何德何能?大福晉的病,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

路上有弘晏吹捧激勵,院判如打了雞血似的,效率蹭蹭蹭上漲,不到片刻,皇上麵前擺了一碗苦藥。

外敷很是有用,不難想象內服的功效。皇上神色莫測,終是捏著鼻子一飲而儘,與此同時,他也回過味來了,“元寶跟著院判走了?”

李德全小聲應是。

“醫術,看病。”皇上揉揉眉心,時隔三個月,元寶終於有了新愛好,還是與他無關。

許是為了老大媳婦,這很好。但新愛好的威力太過強勁,讓他至今心有餘悸,那雙清透的眼睛一掃,誰吃得消?^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這時候,便要李德全發揮狗頭軍師的作用。

大總管不惜拿自己舉例,揭露腦殼疼被小爺發現的秘密,並同皇上信誓旦旦地道,沒有誰能逃過。譬如太子爺,譬如四爺八爺,您等著瞧就是了!

“……”皇上奇異地看他一眼,轉而變成讚許。

這個主意,不錯。

打消懲罰李德全的念頭,皇上沉聲吩咐:“元寶每回斷言,一字不漏給朕彙報。明白?”

——

大貝勒府死寂一片,成日縈繞著濃重的藥味。下人們低著頭,腳步沉沉,再不敢發出響動,生怕惹怒困獸似的貝勒爺。

大福晉依舊未醒,呼吸漸漸微弱下去,連孩子們的哭泣,也喚不回額娘的睜眼。胤禔坐在榻前,麵色一日比一日沉鬱,從昨兒起,他再沒有發脾氣,眼神空洞得驚人。

“福晉,你醒來吧。從前都是我的錯,你若醒來,便是給爺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打我罵我,我都受著。”他小聲說,“爺同你發誓,再不去爭了,好好同你過富貴日子……”

說到最後,胤禔有些哽咽,都說失去才懂得珍惜,他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悔了。如今他隻有她,若能重來一次該多好?

福晉去了,五個孩子怎麼辦,他怎麼辦?

獨自走完下半輩子,還有什麼樂趣。人的一生,就這麼看到了頭。

嬤嬤婢女守在外頭抹眼淚,太醫麵色凝重,低聲在旁商議著什麼。

因著事急從權,太醫們常進常出,更不必通報;阮院判進來的時候,眾太醫吃了一驚,皇長孫殿下怎麼也在?

弘晏亦步亦趨跟在院判身後,眉心緊鎖。

大福晉的情況,比他想象得還要嚴重。雙目緊閉,瘦骨嶙峋,且喂不進飯;為了更好的診治,須洗去麵上妝容,當下,她的臉龐青白交加,唯獨顯出清秀的輪廓。

如今,大貝勒眼眶通紅,沒有半分嫌棄,看得弘晏有些唏噓,想了想不予置評。

都是大伯自個作的,活該受著。

餘光瞥見弘晏也在,胤禔以為自己看錯了。晃晃悠悠起了身,他胡亂一抹臉,努力擠出一個笑,笑容像哭一樣,“侄兒怎麼來了?這兒濕氣重,怕衝撞了你。”

“大伯。”弘晏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開門見山道,“我給院判打下手,為大伯娘瞧病。”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驚了!

卻是沒人在心裡斥責“胡鬨”與“不自量力”,往日種種事跡,無一不證明小爺的可靠與神奇。除了太醫們心有疑慮,其餘人望向弘晏,雙目炯炯,尤其是儀容堪憂的胤禔,“暴亮”不足以形容他的眼神——

“侄兒。”他咽了咽乾澀的喉嚨,語無倫次地說,“你儘管瞧,你儘管瞧,大伯絕不會多嘴。”

繼而火急火燎退到一旁,給院判他們讓位,好似弘晏的一句話,便讓他枯木逢春,與起死回生也沒什麼差彆了!

十全大補丸也沒見效那麼快的。

太醫看得目瞪口呆,院判也是震驚不已,不由自主上了前。

他專注地看著弘